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謎
【5】
「程副經理，程總交代不許任何人打擾。」正忙碌著整理會議資料的judy抬頭見程少江快步走進辦公室，急忙起身想要攔住他。
「任何人？是不是連我這個姓程的，都成了外人？」程少江甩開她的手，二話不說推開了辦公室的玻璃門。
「程叔，怎麼這麼大火氣？」辦公室內，程識氣定神閑地看著他，像是料准了他今天會上來找他。
「程總，我先出去了。」judy見狀，識相地退出房間。
「為什麼你和池恆合作的事情沒有事先通報董事會？」程少江竭力想要壓抑心頭的火氣，可是一想到早上接了寰宇總經理的電話，說是合作黃了，他就覺得是程識讓他丟了面子，也讓外人認定了他在程氏已經沒有地位。
「無論是和誰合作，只要能賺得利益，我想他們不會有任何的意見。」程識起身，一步步走到程少江身邊，不動聲色地說：「除非，程叔有什麼想法，是我所不知道的。」
「想法？」程少江哂笑，擺了擺手說：「我老了，哪比得上年輕人有想法。我現在不過是靠著姓程這點身份過活而已，我這點股份可是連在股東會議上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嘴角一彎，勾起一抹很好看的弧度，程識從煙盒中抽出一根煙，作勢就要為他點火，做盡晚輩的禮儀。「我知道程叔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了程氏，我也是。」
程少江鐵了心要讓他難堪，索性甩手，假裝沒看到程識遞來的煙。煙滾落在地上，程少江故作為難地說：「瞧我，都快老眼昏花了。」
程識也不惱，又從煙盒裡取了支煙，親自點上火。「我知道程叔平日里都是抽這個牌子，只是這煙抽多了容易上癮，程叔要多保重身體才是。」
「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程少江有些坐不住了，煙還沒抽兩口，就尋了借口離開。走到電梯口，他看了眼手中燃了一半的煙，憤憤地扔在地上，攆了兩腳。
「程副經理，真巧。」電梯門剛一打開，楚黎就看到門外的程少江，一臉陰鷙的模樣。
「哼。」程少江也沒心思和她多客套，冷哼了一聲走進電梯，肩膀重重地撞到了楚黎。
楚黎被他這一撞，肩膀又撞到了電梯門，胳膊一不小心碰到了警鈴。可是那畢竟是程識的叔叔，她不能和他翻臉。
聽到電梯警鈴發作，保安帶著工具箱很快趕來，看到楚黎和程少江站在電梯口，以為電梯發生了故障。「楚總，程副經理。」
還沒等到楚黎開口，程少江就冷著臉坐電梯離開了。
「剛才只是一點小小意外，你們去做事吧。」越是見程少江生氣，楚黎的心情就越好。
回到辦公室后，楚黎揉著胳膊坐下，打趣兒地說。「剛在電梯口，碰到你叔叔。看他這反應，剛和你吵架了？」
「他是不是把氣撒在你身上了？」明明胳膊被撞出淤青，可楚黎不怒反笑，讓程識有點意外。
以前程識總認為程少江是個為人著想的好叔叔，就連爸爸也被他騙了，相信程氏在他手裡能慢慢好起來，等到時候就會將股權交還給程識。誰知道等到他死後，他就謀划著吞併所有的股權。
要想看透一個人很簡單，錢能分辨一切真假。
不過幸好天無絕人之路，最後程氏又回到他手上。可是屬於程少江的股份他動不得，這就好比在身上安了個定時炸彈一樣，時時提醒自己要提防著他。
楚黎剛準備搖頭否認，一雙手已經搭上她的肩，指尖有力地捏著她剛才撞疼的位置，力度恰到好處。
「以後就不需要再忍了。」程識輕柔地為她按摩肩部，有感於今天和程少江的談話。「我敬他是我叔叔，可是他現在背著我想和寰宇合作，以為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這就是你一意孤行，想要和池恆合作的原因？」楚黎握住他的手，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她知道他總是隱忍，明明很恨這個名義上的叔叔，但是表面又不得不向他示好。
「城南這塊肥肉，有太多人想要吞下。寰宇蠢蠢欲動，又有程少江私下的推波助瀾，以為一切穩操勝券，我偏偏不會如他們的意。」程識俯身親吻了她的額頭，輕聲說：「等度假村落成，一定第一個請外婆過來住，你說好不好？」
在楚黎心裡，程識和外婆是她的全部。程識的這句話，無疑是給了她一顆甜到心裡的糖果。
「過幾天池恆會有個晚宴，你和我一同參加。」
「晚宴？」楚黎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池恆打交道。
「池家兒子留學歸國，池老爺子有意借著這次的晚宴，宣布他作為池家的繼承人，全權負責這次的合作。」程識派人打聽過池彥的背景，只知道他在英國進修酒店管理，為人低調，鮮少有緋聞。
