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方向
第一次偷到別人保險柜里那麼多錢的時候霍得華還很后怕，可是連續幾次都得手以後他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不到一個月瘋狂偷了十幾次，作案金額高達兩百多萬以上，連秦叔都對他刮目相看了，這果然是個有前途的賊。
這天，秦叔正像往常一樣琢磨鑰匙，霍得華突然背著一大包錢低著頭走進來，秦叔琢磨著今天霍得華這味道不對啊？他還沒有回過神來霍得華就取出包里的一大疊錢擺在秦叔的面前，然後端起他的茶一飲而盡。
他這是怎麼了？看上去狀態這麼差？秦叔心裡想著卻不問出來。
「我不幹了。」霍得華雙手撐在桌上。
秦叔放下手中的鑰匙：「怎麼了？」
「受不了啊，整天同這麼多錢睡在一起誰受得了啊？」霍得華哭喪著臉。
「呵？」秦叔冷笑了一聲：「就這點錢你就架不住了？」
「錢再少也是偷的啊，我每天睡著去都會被嚇醒起來，天天夢見警察用槍指著我。」霍得華露出兩隻熊貓眼。
秦叔拿起放下的鑰匙再次鼓搗起來：「你現在有多少錢了？」
「百八十萬吧。」霍得華說的不是錢數，而是壓力。
「你準備怎麼用這筆錢？」秦叔望著鑰匙問。
「不知道，反正我一分錢都沒動過。」霍得華茫然搖搖頭。
秦叔突然轉臉望著霍得華：「你小子不會是想著如果被警察抓住了就交出這筆錢來獲得輕判吧？」
霍得華臉上擠出了笑容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秦叔一把將鑰匙拍著桌面上：「你小子是不是打算連我也出賣了？」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的後路里完全不包括出賣你。」霍得華連連搖頭。
「我看你小子是瘋了吧，一天盡想這些沒用的東西，你已經是罪犯了，不管退多少錢出去交代多少人出來你都是個罪犯，說白了，你已經沒有退路了。」秦叔一本正經的教育。
霍得華急了：「我從今天起不幹了還不行嗎？」霍得華把自己包里的錢全部推到秦叔面前：「來來來，全都送給你。」
秦叔為霍得華的這個行為大感震驚，虧得他前幾天還覺得霍得華有前途呢，但是望著霍得華那副愁容慘淡的樣子他又馬上明白過來了，這小子估計就是壓力太大了，看來他當初真的就沒做好進入這行的準備，更不知道成為一個職業盜賊對他來說意外著什麼。
「你當初選擇這行是因為窮嗎？」秦叔嚴謹的盯著霍得華。
霍得華低頭嘆氣：「那不是主要原因，我想應該還是對人生沒想法了吧。」
「你為什麼會對人生沒想法？」秦叔抬起頭審視著他。
霍得華深吸一口氣娓娓說道：「我每天起早貪黑的工作到頭來什麼都沒得到，而那些隨便動個歪腦子的人卻能買大房子娶漂亮老婆，我就覺得自己原來太傻了，做個好人不如做個現實的人更好點。」
「可你為什麼現在又怕了呢？」秦叔一絲不苟的望著霍得華，生怕錯過什麼細節。
霍得華不耐煩：「整天偷別人誰不怕啊？我他媽又不是生下來就是個賊。」
「你擔心的是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做人吧？」秦叔眼裡釋放出堅定的光芒。
霍得華被秦叔講到了心裡，渾身感到一股不自在：「整天提心弔膽的，朋友不敢處，女朋友不敢找，這麼多錢更是不敢花，我這是圖什麼了我。」
秦叔放鬆了淡淡講到：「我認識這個人的時候他比你還年輕，那時候他就擁有絕世的摸包技術了，在偷到了大量的財富以後他也擔心起了和你一樣的問題，於是這個人用偷來的錢做正當生意，後來成了富甲一方的大人物，現在我們經常都能在電視里看見他。」
「誰啊？」霍得華好奇的問出來。
「呵呵。」秦叔詭異的笑出來接著說：「還有一個人很多年前就被稱為開鎖王，只要是他盯上的柜子基本上都打得開，可以說他掙到比那個摸包王都還要多，甚至他想得比那個摸包王還要開，錢數夠了就收手不幹了，他能放過自己但是老天爺不會放過他，一個職業的偷盜團伙很快就找到他，迫於無奈這個人又踏上了開鎖的道路，結果這次被警察逮了個正著，當他從監獄里出來以後已經白髮蒼蒼了，一把老骨頭走到那都被人嫌棄，迫於生計的他又干起了老本行，可這次逮住他的人不是警察了，而是這家的主人，最後被人生生打斷了一隻手。」
霍得華馬上望向秦叔那隻空蕩蕩的衣袖，臉上大驚失色，秦叔不會是在說自己吧？
「我和你說的這兩個人都不一樣，我還年輕，我還有回頭的機會。」霍得華膽顫心驚。
秦叔不慌不忙的從箱子里取出一疊剪裁好的報紙來丟在霍得華的面前，示意他好好看看。
