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犧牲！

付清玄靜靜的坐在落地窗前，靠著沙發椅背，歪著頭，望向窗外的夜幕。藍星的環境非常好，天空清澈，星星們就像鑽石。寧檸最喜歡看了，他經常說，看著這些星星，不管多麼煩躁的心也能慢慢平復下來。可付清玄看了快兩個小時，也沒有覺得自己有多平靜。

那天，裴迦珞說了那樣一句重話，付清玄的內心有了微妙的崩塌感。為何而崩塌？他決定讓凌川帶著寵物龍離開海底的時候就沒有特別去想為什麼要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他有想過這麼做是為了裴迦珞嗎？仔細回想，彷彿想過，也彷彿沒想過。只有一個瞬間，他想起裴迦珞在葉清的宮殿里對他說過，如果我決定要你，你就飛不出我的掌心。

下意識就那麼決定了。

此時想來，原來是自作多情了。

距離出院已經有七八天的時間，裴迦珞在那之後就沒再出現過，反倒是葉瀚宇頻繁在照顧他，自己不能親自前來就派他的隨從。出院回家那天，看到付清玄從葉瀚宇的私家車上走下來，寧檸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江源的眼神更是冷得掉冰渣。

氣氛古怪，葉瀚宇不是傻子，他感受得到江源和寧檸對他的不歡迎，因而沒有逗留太久就離開了。臨走前，給付清玄留下一名機械僕人，也不管他接不接受。

付清玄隱瞞了這次遇險，避重就輕講述了整個尋龍過程。寧檸比較單純，付清玄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可江源並不好糊弄。

江源精心準備了一頓晚餐，三兄弟加小寶寶，外帶一隻囧貓一頭獅子，一家六張嘴，和和美美享受了闊別一月之餘后難得的相聚時光。

寧檸休息后，江源來到付清玄的房間，問起這趟行程的具體細節。付清玄的確不善於撒謊，江源又是閱人高手，察言觀色自有一套。付清玄那張面癱臉雖不會泄露小情緒，但他說謊就會下意識的找點事做，讓雙手不得空，以此分散心裡的慌張。江源只需看他的肢體小動作，就知道他說沒說謊。

知道隱瞞不下去，付清玄只好把自己遇險的事也說了。

「不告訴寧檸也就算了，居然也不跟我說。」江源雙眉緊蹙，目含責怪，看了一會兒付清玄，抓起他的手，要撩他的衣服，「傷哪兒了？我看看。」

付清玄後退一步，擋開江源，「輕傷，表面都看不出來。」

這種關懷，真的是受之有愧。以前權當代替原主活著不讓這倆兄弟難過，現在，其實原主已經回來了，他繼續這樣待著，不好。

江源沉沉看著付清玄，手在半空僵了一會兒收了回去，「好吧，你是跟著裴迦珞一起走的，回來又是葉瀚宇親自送你，料想他們也不會馬虎讓你出院。」頓了頓，「那麼現在來說說你跟葉瀚宇怎麼回事吧。」

付清玄下意識撇開視線，「也沒什麼，他只是送我一程。」

「送你一程？小玄，你真當我傻瓜啊。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

付清玄拉了凳子在嬰兒床前坐下，目光凝聚在小寶寶的臉上，一個多月沒見，這孩子又胖了。他閉了閉眼，在心裡嘆口氣，「源哥，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像以前那樣。」

「這麼說，的確是想起來了。」

原主已經回來了，算是已經想起來了吧。付清玄一邊點頭一邊這麼暗自想著。

江源取下眼鏡，捏了捏鼻樑，「你以前跟我保證過四次，但每次你都沒有遵守到底。」

付清玄抬頭看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只能保證自己不對葉瀚宇有什麼，但如果凌川要拿回這具身體，他要怎麼做，還會不會對葉瀚宇繼續一往情深，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了。

「以後的事都不是你我能預料的。」付清玄幫寶寶壓了壓被角，「眼下你可以放心，我對葉瀚宇沒那個心思。」

不算保證的保證，聽起來不放心，但轉念一想也沒什麼不對，人能控制的只有眼下而已。

江源在付清玄身邊坐下，按住他的肩膀，「葉家是什麼背景你不是不清楚，就算姓葉的要回頭，你也不能答應他。我們這種人，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

