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像後世那般冷漠，聽說塔夫脫病了，整個村子的人全都趕了過來，他們圍在陶西格身邊七嘴八舌道。

「塔夫脫這是怎麼了？」

「怎麼病的這麼嚴重？」

「這是什麼病？」

「對了，我記得塔夫脫好像說過，他有一個老毛病，他不會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我也記得塔夫脫好像說過，他老愛腹疼，可是往常他沒有痛的這麼厲害吧！」

「他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找湯姆老爺，打算向湯姆老爺借馬車。」

「噢噢，原來是這樣。」

「他們這是打算進城？」

「不進城怎麼辦，我們村子又沒有醫生，我早就說，應該在村子里建個教堂……」

「我也沒說不讓你建，可是你也知道，我們的村子真的是太偏僻了，唉。」

「唉。」

「說到醫生，你們進城后，一定要去教堂，那裡的朗達教士的醫術真的很好，我的病就是他給治好的。」

「那個……，呃，嗯，……」

「taussig閣下。」

「對，對taussig閣下，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幫你抱一會兒。」

「謝謝，尤里先生，我不累。」

「噢噢，這樣。」

神啊，taussig閣下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taussig閣下真是太有禮貌了。

「唉唉，湯姆老爺來了，湯姆老爺來了。」

「話說，湯姆老爺今天怎麼來得這麼痛快，要知道上次……」

「小聲一些，湯姆老爺過來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聽塔夫脫家的小崽子說，塔夫脫他病了？而且還病得十分的嚴重？」

湯姆老爺一到，眾人就像摩西分紅海般，瞬間為他讓出一條路來。大步走過來的湯姆老爺，與其說是在關心塔夫脫，不如說是他在看陶西格的臉色行事。

見陶西格是真打算送塔夫脫去城裡就醫，湯姆老爺迎上去的同時，連忙開口道：「taussig閣下，我已經按您的吩咐把馬車給您準備好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如不是taussig閣下，他才懶得管塔夫脫那個窮病鬼呢！

他病不病，死不死關他什麼事情？

不過，如果能夠讓他藉機接近taussig閣下，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正愁沒機會向taussig閣下示好呢。

「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是他應該……做的？

湯姆老爺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聞聽此言，眼神漂移了一下，抽了抽嘴角的眾人暗忖於心道。

「你們幾個還在那裡傻愣著什麼，還不快過來給taussig閣下搭把手？」

「你，你，沒錯，就是你，拿些乾草過來。」

「還有你，去拿個毯子過來，路途那麼遠，外一把塔夫脫那個……，咳，我是說，把塔夫脫顛到該怎麼辦？」

「你怎麼那麼笨，讓你拿乾草，不是讓你在那裡堆著，還不快點把乾草給我鋪在車上，什麼都需要我說嗎？」

「輕點，輕點，沒看到塔夫脫那個窮……，咳，我是說，沒看到塔夫脫他在痛嗎？真是的，你們怎麼那麼笨，我該說你們什麼好？」

被湯姆老爺指使的團團轉，眾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緩緩的松下一口氣來。

這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湯姆老爺。（所以說，你們全都是m嗎？）

一邊指使著眾人，一邊跟陶西格套著交情，湯姆老爺沒話找話道：「taussig閣下，塔夫脫他這是得的什麼病，怎麼看起來這麼嚴重？」

「我也不敢確定，不過……」

「不過？」

「不過看起來有些像闌尾炎。」

「闌、尾、炎？」闌尾炎是什麼東西？

因闌尾炎這三個字，陶西格說的是中文，湯姆老爺完全沒有弄懂，這所謂的闌尾炎究竟是什麼病。

「噢，抱歉，我說的是dicitis。」這個世界的語言，即像他那個世界的英語，又像他那個世界的拉丁語，所以說英語他們應該能聽得懂吧！

「dicitis？taussig閣下，你想說的是不是阿帕塞斯？」

阿帕塞斯這詞一被湯姆老爺說出口，剛剛還在忙碌個不停的眾人，便為之一靜，他們齊刷刷的轉頭看向陶西格，就連已被眾人放到『馬』車上的塔夫脫，也在疼痛之餘，微微睜開眼睛看向陶西格。

他們這是怎麼了，不過是闌尾炎而已，有必要這麼緊張嗎？只需動個小手術……

啊，是了，動手術。

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別說是動手術，就是治療也是最原始的喝葯，看|尿，放血，還有被鋸掉（在這個時代所謂的截肢，基本是被鋸掉），動手術什麼的，由為是動腸手術什麼的，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人，根本就不敢做，也根本就不敢想。

