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深,生魔神(二)
時光如白駒,轉眼間,便過去了十年。
靈清門中,早在當初岳文魄等人回來后,便封了眾人的口,不得再提起關於慕無痕,白容亦或是帝尊的任何事。
於是一切如常,練功的練功,學習的學習,下山歷練的歷練,除魔降妖的除魔降妖,起初偶爾地會被著掌門與首座,私底下偷偷提起當年帝尊殺徒之事,道一聲帝尊無情,心狠手辣,後來隨著時光,便也漸漸淡忘了。
而君亦蕭自那日離開,便沒有再回靈清門。整個人似變了個人般,躲在蓬萊仙島,揣著滿心的無奈與愧疚,日日醺酒,哪裡還有當初那清心寡欲的模樣?
蓬萊仙島還是那副模樣,青山綠水,四季如春,然而卻冷清了許多。沒了那抹調皮搗蛋的小小身影,沒了那陣聒噪卻又脆耳的聲音,好似整個仙島都少了生氣。
君亦蕭躺在草地,懷裡抱著酒壺沉沉睡去,時不時地嘟囔上一句,「容兒啊......為師對不住你......為師對不住你......」四周大大小小酒壺無數,橫七豎八。
這十年來,他一直以酒為生,醉了便睡去,醒了便繼續喝。不理世事,甚至連紫微宮都不曾回去。
早在當初白容被殺死前,爆發的那一強大魔氣便已驚動了仙帝等眾仙。派人去一番調查方才曉得的原來君亦蕭竟去尋了重瑤轉世,並且再度收為徒弟。不僅如此,那重瑤轉世卻又險些又一次入魔,好在被君亦蕭再度殺掉。仙帝勃然大怒,幾次三番派人來宣他,卻是連蓬萊仙島的邊都沒進來。後來想了想,左右人也死了,便不了了之,也沒再管君亦蕭了。
這日,蓬萊仙島一如往常,若說唯一不同的,便是常年萬里晴空的天兒竟有些晦暗。然而,君亦蕭卻似未曾察覺般,繼續喝著酒。又或者察覺了,卻無心去管。
一抹火紅的身影自側面走來。君亦蕭再度仰頭灌了口酒,卻不待酒水入口,手中酒壺便應聲而碎。酒水灑了一身,讓他身上本就濃重的酒氣更加濃郁。然而君亦蕭卻也不惱,甚至連頭都未抬,「本尊讓你進來,可不是讓你砸本尊酒壺的。」聲音淡而清晰,絲毫不像醉酒之人。
來人卻似極忍著怒火,忍得連聲腔都帶著一絲顫抖,「君亦蕭。你殺了容容......你竟又殺了一次她!」說著,抬起手似要再給他一擊。
君亦蕭抬起頭望向來人,目光幽深,宛若一潭死水。然而聲音卻依舊平靜,「你既知我殺了她,那麼我殺她的緣由,你也不會不知。鈺兮。」
望著眼前這個鬍子拉碴,總是乾淨的白衣此刻皺皺巴巴,並滿是酒氣的男人,鈺兮怒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悲傷。垂眸,緩緩放下手,「既然殺了她會讓你如此傷心,那麼你何不想個旁的法子?她畢竟不比重瑤,肉體凡胎,便是入魔了想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的不是。」
她歷劫歸來,便聽聞仙界在紛紛討論紫薇大帝偷偷尋了重瑤的轉世再度為徒,然而重瑤的轉世卻不知因何再度入魔,從而再度被紫薇大帝所殺。聽了這些鈺兮腦子一片空白,想也沒想地便來找君亦蕭質問。
「嗜魔珠被盜未能找回,白容與魔界的淵源你也不是不知。當初重瑤入魔掀起的那番戰爭,給六界造成多大的損失?」君亦蕭閉了閉眼,「鈺兮啊......我賭不起。我的徒兒與天下蒼生若只能舍其取一,我只能舍我的徒兒啊......」
鈺兮不再說話。君亦蕭說得對,天下蒼生,千億條生命,真的是賭不起......
便在此刻,二人忽然聽見了傳音,「帝尊不好了!魔魔魔魔界出事兒了!」
二人對視一眼。君亦蕭聽了魔界二字,便當下皺了皺眉頭。蓬萊仙島變天,他便有所察覺。只是他身為紫薇大帝,若非重瑤與白容的緣故,魔界的事兒他本就用不著管。
正準備坐視不理,鈺兮卻忽然道,「既然你肯為天下蒼生捨去徒兒,那麼你便應當為了天下蒼生做到底。」
君亦蕭再度皺眉,卻到底撤了結界。一個仙官匆匆忙忙地跑到二人跟前,「哎喲我的帝尊祖宗,可算見著您這尊神了。」當初仙帝宣召君亦蕭時,來通傳的人卻都吃了個閉門羹,好在後來不了了之。可這次事情大發了,若他召不來君亦蕭,他便慘了。然而瞧見他們這帝尊這幅邋遢模樣,當下一愣,而後神色變得甚是古怪。
君亦蕭卻對那小仙官的眼神不甚在意,「仙界那些將軍元帥以及天兵天將也不是擺設,何須事事由本尊親自出馬。」
小仙官卻一拍大腿,「您是不知道,就在昨日,天地有變。仙帝派人去查方才曉得,魔界竟有魔修鍊成魔神了。現如今所有神仙包括地仙散仙統統聚在靈霄寶殿商策。咱天界已因著雪嫣上神,失了青丘這一族的支持,並且還失了莫言帝君,您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紫薇大帝,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聽聞魔界有人修成魔神,二人一臉錯愕,甚至都未能計較這小仙官提起不該提的人。
何為魔神?那便是魔族的神,即是魔,又是神。最早的那一神魔之戰,便是神族與魔神的對戰。那是世間第一個魔神,也是此後十幾萬年的唯一一個魔神。後來,魔神雖被滅,代價卻是整個神族。由此可見,魔神是多麼強大!
事隔十七萬年,未曾想竟還有修成魔神的?
二人神色凝重,紛紛起了身。君亦蕭略一施法,便沒了那邋遢勁兒,再度變回了那個一塵不染的君亦蕭。只是常年嗜酒,身上的酒味兒似已去不掉了。
待君亦蕭收拾了自己,二人便立即御風而去,奔往仙界靈霄寶殿。
此刻,凡間卻飽受天災摧殘。先是旱災,而後是海嘯,緊接著便開始瘟疫蔓延......這一年不知死了多少人。凡人不知這是魔神現世所致,只當老天看他們這些年來過的太過滋潤,以至於想要懲罰他們,於是便不停地拜著仙像佛像,以求老天早日平息怒氣。
靈清門在這幾年裡也甚是繁忙。早幾年便多處地方嬰兒無故失蹤,故而去調查。后發現是魔界之人所為。然而還不待他們想出對策,天災便接踵而來。無奈只得放棄嬰兒始終一事,不停的到各處救人。
這日,岳輕音帶回來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孩。髒兮兮的小臉看不清模樣,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那雙靈動的鳳眸,好似一汪清澈的湖水。
十年的時光並未讓岳輕音的容貌與聲音有所改變,畢竟她已修得仙骨。只是性子卻似較十年前沉穩了許多,「這孩子的家人紛紛死在瘟疫,好在她命大,未被感染。女兒瞧著與她有緣,便收回來做弟子。」
「拜見掌門大人。」女孩開口,聲音清脆沉穩,而後跪下,有木有樣地磕了個頭。
岳文魄也沒多說什麼,只點了點頭,「也罷,帶她去梳洗梳洗吧。」而後嘆了口氣,「哎,這一個接一個的災難,何時是個頭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