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聽我的，回去，我們馬上就回去。」陶西格不容置疑道。

「可……」

「回去吧！」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們這就回去，反正命是他的，又不是我的，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不過我們說好了，是你們執意要回去的，可不是我不載你們去城鎮，如果他真的……，咳嗯，那什麼，你們可不能怪我。」生怕擔責任，湯姆老爺一邊掉轉『馬』頭，一邊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不，不，不會怪，怪您的，湯，湯姆，老，老爺。」

「聽你說話真的是太費勁了，你還是別說了。」說完這句話后，湯姆老爺一抖韁繩大聲道：「駕。」

「真，真的是太，太感謝您，您了，湯，湯姆老爺。」

「嘖。」

別看陶西格他們走了近大半天的時間，但因塔夫脫的關係，其實他們並未走出多遠，所以只要加快速度，他們很快便回到村中。

他們的去而復返，讓眾人感到驚訝，瞬間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的眾人，紛紛向馬車圍去。

「你們怎麼回來了？」

「出什麼事情了？」

「別擋路，別擋路，快讓他們進來。」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塔夫脫他這是，這是……」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把塔夫脫家的那幾個小崽子找過來！！！」

「啊？啊，好好好，我這就去。」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還有我。」

「那個……，我們要不要把塔夫脫抬起來，抬下來他或許會舒服一些吧。」

「算了，別在折騰了。」

「讓開，讓開，孩子抱過來了。」

「快過來，快過來。」

「塔夫脫你有什麼想說的，我們把孩子給你帶過來了。」

迷糊的思緒，因眾人的叫喊清醒了一瞬，塔夫脫虛弱的睜開雙眼。

而後，他沒有理會已被眾人抱到他身邊特倫特，麗亞、麗娜兩姐妹，而是把目光投向站在不遠處的陶西格身上。

見塔夫脫看向自己，陶西格頓了頓后，來到塔夫脫的身邊。

「taus，taussig閣下。」

「嗯。」

「我，我，有，有個不情之請。」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真，真的是太感謝您了，taus，taussig閣下。」重重的喘息片刻后，塔夫脫又聲音虛弱道：「我想，我想請您，請您，幫我照顧，照顧，那三個，三個孩子，希望，希望……，咳咳咳咳，嘔。」

「啊，吐了，吐了，快讓開。」

「水呢？快讓塔夫脫喝些水。」

「散開，都散開，別全都圍在這裡。」

「我那裡還有些上回採到的野果子，要不要給塔夫脫他煮些水果？」

「快去。」

「好，好我這就去。」

其實眾人七嘴八舌的聲音，並未傳入塔夫脫的耳中，乾嘔完后，他目光執著的看向陶西格。

「只要他們願意，我可以幫你養他們到成年。」

「………。」沒有說話，重重喘著粗氣的塔夫脫，依舊目光執著的看向陶西格。

「………，好吧，即使他們成年，只要他們願意，他們仍舊可以留在我身邊。」

「謝謝，謝……謝，真的，真的是太感謝，感謝您了，呼呼呼，taus，taussig閣下。」說完這句話后，塔夫脫終於轉頭看向特倫特他們，想要扯出一抹微笑，卻因右腹不斷湧出的巨痛，微笑變獰笑的塔夫脫氣若遊絲道。

「你，你們……，我，我……，唉，我，我走後，你，你們一定要聽，要聽taus，taussig閣下的話，他，他會，會……」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塔夫脫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對特倫特倫的說，卻最終沒有說出口，他不甘的閉上雙眼。

他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他剛剛才得到一個賺錢的辦法，他還沒有得到taussig閣下的回報，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來了，來了，水果來了。」

「不用了。」

「呃？」

「不用了。」

一臉驚恐的被眾人帶至塔夫脫身邊，一臉茫然的看著塔夫脫交代後事，直至塔夫脫不甘的閉上雙眼，特倫特仍沒有反應過來。

許久后，再次茫然看向眾人的他，就好像那突然被注入靈魂的泥人，與神魂終於歸竅的夢遊者，猛的向塔夫脫屍身撲去。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一聲比一聲急促，一聲比一聲悲切，特倫特的叫喊聲，讓眾人眼露悲意，也讓懵懂不知的麗亞、麗娜兩姐妹放聲大哭。

