第四章
沈懷璧坐在大槐樹的枝幹上。
這棵大槐樹的年紀真的很大了,至少有三百多年了吧!枝幹粗壯,就連她這種體重的人也可以坐在上頭。
她每天都爬上來兩次,所以槐樹上已經被布置得很舒服了。
嗯,鋪了塊座墊,上面放了桌子、扇子,手帕、防蚊蟲的藥膏……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型鳥窩。
其中最重要的工具,就是現在她手中的圓筒狀物體──原始型望遠鏡。
之所以說是原始型,那是因為沈懷璧的物理學得並不是很好,而且天朝的玻璃工藝也不是很發達,即使是召集了京城最好的工匠,依據她的設計圖所做出的望遠鏡,它的放大功能還是很初級。
不過,畢竟是比肉眼能看到的距離好多了,她已經很滿足了。
看著每天送往康王府的禮物,就像是石沉大海,連浪花都沒有激起一個。
但他還是收下了,不是嗎?
收下,就表示他有可能看到她寫的書信,也可能會嘗嘗她親手做的點心。
這比當場拒絕要好多了。
沈懷璧不敢再奢求了。
現在她的心愿,就是抱著望遠鏡,在他進出王府大門的那個時刻,儘可能的看清楚他的臉。
她今天的心愿已經達成,看到他走上台階,收下禮盒,然後把它放進衣袖,走進了王府。
她滿足的放下望遠鏡,順著梯子,爬下大槐樹。
小環正在樹下急得跳腳。
「哎呀,我的大小姐,您終於肯下來了!奴婢都快急死了!」
她愣了愣,「怎麼了?」
小環警惕地看看左右,才湊到小姐的耳邊,小聲道:「是關於康王爺的,奴婢剛剛聽說了一個絕密情報。」
所謂的絕密情報,就是普通人沒有機會知道的情報。
但這個年代的建築隔音技術實在不太發達,一有什麼事情,隔牆有耳,還是有可能走漏風聲。
這次的絕密情報,就是沈丞相專程進宮覲見皇太后,兩位權貴人物進行了機密的商議,消息是從隨身伺候皇太后的宮女那裡泄漏出來的。
原來沈丞相不忍見女兒為了思念康王,每日爬樹,日益憔悴,決定來一招釜底抽薪,徹底斷了女兒的念頭。
不過,康王是什麼人物,皇太后的親生嫡子,皇帝的親弟弟,朝廷的重量級人物,是他撼動不得的。
所以他左思右想,決定跑到皇太后那裡哭訴了。
「唉,我那可憐的女兒,她為了康王爺,簡直就要相思成病了!」沈丞相揉揉眼睛,擠出幾滴老淚,「太后,您就體諒老臣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如果她去了,微臣我、我也不要活了!」
三朝元老的沈丞相拉著皇太后的衣袖號啕大哭。
皇太后心軟了。沈家是鐘鼎世家,賢臣輩出,依家世背景倒也可以跟皇族聯姻,沈家千金既然這麼喜歡皇兒,不如索性成就一段佳話。
於是她和顏悅色的向沈丞相索討了沈懷璧的畫像。
他立刻從袖子里取出繪卷,恭謹呈上。
皇太后帶著微笑打開繪卷,第一眼就呆住了,再看一眼,臉色已經發青。
她刷的闔上繪卷,「此事萬萬不可!」
沈丞相心裡高興極了,慶幸女兒終於要擺脫康王的迷咒了,表面上卻裝出惶恐的模樣來,「為何不可?」
皇太后支吾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啊!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有何不可呢?
可是想到沈懷璧的體格,如果皇兒娶了她,會不會發生新婚之夜新郎被新娘壓死的慘劇?!
皇太后渾身一抖,不敢再想下去。康王是她最心愛的小兒子啊!她絕不允許這種慘劇發生,絕不!
