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要上前打聲招呼嗎?」愛莉卡問得猶豫,兩個男人之間雖是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但雙方所流露出的詭譎氣氛她並不是沒有感受到。
他們真的是朋友嗎?她懷疑著。
周士亨遲疑了一會兒,最後他拋除了將莫克禹當成陌生人的決定。
「你等我一下。」他要妻子在原地等待著。
愛莉卡雖是一臉疑惑,仍是聽話的站在原地,望著丈夫走向那男人。
周士亨來到莫克禹眼前,朝他遞出一張自己的名片。
盯著那張名片,莫克禹猶豫了。
周士亨很有耐性地等待著,等待莫克禹選擇轉身走人,還是伸手接過他的名片。
最後,莫克禹接過他手裡的名片,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
當丈夫回到身旁,愛莉卡立即發問,「你們看來一點都不像是朋友,到底怎麼一回事?」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你知道的,我最愛聽故事了。」
「克禹,你今天很安靜,在煩惱這回跟陳氏的合作案嗎?」駱妤茜凝視著身旁的男人問道。
雖然他看似專心開車,但平時即便注意力在路況上頭,他仍會開口說說話,而不是像現在一路沉默得可怕。
「沒有,合作的事情談得很順利,我只是有點累了。」是啊,他累了。
那張放在他胸前口袋裡的名片,像一塊沉重的石塊,壓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現在他腦子裡想著的全是周士亨與另一名女子親密相依偎的畫面。
到底怎麼一回事?為何站在周士亨身旁的女人不是小亞?他們分手了嗎?若是……那麼她人呢?現在又在哪?
「早知道你累了,我就自己回家,不要你送我。」駱妤茜嘴上這麼說著,像是相信了莫克禹喊累的說詞,但事實上,她壓根不相信。
他該照照鏡子的,看看自己那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說是疲憊未免牽強了。
「我還沒累到無法開車,不把你安全送到家我不放心。」莫克禹話說完,方向盤一打拐了個彎,駱妤茜的住處便出現在兩人眼前。
當車子穩穩地停在大門口,駱妤茜忍不住擔憂地問:「你真的沒事嗎?」
莫克禹知道她心思敏感,但他選擇佯裝沒聽懂她話里的意思。
「當然,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他向右傾身,親昵的在駱妤茜粉嫩的頰邊留下一吻。
「還是……你要不要進屋裡休息呢?」兩人已經正式交往兩個月,雖然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們全都做了,但這還是她第一回主動開口邀請他,著實有些難為情呢。
莫克禹不語,只是直勾勾地凝視著她。
她似乎在他眼底看見了小小的火焰,但更多的是她無法解讀的複雜情緒。
在想什麼呢?為什麼不說話?
車裡有限的空間,氛圍變得曖昧,卻也透出了另一股教人沉窒的氣息。
他眼底載著許多情緒卻不說話,對於她大膽的提議也不表態,今天他究竟是怎麼了?
雖然知道他不對勁,但他不肯說,她自是拿他沒轍,那麼她投降總行了吧?!