楚黎淺笑，也不忌諱這話程識愛不愛聽，就脫口而出說道：「幸好池家繼承人是兒子，我真擔心萬一是女兒的話，你會不會為了合作選擇聯姻了。」
「原來在你心裡，還有這樣的想法？」程識知道她是開玩笑，不過這話聽著倒也有點酸溜溜。
「我是聽說池家還有個小女兒，從小就被送到國外生活，不知道這次的晚宴，會不會出現。」程識一本正經地說。
楚黎趁他不注意，故意起身，重重撞了下他的下顎。
程識吃痛地捂著下顎，抬頭見楚黎一臉幸災樂禍，「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有仇必報。」
「誰讓你總撿些我不愛聽的話說。」楚黎想起以前讀高中時，他們雖然小心翼翼避開同學，但還是被人發現他們認識，所以有些女孩子就藉機將情書交給楚黎，希望她能轉交給程識。
那時她丟了厚厚一沓情書給他，程識見其中幾封信雖然被人重新封口，但還是看得出拆開過的痕迹，就猜到和她有關。他讀著那幾個女孩子的名字，半開玩笑似的說對她們有印象，惹得楚黎好多天都沒來體育場的主席台。後來程識才意識到，楚黎是真的對自己有意思了。
因著程識看重與池恆的合作，所以對這次的晚會格外上心，楚黎一離開公司，就開車去了商場，準備置辦兩人晚會當天要穿的衣服。楚黎一向沒什麼朋友，所以挑衣服這樣的事就自己全權拿主意了。
程識偏愛暗色系，衣櫃常年掛滿黑白色的衣服，只不過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每款西服襯衣的款式和暗紋都有所不同。
一進d&m，楚黎就被放置在櫥窗內的那對袖扣吸引了目光。黑曜石的袖扣小巧玲瓏，袖扣上的暗底花紋精緻細膩，在櫃檯燈光下隱隱泛著光。
「這對袖扣幫我包起來。」楚黎對身旁站立許久的店員說。
「很抱歉，這對袖扣是本店的限量款，已經被其他客人預訂了。」店員歉疚地說。「我們店裡還有其他款式，同樣很受歡迎。」
「不用了。」楚黎放下袖扣，倒也不覺得惋惜什麼，只是不打算在這店裡多逗留了。
店員尷尬地手捧著袖扣，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小姐她在報紙上見過，是程氏的副總，得罪了她相當於這個月的業績就打水漂了。
正在楚黎走向門口時，玻璃門被人從外推開，一位戴著白色墨鏡的女人走進店內。
「宋小姐。」店員眼前一亮，認出她就是預訂這款袖扣的客人。
「如果這位小姐喜歡的話，我可以割愛。」宋睿姿摘下墨鏡，眉眼微挑，掃向即將出門的楚黎。
此時店裡只有她們兩位客人，楚黎知道這話是對她的說的。高跟鞋一頓，她轉身看了一眼這位陌生女人，淡漠地說：「不需要了。」
即使是再喜歡的東西，她也不會允許自己以這樣的方式得到。「你眼光很好。」
「我看中的，一向是最好的。」宋睿姿微微一笑，視線落在那對精緻的袖扣上。
楚黎愣了一下，有些驚訝於她似乎話中有話。不過兩人素不相識，她也不做多想，唇角一勾，給出了一個禮貌性的微笑，走出d&m。
玻璃門在輕輕晃動后，恢復了平靜。
店員被剛才的一幕弄得好半晌都沒說話，直到宋睿姿的手機鈴響，才緩過神來。「宋小姐，請問這對袖扣還需要包起來嗎？」
宋睿姿掛了電話后，從包里掏出記事本，飛速寫下一串地址。「包好后，替我送到這個地址。」
店員看了眼地址，剛想詢問地址是否有錯時，宋睿姿已經簽單離開了。
當晚的舞會，池恆集團宴請了不少延陵市有頭有臉的商界精英，等到楚黎挽著程識姍姍而來時，晚會內場已是熱鬧非凡。不過程識的出現，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看來外傳程氏和池恆集團合作開發度假村的事，是*不離十了。
「這寰宇的老總可是老程總的舊相識，沒想到合作投資度假村的事上，程識一點面子也不賣，還真是年少氣盛。」
「現在的地產界，都是年輕人說了算，我們這些老人家，哪還有說話的餘地。」另一位髮鬢花白的老頭沙啞著喉嚨說。
這話雖是實話，可被程少江聽到卻是另一番意味。他笑著和那位老總碰杯，視線卻在人群中搜尋寰宇老總的身影。以程識現在的舉動，似乎還未察覺自己已經樹敵太多。程少江不斷撥弄著心裡的算盤，彷彿已經看到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將會入主程氏，重新拿回控股權。
「我怎麼覺得今天像是赴鴻門宴？」楚黎全程帶笑，從waiter手中接過兩杯香檳，將其中一杯遞給程識。
程識接過遞來的酒杯，卻不動聲色的握住楚黎的手：「但是你現在在我手上，恐怕必須要當一回虞姬了。」
趁著沒人注意時，楚黎斜睨了他一眼，卻也不掙脫，反倒是調侃道：「我倒是比較希望自己是呂雉，你覺得呢？」
程識聞言輕笑了一聲，便放開了手。
「你會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