她立刻抖擻精神,斬釘截鐵的道:「相爺有所不知,康王已經定親了,是哀家前幾日做的主。選中的是……呃,是顧尚書的二千金!」
這下沉丞相心滿意足了。
回府的途中,他盤算著,再遲一、兩個月之後,皇帝就會下旨,把顧家千金指婚給康王。
等康王成了親,女兒就會從對他的迷戀中擺脫出來,到時他再好好勸說女兒,把她最近瘦掉的肉再養回來。
沈丞相越想越是得意。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皇帝聖旨都還沒有下,消息就已經走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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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璧聽到小環帶來的消息,覺得是一陣青天霹靂,她的腳下一個發軟,跌坐到草地上。
一整天下來,她都失魂落魄,就連製作手工點心的時候也心不在焉。
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李文征在今天的栗子糕里吃到一粒大核桃,幾乎崩掉他半邊牙齒。
捂著臉皺眉忍耐了半天,他伸手去拆紙鶴。
今天的紙鶴是藍色的,上面歪歪斜斜寫了幾行字。藍色代表憂鬱,這是我今天的心情,也許你知道為什麼,也許你不知道。他捏著紙鶴,一陣無語。
他自認文學造詣不差,見聞也頗為廣博,但這四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藍色代表憂鬱?誰來解釋解釋給他聽!
唉,猜女人的心思,果然比在大海里撈針還要難。
他想了想,提筆在四行字跡上畫了大大的一個×,按原樣折好,吩咐隨身小廝去把沈府送禮盒來的奴僕追回來,說是有東西要他帶回去給他家小姐。
一會後,收到回信的沈懷璧抓著彩紙一陣感動,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文征的筆跡,雖然只是個大大的×。
對著紙發了半天呆,她又拿了一張藍色彩紙,寫道──你知道消息了嗎?又差人送到康王府,半個時辰之後,紙鶴被帶回,李文征在上面回了四個字「不知所云」。
沈懷璧心裡生起一股希望。這麼說,他還不知道要跟顧家聯姻的事了。
她抓了張新的彩紙,很快的落筆寫道──
據傳聞,你今年會成親。李文征看到之後,愣了愣,他怎麼不知道有這個傳聞?難道,沈小姐是在暗示她自己嗎?
眉頭微蹙,想了一會兒,提筆寫下八字「公事繁忙,無暇他顧」。
半個時辰之後,信又到了。
這次彩紙上不僅有字,居然還畫了圖。
沈懷璧幾筆勾出一個小小的豬頭人身像,旁邊寫著「李文征」。
小豬頭位於彩紙中央,背手看天,神態冷淡倨傲,旁邊畫了一堆小小的粉色豬頭,每隻都是眼淚汪汪。
李文征初見大怒。她竟將本王畫成一隻豬頭!
又仔細看了幾眼,粉色的小豬頭原來也各有名字,依稀是幾個聽過的閨秀千金的名字。
其中有一隻畫得尤其肥胖,在粉色豬頭中特別顯眼。他就著燭光看去,果然那隻豬頭旁邊寫了小小的三個字「沈懷璧」。
他頓時哭笑不得,抓著毛筆遲疑半天,不知道這封信該怎麼回覆。
難道要他也畫一群豬頭?