「明天見,小心開車。」冷冷的將話說完,駱妤茜解開安全帶,伸手準備打開車門,莫克禹卻在此時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開門下車。
「搬來跟我住。」他說。
駱妤茜轉過頭,兩眼眨巴眨巴地,深深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這一區的住家環境雖好,但請你搬來跟我住好嗎?」他真心的請求著。
今天遇上周士亨讓他的心很不安,他不知道為何小亞不在周士亨身旁,但在找出答案之前,他需要更安定的力量支持他,而唯一能給予他力量的便是眼前的人兒。
而且,他後悔了,後悔試著將妤茜與小亞兩人的相似處重疊。
兩個月的時間讓他發覺了另一件事實:她們不止在生活小細節上有著相同的習慣,個性上的固執點甚至是相同的。天真地將兩人相疊的結果,可怕得讓他幾乎無法相信她們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但她們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所以他必須將自己愚蠢的錯誤修正,他眼前的人是妤茜不是小亞,他必須將小亞完完全全從心底剔除,否則他與妤茜便沒有未來可言。
見她遲遲沒有回答,莫克禹再說:「其實,剛才我想說的是請你嫁給我,但我怕嚇到你,畢竟我們不過才交往了兩個月,所以才折衷請你搬來跟我同住。若是你無法接受未婚同居,那請你嫁給我好嗎?」
語畢,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設計簡單卻不失高雅的戒指,等待她的回應。
今天下午結束與陳總裁的會面后,他立即去挑選了這枚戒指。
他會找出為何小亞不在周士亨身旁,但不論結果為何,他都已經做出了決定,他決定選擇眼前的幸福,而非不斷回頭凝望著過往的一切。
小亞並不在周士亨身旁,但她也沒有回來找他,那麼他還想傻傻期待什麼呢?他不會再期待了。
「我、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要答應他還是拒絕他,這一切來得太快,快得她無力招架,她慌了!
她慌亂的神情是那麼真切,她不想拒絕他,卻也不敢答應,意外的,他又為難了她一回。
她說喜歡這一區的環境,當初屋主全家移民卻捨不得賣掉房子,她才幸運承租到這房子;但他真的無法再忍受她住在這間屋子裡,他必須將她與小亞之間相關聯的部分完全地切割開來。
「那麼,這戒指先暫時收在你那裡,等你有了答案再告訴我。但……請你別讓我等太久,好嗎?」莫克禹打開駱妤茜的掌心,將戒指放入其中,再要她緊緊握住。
「嗯……」
目送駱妤茜安全進入家門之後,莫克禹並未驅車回到住處,他拿出周士亨的名片,撥了通電話約他見面。
他們約在市區里的一間咖啡館碰面,而他未曾想過,這一次見面會將他所以為的世界全然顛覆。
「今天我看見你的表情寫著意外。為什麼我身旁的女人不是小亞呢?」周士亨拉開莫克禹對面的椅子入座,沒有那些好久不見的場面話,而是最直接的開場白。
雖然他丟出了問句,但他並不奢望莫克禹回應。
「我只回台灣一個星期,沒想到居然會碰見你,這讓我忍不住要想,難不成這是上天特意安排的嗎?其實我不該跟你見面的,但你打了電話給我,那表示事情仍在你心底,你仍在意著小亞,所以我認為有些事還是得讓你知道,我們必須對你公平一些。」
莫克禹仍是不說話,但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周士亨身上,聽著他說的話更是忍不住皺起了眉。
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什麼叫做必須對他公平一些?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請你仔細的聽著,也請你忍著別打斷我的話,我會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你說清,這完全是看在你如此愛著小亞的份上,你有權知道,即使要我違背小亞的祈願。」
周士亨的話讓莫克禹的心更沉了,但現在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靜靜地聽著他述說。
周士亨述說著一切,述說著小亞欺騙的原由,只因為太愛他,不忍他為她傷心難過。
當周士亨說到小亞在醫院裡的最後一段時間,身心是如何地煎熬痛苦,莫克禹一顆心像是被無形的手給緊緊餡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最後,周士亨拿出了一張相片。
相片上是他與小亞的合照,他的樣子與現在相比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但小亞的模樣就與莫克禹記憶中完全不同了。
她戴著一頂毛帽,帽緣底下是過分消瘦及蒼白的病容,那是張讓他感到陌生又無比心痛的臉龐。
「真的很讓人難過,那三成的機會她賭輸了。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我們都知道她很想健健康康的回到你身邊。」周士亨把相片放到莫克禹手裡,「這照片我也只有這麼一張,但我想還是給你吧。」因為莫克禹連小亞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著,他其至不知道她早已不存在這世上。
小亞可憐,還想著保護這個愛她的男人,但她或許錯了,不告訴他事實的真相才是對他的殘忍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