所以闌尾炎，由其是急性闌尾炎，哪裡是一個只需動個小手術就能治癒的小病，根本就是能夠要人命的大病，難怪眾人會如此緊張。

一瞬間便想明白，眾人的神情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緊張，陶西格不露痕迹的頓了一秒后，不動聲色道：「也有些像膽結石，也就是gall-，如果是gall-，只需喝些葯，把結石排出來就好。」

治療膽結石的方法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可是有什麼比膽結石，這種看起來好似很容易便能治癒的病症，更能糊弄人的。

「gall-啊。」

gall-是什麼？

他們怎麼從沒有聽過這種名叫gall-？

不過聽起來，這種名叫gall-的病，應該跟阿帕塞斯的病症很相似。

也就是說，塔夫脫得的很有可能是gall-，而不是阿帕塞斯？

呼，剛剛真的是嚇死他們了。

比起能夠要人命的阿帕塞斯，眾人——包括塔夫脫在內，更願意相信塔夫脫得的是gall-，他們微微的松下一口氣來。

「你，說你呢，把你家的小崽子給我拉遠一點兒，我家（加重）的馬車外一被他玩壞了該怎麼辦？還有你……，算了，差強人意吧，就那樣弄吧！」

當聽聞陶西格說，塔夫脫很有可能得的是帕塞斯時，同眾人一樣神色緊張。不過，相對眾人更加緊張阿帕塞斯這四個字，湯姆老爺更加緊張的是，外一塔夫脫那個窮鬼死在他車上怎麼辦？

噢，那種感覺真的是太討厭了。

「taussig閣下，你看我們是不是……」不是面對眾人時的高高在上與橫眉立目，湯姆老爺和顏悅色慢聲輕語道。

「嗯，走吧。」大步向『馬』車走出，陶西格邊走邊向緊緊跟在他身邊的特倫特，麗亞、麗娜兩姐妹叮囑道。

「你們不必跟去，留下來等我們回來，特倫特……」

「啊？啊，是，閣下。」

「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麗亞、麗娜兩姐妹，還有家裡的一切就全都交給你了。」

「好，嗯，我是說，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吧！」說完這句話后，陶西格轉頭看向湯姆老爺：「我們走吧！」

「好好，我們這就出發，taussig閣下。」

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路，可不是後世里那種平坦的柏油馬路，任憑眾人鋪了再多的乾草與毯子，『馬』車行進起來仍舊顛簸的厲害。

本就痛得死去活來，塔夫脫這麼一顛痛得更厲害了，他的氣息肉眼可見的衰弱下去。

完了，完了，什麼gall-，他看塔夫脫這窮鬼得的就是阿帕塞斯。

雖然因要駕駛馬車的關係，一直坐在馬車最前方，湯姆老爺卻從未放棄對塔夫脫的關注，很快便察覺到塔夫脫病情變化的他，在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這次他真的是虧大發了。

如果說，湯姆老爺還只是猜測的話，那陶西格則是心明鏡的，塔夫脫得的是闌尾炎。

顯然此時塔夫脫他自己也已預感到，他得的並不是什麼gall-，而是能夠要了他命的阿帕塞斯，也就是闌尾炎。

「taus，taussig閣下。」

「什麼？」俯身看向塔夫脫，陶西格低頭詢問道：「想要喝水嗎？」

「不，不是……」連聲音都十分的虛弱，塔夫脫氣息不穩道。

「taussig閣下……」猛然湧出的疼痛感，讓塔夫脫狠狠的皺起眉頭，將要說的話吞入口中的他，深喘后顫聲道：「回，回去。」

「嗯？………，我們馬上就要到了，你再堅持一下。」

「不，回去。」塔夫脫神色堅定道。

再堅持一下？

不，他已快要堅持不住了，他知道的。

所以要回去。

回到那個他生活了近半輩子，生養過他的地方。

沒有馬上答應下來，陶西格陷入沉默之中。

「taussig閣下……」塔夫脫氣息虛弱的懇求道。

「………，回去。」不再猶豫，陶西格抬頭看向湯姆老爺。

「啊？」湯姆老爺轉身看向陶西格的同時，一臉詫異道。

taussig閣下剛剛說什麼？

回去？

回去做什麼？

等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