或許她們並不知，也不懂什麼是死亡，但血脈的相連，卻讓她們哭的撕心裂肺。

而這撕心裂肺的哭聲，就好似一曲悲歌般，挽送著塔夫脫離去。

死亡的確讓人感到悲慟，但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所以他們最先學會的便是淡忘。

七年後

七年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可這看似不長不短的時間，足以讓一位孩童忘記曾經的悲痛迅速長大。

臉頰雖仍顯稚嫩，但不管是年紀，還是個頭，對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特倫特都已長大。

「又去放羊啊，特倫特。」

「是的，韋德大叔。」

「特倫特，來來來，這是我新做的乾麵包，給你。」

「不，不，不，比莉嬸嬸，我怎麼能……」

「拿著，拿著，別跟莉嬸嬸客氣。」

「可……」

「可什麼可，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好吧，比莉嬸嬸，真的是太謝謝你了，比莉嬸嬸。」

「跟我客氣什麼，走吧，走吧。」

「那比莉嬸嬸晚上見。」

「晚上見，晚上見。」

「唉，特倫特。」

「什麼事情，湯姆老爺。」

「你家還有熟乳酪嗎？」

「有的，麗亞、麗娜前幾天剛做了幾塊，今天應該熟了。」

「那好，讓她們給我留一塊，過兩天我要用。」

「好的，湯姆老爺。」

塔夫脫逝去后，特倫特與麗亞、麗娜兩姐妹不但失去了父親，也沒有了生活來源。

即便塔夫脫臨死前，為他們找到一位強大的監護人，可這位監護人殺|人殺獵物是一把好手，讓他去種地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更何況這個時代的地也不是你想種就能種的。

土地租用稅。

財產繼承稅。

所有土地歸國王領主所有，農民想要耕種土地只能向領主租用，而租用土地的農民一但逝去，他的子嗣必須要交夠繼承稅，方能繼續耕種其土地。

所以，哪怕陶西格會種地，他也無法耕種塔夫脫留下的那塊土地。

特倫特交了繼承稅後，到是可以繼續耕種塔夫脫所留下的那片土地，可你別忘記，那年他才多大年紀，就他那小身板，別說是讓他種地養家，就是種夠稅收都難。

畢竟不像是後世，有高產的雜交水稻，有現代的機械化設備，這個連耕犁都少有的年代（即便有，這個時代的耕犁，也僅以樹枝之類的東西在田地中縱橫劃過，這種名為擺桿步犁（araire—plough）的犁具，即沒有金屬犁鏵，也沒有犁壁，所以只能劃破土壤表層，不能深耕），種地基本靠手，還有鋤頭。

是的，你沒看錯，就是手。

為了深耕，農民們常常需要間歇性的用手挖深翻來達到深耕的目的。

噢，你說鋤頭？

這個時代的鐵可是稀罕物，大多用來製造武器，還有盔甲，所以農民用的鋤頭多為木製或者是石制。

這樣的鋤頭，除除草還成。

深耕？

別作夢了。

工具的落後，技術的粗糙，從而也就造成這個時代的農民收穫並不豐厚。

2：1。

這個時代的種子收穫率僅為2：1而已。

如此低的收穫率，成人種地都勉強生活，更不要說是一個孩子。

既已無望種地，那只有另圖它法，養殖牲畜到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更何況，最重要的牲畜來源問題，還早已被陶西格給解決，所以他們只需賄賂一下稅物官，讓他把稅收由糧食改為牲畜就好。

經由湯姆老爺插手，很快便處理好稅收問題，特倫特便也就愉快的當起了羊倌。

這一當就是七年。

在這七年裡，特倫特他們家的羊不但已由三隻漲到十幾隻，他們家還養了兩頭能夠產奶的牛。

當然不管是羊，還是牛，最初全都是陶西格帶回並馴化的。

十月深秋，天氣已開始變冷，但這個季節正好是冬小麥播種的季節，不覺寒冷只覺時間過得太快的眾人，忙活的可謂是熱火朝天。

不似眾人恨不得天黑的更晚一些，游哉游哉把羊群趕回羊圈的特倫特，轉身向屋內走去。

一眼便看到煮在火塘內的麥粥，摸了摸肚子的特倫特，毫不客氣的為自己滿上一碗。

因為餓再難吃的東西也變得香甜，呼嚕呼嚕吞個不停的特倫特，吃完一碗后，又為自己滿上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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