霍得華開始翻閱那堆報紙，急迫的想搞清楚秦叔是想說什麼，不久他便發現一個特徵，每張報紙上都提到一個名詞「壁虎」，在看向那些視頻截圖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這些都是自己作案時被人拍下來的圖像啊，幾乎每張報紙上都有警方的懸賞金額和電話，霍得華萬萬沒想到，兩個月的小偷生涯盡然已經把他變成了人人得而株之的壁虎。
不敢相信這個現實的霍得華腿一軟，整個人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望著手裡那份報紙上的照片，那次偷盜的回憶歷歷在目。
「你不看電視的嗎？」秦叔問出來又自己回答到：「啊，我忘了，你那有這種時間啊。」
被嚇得滿頭大汗的霍得華僥倖的說：「就算是這樣我不幹了就沒有人找得到我了吧？」
「我不是想嚇你才讓你知道這些的，我是想讓你明白這行進來容易出去難，就你犯下的這些罪來說，老天爺是不會放過你的，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秦叔一隻手撐在桌面上說。
霍得華站起來走到秦叔身邊抓住他那隻空蕩的袖子說：「秦叔，幫幫我，救救我啊。」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你可以去自首。」秦叔冷冰冰的說。
霍得華鬆開秦叔的空袖子說：「不行啊，就算我有那個覺悟我爸怎麼辦，他沒人照顧會餓死的。」
「就算沒有你爸，以你現在犯下的罪來說，要是進去了這輩子都完了。」秦叔感慨到。
「秦叔，我知道你還有其它辦法的。」霍得華堅定的望著秦叔。
秦叔轉臉望著霍得華：「另外一個辦法就是你不僅要做一個賊，還要做一個比那個摸包王更成功的賊才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霍得華憂鬱了，他根本沒有信心達到這麼恐怖的目標，可不這樣還有什麼現實的辦法嗎？
「秦叔，那我該怎麼做？」霍得華鼓足勇氣問。
秦叔把面前那疊錢推到霍得華的手邊說到：「眼下你就別去偷了，先把這些錢洗乾淨，完了找個正當的生意混著，時機成熟了再出手。」
「還偷啊？」霍得華驚訝的問道。
「你到底有沒有搞懂這個事情的後果，你以為開個煙酒店從此隱姓埋名就完了嗎？別說警察不會放過你，真正賊王有的是辦法找到你，平時不多備點錢到時候拿什麼來擺平？」秦叔望著霍得華嚴肅的說出來。
「不是，秦叔，我咋又惹到什麼賊王了？」霍得華大惑不解的問著。
「各行各業都是有它自己的秩序的，小偷這行建立秩序的人就叫賊王，你不拜山頭到處偷東西，搶的可是別人的飯碗，換成你是賊王會放過這個人嗎？」秦叔戳戳霍得華胸口。
霍得華不服氣的反問到：「意思是我今天不說我不幹了你還接著讓我往這火坑裡跳是吧？」
「突然提出讓你別幹了現實嗎？倒不如讓你多偷點保命錢。」秦叔不屑一顧的回應。
「合著我偷來的錢最後都要用來保命，那我一直是在折騰個什麼啊？」霍得華不甘心。
秦叔一字一頓的說：「你折騰的只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覺悟罷了，人就是要抱著一無所有的決心去做事才會出現奇迹。」
霍得華低下頭想了一陣說：「我都搞不清楚你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了。」
秦叔喃喃表示：「你還有的選嗎？」
霍得華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但是他也不打算任由這個死老頭左右，把錢裝回背包里就朝門口走去。
快要走出門口時霍得華停下了腳步側臉說到：「我之前說不會出賣你的是假話，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想問的是我為什麼要幫你吧？」秦叔立刻接上。
霍得華愣住了，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確實想搞清楚秦叔是人是鬼。
「因為我們坐在一條船上。」秦叔清楚的講出來。
霍得華提著的心落了下去，甭管秦叔真正的目的是什麼，這句話倒是真的，他背著那袋錢迎著陽光走去，心裡擔憂著接下來會出現什麼樣的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