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一大早王昭安就帶著穿了一身亂七八糟的盔甲以及驚慌失措的神情掀開陸璟桁他們的馬車帘子,小跑著嚷嚷讓整個隊伍的人都聽到了。

馬車裡的兩個人都被吵醒了,還有一個已經醒來喝著水的陸璟桁。「你再說一遍。」異口同聲。三個人各自停下手中的動作。

珺兒似乎想起什麼,停下揉眼的手。「唉,為何不去轅訾那裡要人呢?」

「哎?」另外三人的目光轉向他。

「是吧……」王昭安似懂非懂地伸手正了正頭盔。

隨之不遠又跌跌撞撞跑來了一個小兵,嚷嚷著:「副將!副將!不好了!」那小兵就像前一刻的王昭安。「報——副將!有幾個馬賊說要見我們將軍,說是他們當家的在我們這裡,管咱們將軍要人!我和他們說我們將軍也不見了,可他們不聽。」

下一刻,一群人朝他們走來。

陸璟桁迅速而不是優雅的抬腳,越出馬車。「幾位,可否聽在下說幾句話?」身法輕悄,閃身佇於眾人眼前。那一剎,眾人只覺一角白雪般的衣幃在瞳中一幌而過。

那幾個人是轅訾的手下,一看眼前謫仙一般的人物個個都恍了神。「先生,但說無妨。」帶頭的人有些磕巴地說著。

「大家距今最後一次見到你們大當家是什麼時候?」「是飯後,大當家就回房了,大家也沒去煩他。」「我們將軍也是差不多時候不見的。」王昭安插嘴。

陸璟桁埋頭沉思著,珺兒在慢慢的穿著外袍,對眾人說道:「昨夜三更時分我準備睡下時,他們還在一起,如果這麼說,他們兩個在這段時間……私奔了?」語調慢悠悠的將眾人的紛飛思緒給揪了回來。這幾句話猶如在鏡湖投石般在眾人間泛濫開。

「什麼?!他、他們可都是男人!」「我們將軍從來沒有龍陽之好!」一時之間眾說紛紜。珺兒看了眼他們,漠然地繼續自己穿衣的動作。而墨紫琿奪過陸璟桁手中的水悠哉一口口抿著,好像這裡除了陸璟桁以外的所有人怎樣都和自己沒關係。

陸璟桁有些困擾地看著一干人等,扭頭對珺兒說道:「珺兒,兩個男人是不可能……私奔的……」「為什麼?!」墨紫琿一下子抓住陸璟桁的手臂,隱約皺著的眉頭藏在了劉海之下。

「義父,那墨孜珺和你……」珺兒的話未說完,陸璟桁便把他整個人拽到懷中,捂住那張嘴。「那個和這個不一樣。在『這裡』,男男相戀是有違倫理的。如果——」陸璟桁莫名嘆了口氣,眾人被濃重的詭異氛圍攪的不知所措。

「事實如此,你要知道世人是不會接受這樣的事,甚至相當排斥。那麼,人們對於他們所排斥的東西,會做出怎樣的事,你、不懂。」安撫般拍了拍珺兒的腦袋,陸璟桁再次嘆氣。

「我恐怕……他們兩個一起失蹤是遇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陸璟桁對眾人如是說到。

「什麼?!」眾人失色。

突然變得一片死寂,大家都只聽得到帶著黃土和風沙的呼呼聲。

……

待到意識回籠,轅訾眼皮抖了抖,睜開眼,一片漆黑中有幾點螢火閃爍,忽隱忽現。卻起不到任何的照明作用。察覺周圍的空氣有些稀薄,依靠敏銳的嗅覺在第一時刻知道自己正身處在地下,陰涼的空氣有些像是地窖,這裡並不是很少見,只是在這種地方——

原本就不多的空氣還飄散著幾縷厚重的陳舊氣味,像是腐朽的陳年漆木。

「唔。」身旁傳來一聲虛弱的嚶嚀。轅訾一怔,原來他還在他身邊……

在粗糙的石板地面上,儘管沙礫刺的手掌鑽心的疼,轅訾還是像拼了命一眼mo索著。他焦急地喊著:「夏臨淵、夏臨淵……你在哪裡?」得不到回應后的他越發的不安,額頭上的冷汗隨著鬢角流下……

終於黑暗中傳來了一聲:「別叫了,我在這。這是哪裡?」黑暗之中同樣傳來了急促的呼吸的和無章的mo索聲。

兩個人都像是尋找救命的稻草般尋找著,在終於觸碰到彼此的雙手時——

夏臨淵的心底就像是被狠揪了一下,緊緊抓住了那人的手,就像是那年揚州相逢,他的手還是那麼骨節分明的瘦削。手上的皮屑因沒有保養和長年練武而粗糙,指縫間還摻雜幾層薄繭。可是就是這麼不細膩的手,他轅訾的手,這十六年任誰的手也不會像這樣溫暖他令他安心。