沈府的奴僕還在外面等著他回信,他今天在兩個府邸之間來回跑了整晚,腿都快斷了,也不知道還要跑多少趟,真是欲哭無淚。
忽然聽到書房裡傳來李文征的聲音,「叫沈府的奴僕回去吧,這張紙鶴我收著,不回了。」
沈府奴僕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李文征轉回視線,看向書桌上攤著的彩紙繪圖。
一堆粉紅豬頭盯著中央的豬頭,眼淚汪汪。
他想起前些日子參加遊園宴,幾個官府千金當真是這副表情,越想越覺得好笑,終於忍不住低低笑出聲。
畫著豬頭的紙鶴被他放進衣袖裡。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過了幾天,進宮覲見母后的時候,她當真關心起他的婚姻大事來。
先是提到他皇兄剛剛有了第五個皇子,又說除了他,其他皇家子弟個個都有了王妃,最後直接表示他的年紀已經不小,可有什麼心儀的女子。
李文征想起那晚沈懷璧寫的莫名其妙句子,頓時恍然大語。
原來她指的是母后想要幫他做主婚姻大事的消息。
皇太后命人拿來顧尚書家二千金的畫像,喜孜孜在皇兒面前展開,吹捧了一番顧二千金是如何的端莊賢淑、品貌過人。
李文征只是聽著,並不答。
皇太后看他臉色淡漠,便命人拿了更加美貌的池大千金的畫像過來,他看過了,還是不吭聲。
連著拿了十幾二十幅中意的小姐畫像,他卻是始終不點頭,皇太后著急了,索性問:「難道還有其他人選,比這些小姐更好?」
李文征當真斂了下眼皮想了想。
人選沒有想到,卻想起剛才看過的那些小姐畫像,居然十個有八九個在沈懷璧畫的那堆粉紅豬頭裡,一時忍俊不禁,輕輕笑出聲來。
皇太后吃驚地看著他。
她這個兒子因為相貌生得太好,指導教席怕他養成輕浮的習性,刻意打壓他的脾性,結果壓制太過,從小就過於沉穩,不苟言笑。
怎麼今天笑得這麼莫名其妙?
又想到粉紅豬頭堆中最肥碩的那隻,李文征忍笑對母后道:「母後為何沒有提起沈家千金?」
皇太后的眼皮一跳,想起沈懷璧的模樣,頓時大驚失色。
「沈、沈、沈小姐?那個沈懷璧?」
那麼多美麗賢淑的大家千金,他都沒有看中一個,居然還提起那個肥胖的沈家小姐沈懷璧!
皇太后覺得自己要暈倒了。
她猛拉地住皇兒的衣袖,顫抖著聲音說:「征兒,從小到大,母后都沒有干涉過你什麼,可是這一次、這一次……那堆畫像里,隨便哪位千金,都比沈家千金強啊!」
不知怎麼的,這句話聽在李文征耳里,覺得頗不舒服。
沈家千金怎麼了!她的詩詞,字字珠璣;她親手制的甜點,匠心獨具;她畫的豬頭……
他又忍不住笑了笑,隨即收了笑容,說道:「兒臣倒是覺得,沈家千金文採過人,心靈手巧。」只可惜長得過胖了。唉,當真是造化弄人。
皇太后看著他的眼神已經帶著驚恐了。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她這麼好的一個兒子,不會真的看上沈家那個肥妞了吧?
兒子啊,你的眼光放正常一點好不好?!
她忍耐住尖叫的衝動,坐直身體,端正面容,無比鄭重,誠摯的對他告誡著。
「征兒,身在皇家,就要時刻注意皇家的體面。或許沈家千金真的是文採過人,心靈手巧,但是,單憑她的相貌體態,她就絕無可能成為康王妃。」
李文征怔了片刻,說道:「兒臣知道了。」
皇太后鬆了口氣,「你明白就好。來來來,你再看一下顧家二小姐,你對她哪裡不滿意?母后可中意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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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肯定有什麼事發生了。
那段紙鶴傳信的日子簡直像是夢境一場,從某天開始,李文征就突然中斷了來往,再也沒有回過她一個字。
她的憂鬱日益明顯,心不在焉和發獃已經成為她的習慣。
這樣的情況導致李文征不斷地咬到點心裡的特殊餡料。
有時是一顆堅果,有時是一片蔬菜,比較刺激的一次是吞下了一大團鹽粒,足足喝了五大杯水才消化下去。
事態發展到後來,他在吃點心的時候絕對細嚼慢咽,緩慢品嘗,確認無害才吞咽入喉。
對於這種現象,他的隨身小廝們憤怒不已。
他們認為,沈千金送點心的舉動是別有圖謀,說不定她就是想要噎死他家王爺,咸死他家王爺,嗆死他家王爺!
他們也覺得奇怪,既然美味程度不能保證,為什麼王爺還要堅持品嘗每天送來的點心呢!