無論人類怎樣進步，社會怎樣發達，門第觀念始終是存在的。

付清玄很乖的點頭，「我知道。」

江源摸了摸付清玄的頭，「知道就好。」看看孩子，問他，「這次回來，就把孩子的戶籍給解決了吧。」

付天賜已經快半歲了，穿著連體嬰兒服趴在地毯像個翻不了身的小烏龜，踢騰著四肢，類似爬行的動作。

毛已經重新長出來的小囧在一旁急的直跳腳，「氣死小爺了，你這個笨頭笨腦的小崽子，說了，是這樣爬的，這樣。」

江源從卧室出來，看到的就是一隻貓匍匐在地攤上，一邊喵喵大叫，一邊慢動作向前爬行，它的旁邊是瞪著它咯咯咯笑個不停的付天賜寶寶。

江源指著這一人一貓問正在手工編織寵物衣服的付清玄，「這隻貓在幹嘛？」

付清玄頭也不抬，「在教孩子爬行。」

江源頓覺新奇不已，走過去蹲在一邊兒仔細看起來。

付天賜寶寶倆圓溜溜的眼睛一直盯著囧貓，看它重複一個動作，它每爬一次，他就哈哈哈大笑一次，壓根就不知道這隻貓是在教他。

「卧槽老子不教了。」小囧憤然起身，爪子拍了拍小寶寶的腦瓜子，喵喵直叫，「這崽子完全把我當成玩具了。」

江源嘴角帶笑，看看笑得開心的小寶寶，又看看氣急敗壞的貓，摸摸貓的腦袋，同情地說：「你挺不容易的。」

小囧被摸得舒服了，喵喵叫了兩聲，「知道我不容易還不多準備點新鮮的魚？」

然而江源聽不懂小囧說什麼。

來到付清玄身邊，江源抓起他做的小衣服小帽子看了一下，點點頭，手藝越來越好了，「孩子戶籍的事你想好了嗎？」

付清玄的手突然被鉤針扎了一下。

「你小心點！」江源抓過付清玄的手看了下，還好只破了點皮，沒有出血，從衣兜里找出個創可貼給他貼上，「我想過了，萬一你實在想不起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你就跟我結婚吧。反正，也不過是表面的一種關係。」

付清玄放下毛線和鉤針，搖搖頭，「讓我再想想。」

回家三天後，裴迦珞派sam送來了合同書，是他當初答應付清玄的條件，將黃金區的一棟商業樓租給付清玄三兄弟，租十年附送五年。

「請按指紋吧。」sam把合同書遞給付清玄。

付清玄在合同書上的指紋識別器上按了按，sam隨身攜帶的終端立刻搜索出付清玄的個人資料，並配以合同書生成電子型文檔進行了存儲。

將生效的合同分了一份給付清玄，sam說：「合同即日起生效，祝你們生意興隆。」環視了一眼房間，「順便，我家小姐讓我把宙斯帶回去。」

付清玄領著宙斯來到店外，sam站在飛行器旁，冷眼看著他們走近，「非常感謝付先生這段時間對宙斯的照顧。」

「沒什麼。」付清玄扭頭，發現宙斯盯著自己，他便摸了摸它的大腦袋，之後問sam，「我能見一見你家主人嗎？」

sam打開後座的門，讓宙斯上去，「不好意思，這個要看主人的心情。」關上門，走到付清玄面前，推了推眼鏡，「主人最近跟凌川少爺在一起，恐怕沒什麼時間見你。」

付清玄點點頭，想了一下，從褲兜里拿出一個信封給sam，「那麻煩你把這個轉交給凌川。」

付清玄給sam的是一張小寶寶的照片，他希望凌川看到之後會來找他，他們是時候該談談孩子、以及這具殼子的事了。

因為財力有限，付清玄三兄弟只請得起普通的空運公司，花了三天時間才將整個店鋪搬空。原本的房子雖然空了，但好歹是江源他們省吃儉用買下來的，搬走也並不意味著丟棄這裡。江源一早就找了人把店鋪租了出去，今後，他們在黃金區做生意，這邊也能收些租費。

黃金區的購買力果然不是赤銅區能比的，這裡的路人隨便撈一個出來都是身價驚人的富豪，那些小姐少爺太太之類的買起寵物來就跟玩兒似的。才剛開張不到一個星期，寵物店的收入就比原來一個月的收入還多。

「源哥，小玄，我是不行了，這一天下來我手都抽筋了，咱們是不是考慮請個幫手？」寧檸趴在江源身上哀嚎，自打開張，他每天都要接好幾個寵物美容，又是修理毛髮又是染色塗指甲，今天更誇張，有一對閨蜜要給她們的寵物舉行婚禮，從護理身體、洗剪吹造型到選購寵物禮服，簡直把他累殘了，「我真吃不消了，再有這麼一對兒結婚的寵物，我肯定得厥過去。」

江源心疼地扶著他在沙發里坐下，拿過他的手幫他捏捏，「也是，這麼忙，是該請個幫手。」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要請幫手，你們看我行不行？」