「轅訾。」帶著淡淡笑意,他下意識伸手一拽,措手不及的轅訾失了重心順勢就跌進了那個懷抱,撲鼻的煙塵紛揚在空氣中。「咳咳、咳你干、幹嘛啦!」轅訾對他這個意外的舉動很是無奈。「傻瓜,何苦惹這些風塵!」還害得兩個人都跌在了地上,滾了一身灰塵。

「你沒事吧?受傷了么?」夏臨淵拉著他胡亂mo著。轅訾被他抱著亂mo,急了,嚷嚷道:「笨蛋,哎、哎啊,別、別亂mo!我沒事……」他一面掙扎著,一面卻禁不住臉上紅雲亂飛。

夏臨淵沒多想,只是越抱越緊。「那就好。」釋然的說著就頹然倒在轅訾身上。他這才注意到夏臨淵沉重的喘*息,炙熱的氣息噴洒在耳邊有種旖*旎的情愫。

可是漸漸地,他發覺到了不對勁——

「夏臨淵,你怎麼了?」連忙轉過身,儘管在黑暗中根本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可是夏臨淵在隱忍著痛苦那微微顫抖的身軀他並不是沒有感覺到。

「我、不知道,五、臟六腑好像、被灼、灼燒一樣。」他再次加重手中的力度,將轅訾的手攥著死緊,還不忘將他護在懷中。

轅訾剛褪去的焦急再次浮上臉龐。「這、這地方不幹凈!」捧著他斂頷的臉,心急如焚。

「先別管我,你快想辦法出去……」

轅訾氣急敗壞地沖他罵道:「這時候你讓小爺怎麼找出口!」說著就頓了頓,在撲朔的螢火中他的目光閃爍著:「要是你出事了,我就陪你留在這裡,甘願活活餓死。總比出去了,再分開……要好。如果一個人出去,活著也沒意思。」

夏臨淵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聽著寥寥幾句話語痛苦卻減輕不少。

「我轅訾,不怕死,可我怕,出去后你又要娶那個素未謀面的未婚妻,我就在那邊塞做一輩子馬賊,這輩子……再無瓜葛。這樣倒不如和你死在這個無人的窟穴,也免得天下百姓對你夏氏一門指指點點,你也不必背負不肖之名。至少,生不能相擁,死——亦能同穴!」思及此,轅訾有些哽咽。

夏臨淵在他耳邊輕喃:「雖然就這樣和你一起化為枯朽也不錯。可、還不能死,就這麼死了……太可惜了,我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他也驚覺自己在這種情形下還能扯出笑容。

轅訾倏忽瞪大雙眸:「你,說什麼?」臉上的淚痕還未乾。

「我說:我這次回長安,也是為了退親,傻瓜。」

「你……」

「無論天下人說什麼,我夏臨淵此生,非轅訾不要……」他靠在他的肩上,驀然就昏了過去。

轅訾推了推他,把了脈適才知道是暈了過去。

「夏臨淵……無論日後你兌現這諾言與否,我轅訾,此生不悔。」他安心地笑著靠著他,從懷中掏出火摺子,憑藉微弱的光觀察四周——

誰知這麼一望,因驚愕手中的動作就這樣定格在了那裡。

……

自兩人失蹤后,陸璟桁等人這裡迫不得已就原地駐紮,等他們回來。幸而糧食和水等物資充足,眾人就在此處等待兩人歸來。轅訾那邊的人只好先回去,彼此都在尋找,一有消息就通知對方。

只是陸璟桁不免還是擔心,這人還沒到,倒把將軍自個兒弄丟了。

夜晚三個人住在一個帳篷中,陸璟桁不免向他們提起:「他們兩個人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

墨紫琿托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目光中有些凄迷:「或許,轅訾是把夏臨淵綁到個沒人殉情。那種求之不得的心情……」語罷,嘆了口氣。

珺兒順著他的目光,心中瞭然他在想什麼。「不會的。」他出言反駁,似是相當確信的模樣:「轅訾的確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可是夏臨淵不會讓他這樣的。最少他會說出穩住他的話。」

「你們也太言之鑿鑿了。我是想,若是就此他們不見了兩三天,趁著眾人都在尋人的機會——我們逃走。」陸璟桁抿了口墨紫琿帶來的竹葉青淡淡說道。

另外兩人都愣了下子,「好!」這話是墨紫琿說的。

「我不能走!」珺兒突然對陸璟桁厲色,不再多說什麼……

【嗯哼~開學了,祝各位開學的親、看到這篇文的親終於要開始苦逼的三點一線式生活鳥~阿夏將在未來的工作日(上學日)內天天想著碎覺鳥……至於文嘛,估計就沒時間更新了,要知道,暑假還很遠……(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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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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