答案連李文征自己也不知道。
自從皇太后訓誡過他之後,他就不再跟沈懷璧書信往來。
身在皇家,有些規則是理所當然,即使別人不提,他心中也清楚。
就比如說,出於對皇家體面的顧慮,體態過胖的沈懷璧絕不可能成為王妃。
他自己也是這樣覺得,所以對於母后的教誨,他也就遵守,不再逾矩。
但為什麼,會感覺這麼煩躁呢?
少見的煩躁,煩躁到他坐卧不寧。
所以他埋頭於政務,從早到晚,在繁雜的卷宗案情中尋找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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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璧又坐在大槐樹的枝幹上面。
她開始覺得自己每天的爬樹行為毫無意義了。
不過事情做久了,很容易變成習慣。
就像現在,每天在清晨和夜晚爬樹兩次,已經變成她的習慣。
就算明知他故意躲著她,故意不在正常時間出現,她也會準時爬上去,朝西邊看一看。
就算看不到人,看看風景,看看街道,看看遠方,也是好的。
最近她的作息時間不是很正常,白天整天發獃,到了晚上,卻又睡不著。
比如現在,深更半夜,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睡覺的時候,她卻失眠了,於是只好半夜爬到大槐樹上散心。
她習慣性的看了看西邊。現在是夜色最深沉的時候,康王府大片的建築掩藏在黑暗中,偶爾有星星點點的燈火閃過,那是巡夜的王府護衛。
咦,等等,似乎還有一間院子里亮著明晃的燈火。
她抓起望遠鏡,好奇地看了看那個院子。原來在這種夜深時候,還有人跟她一樣不睡覺啊!
這個念頭還沒有想完,她就看到有人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沈懷璧呆了呆,透過望遠鏡頭仔細看了幾眼。是李文征!
他只穿了件單衣,在院子里煩躁的轉了一圈,又快速走回屋裡。
她放下望遠鏡,只覺得手都在抖。
原來,他就住在那裡啊!
整個夜晚,他的寢屋燈火通明,她則坐在大槐樹上,陪了他一夜。
四更末時分,啟明星從天邊升起,李文征在隨從的陪伴下出門上朝。
沈懷璧摸了摸手裡的紙鶴,在彩紙上寫下一行字,隨即爬下槐樹。
到了下午,依舊打發奴僕送禮盒到康王府。
該奴僕苦著臉站在康王府大門口,翹首等了幾個時辰,總算今天他運氣好,才傍晚時分,康王爺就回來了。
李文征揉了揉乾澀的眼睛,隨手接過禮盒,跨進康王府。
這幾天,戶部舞弊賣官案的調查已經到了關鍵階段,為了審核十七名主要案犯的口供,他們幾個主審官都是連番上陣,審到今天,案情終於有了突破,他也能提前回王府好好睡一覺。
他的手指摸了摸袖子里的精緻禮盒。今天裡面裝的是什麼美味點心呢?
他開始在期待了。
進了書房,還是把所有人趕出去,他打開了禮盒,撥開包裝紙。
咦,今天這糕點的顏色怎麼這麼奇怪?居然是灰褐色的,上面還撒著零碎的粉狀物體。
他忍不住想,她今天是不是不小心碰倒爐灰,灑到糕點上了?
端詳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咬下一點點品嘗。
香甜芳馥的味道,鬆軟可口的滋味,唇齒留香。
他終於確定今天的糕點是沒有問題的,於是滿足的吃了個乾淨,在水盆里洗了洗手,拆開紙鶴書信。試驗了很久,終於找到合適的原料,製作出提拉米蘇,希望你喜歡。
附註:蛋糕上面撒的不是爐灰,放心吃吧!還有,公務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喔!熬夜對身體不好的,盡量不要吧。落款還是一隻小豬。
他看完紙鶴書信,笑了笑,正要把盒子收起來,手的動作卻頓了下,猛地停住了。
他昨夜確實是熬夜了。
為了審核十七名案犯的口供紀錄,整夜未睡。
但問題是,為什麼他昨夜一夜未睡,她今天就知道了消息,還寫信來勸誡他保重身體?