這聲音……

付清玄抬頭，看到凌川滿臉堆笑站在大門口，裴迦珞站在他身邊。

「嗨！小玄！」凌川大步進店來，笑眯眯地沖付清玄揮手。

付清玄的視線在裴迦珞臉上轉了一圈就收了回來，迎向凌川時，露出一點笑意，「凌川，你來了。」

領著凌川來到自己住的地方，進門時正好機械人正在給付天賜餵奶，另一個機械人在打掃房間，正把三個男人的衣服丟進洗衣機。

「你們相處得好挺好。」凌川觀看了一遍房子，走回來，目光鎖定在客廳的那一面配有幻燈片的牆上，開燈之後，牆上就開始輪番交替著兄弟三人以及小寶寶的照片。

付清玄倒了茶給凌川，然後從機械人手中抱過孩子，「凌川，這是你兒子。」

凌川的目光從牆上收回來，走到付清玄身邊，就著他的姿勢，摸摸孩子白胖胖的臉蛋，眼底氳出真切的溫柔來，「你給他取名叫什麼？」

「付天賜。」

「真好聽。我抱抱。」凌川從付清玄手中抱過孩子，姿勢很古怪。寶寶可能不舒服了，眉頭皺起來，嘴巴一癟就哭了，凌川慌了手腳，「哎呀，他要哭了，怎麼辦？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付清玄忙接過來，「你姿勢不正確，應該這樣。」說著，以標準姿勢將寶寶哄得破涕為笑，「小孩的心思很直接，舒服就高興，不舒服就哭。」

凌川望著付清玄，發現他在對著孩子的時候，那張面癱臉跟平時完全不一樣，非但專註，還特別溫柔。

付清玄抬起頭來，「看明白了嗎？」

凌川回過神，微微奇怪，「為什麼要我看明白？」轉念一想，明白了什麼，指著他，瞪大眼，「你該不會是想跟我換過來吧？」

付清玄認真地看他，「這身體本來就是你的。」低頭看看懷裡的小孩，拇指在孩子的嘴角摩挲了一下，「孩子也是。換回來，你跟裴迦珞結婚，就能給孩子入籍了。」

凌川瞠目結舌，無措起來，「我、我沒想過要跟裴迦珞結婚啊！」

付清玄：「▼_▼不能讓孩子當黑戶。」

「我知道！」凌川動了動雙手，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有點抓狂，「可是我不能跟裴迦珞結婚。」他還要報複葉瀚宇呢，跟裴迦珞結了婚，還怎麼跟葉瀚宇玩兒？

付清玄無奈，抱著孩子往沙發里一坐，「反正，孩子是你跟裴迦珞的，怎麼處理，你自己決定。」

凌川撲到付清玄腳下，「懷孕的是這個身體，咱們倆前後都有在這身體里待過，我只懷他七個多月，你不僅懷他一個多月，還經歷那麼大痛苦生了他，說起來，這孩子你也有份的啊，你不能全都拋給我！」

付清玄▼o▼：好像有點道理！

凌川繼續抓心撓肺地扒著付清玄，「你還養他這麼大，怎麼說也都比我有感情多了呀，你怎麼忍心一下子拋給我！」

付清玄▼д▼：說的沒錯！我的確捨不得！

寶寶坐在付清玄懷裡，看著凌川咯咯直笑，肥胖的爪子一直在揪付清玄胸前的扣子，笑了一陣后，他開始噘著嘴，企圖把付清玄襯衣上的扣子往嘴裡塞，也不知怎的，他口齒不清的喊出一聲類似粑粑的音節，瞬間把付清玄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心牆給擊潰了。

付清玄把凌川拉起來，異常嚴肅地看他，「凌川，如果現在有機會讓你重新回到這身體，你願意嗎？」

凌川幾乎想也沒想就搖頭，「不會的。」他低垂了眉眼，「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墮落，對葉瀚宇盲目的迷戀，老實說，雖然不覺得後悔，但回想起來也並不覺得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那段經歷讓我覺得自己很賤，所以，在看到你之後就沒再想過要這具身體了。」

付清玄按住他手腕，眼底有著不容拒絕的堅定，「那好，我們暫時保持現狀，但我要你跟江源和寧檸相認。」凌川想說什麼，付清玄抬手阻止他，「他們是你兄弟，對你的愛護和關心你應該知道的，別瞞著他們。」

凌川僵了兩秒，最後重重點了下頭。

付清玄低頭，輕輕握住孩子的小手，「至於孩子的戶籍……你既然不願意，那我只有跟源哥結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