他的作息什麼時候被人觀察得這麼清楚了?
他煩躁的抬手按了按額角。也許是巧合吧!沈懷璧身為相府千金、大家閨秀,怎麼可能派人監視他?
應該不會吧!
寢屋的門從裡面拉開,守在門外的貼身小廝立刻迎上去。
「王爺──」
李文征迎面就問:「迎淳,你會不會爬樹?」
迎淳呆了呆,一咧嘴,「回王爺的話,奴才從小在王府長大,這麼多年了,各種差使都學了點,就是沒學過爬樹……」
李文征掃了他一眼,哼道:「女人都能爬樹,你不會?」
二話不說,帶著他進了王府最東邊的院子。
左右看看,指著最高的一棵梧桐樹,下達命令。
「你,爬上去。」
迎淳頓時叫苦連天,只得四處借了梯子,戰戰兢兢地上樹。
「再往上面一點。」李文征在樹下吩咐,看著高度差不多了,又說:「你往東面看,看得到沈相府嗎?」
迎淳張望了幾眼,大聲回稟,「看得見相府大門,不過匾額上的字就看不清楚了。」
李文征又道:「再仔細點看,看得見出入相府之人的臉嗎?」
迎淳極目遠眺,眼睛都看酸了,苦著臉回道:「可以看見人進出,但人臉……這麼遠,奴才實在看不清啊!」
李文征又道:「你再仔細看看,看得見沈家小姐的閨房嗎?」
迎淳呆看了半天,委屈的說:「王爺,小的又沒有去過相府,怎麼知道哪間是沈小姐的閨房啊?」
他一驚,思緒如閃電,立刻找出癥結所在。
沈懷璧也沒有來過他的康王府,她又怎麼知道哪間是他的寢屋,又是怎麼看到他一夜未睡的!
難道她當真派人監視他?!
李文征暗自咬牙,轉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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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璧坐在大槐樹上,發獃。
最近他的作息時間實在是太難以捉摸了,就算是要躲她,也不至於打亂自己的生活步調吧?
昨天晚上,她爬到大槐樹上,等到半夜,卻都沒有看到他出現,後來差人打聽才知道,昨天他下午就回王府了,自己空等一場。
而今天,她在大槐樹上又等到半夜,就在懷疑他是不是又提前回府的時候,一輛馬車停在王府門口。
她的心怦怦跳,慌忙拿起望遠鏡,想好好看他一眼。
其實只是兩天沒有看到而已,為什麼她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呢?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古諺原來是真的。
鏡頭裡的人影晃了晃,是李文征,他從馬車裡出來了。
她盯著他的臉。嗯,和兩天前好像沒怎麼變。
她貪戀的看著他濃長的眉、挺直的鼻樑、微微翹起的唇角……
咦,他在對誰笑?
只見他轉過身去,像在接誰下馬車。
沈懷璧的心跳停了一拍,隨即劇烈收縮,視線連忙移到他身邊。
他的身邊站了個絕色少女,眼如秋水,腰肢盈盈一握。
沈懷璧知道自己不該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就是窺探人隱私了。
可是她的手完全不聽大腦指揮,望遠鏡的鏡頭跟隨他們的腳步,她看到他們前後走進王府大門,又走過三重庭院,穿過九曲水榭。
李文征停下腳步,對身後的少女說了什麼。少女嫣然一笑,上前兩步,將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裡。
他推開了院門。
那個院子,正是他平日起居的主屋。沈懷璧拿著望遠鏡的手一緊。
天朝的風俗民情還傳統得很。良家婦女絕不可能半夜跑到男人寢房裡,難道這個少女……就是所謂的青樓女子?
那麼,他這是在……召妓?
夜色如水,沈懷璧呆坐到半夜,才失魂落魄的爬下槐樹,回到閨房,用枕頭蒙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