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滿堂的金璧輝煌,滿殿的唏噓喧嘩。

諾大的殿堂,百官身上繽紛色彩的錦緞簇擁著君臨天下的王者那抹鎏金,湖藍色的小小身影佇立在堂前顯得渺渺。彷彿兩側的人潮一旦湧上來,小小的身影就會隨之如海浪上的泡沫般被衝散。

「十一皇子,上前來。」軒轅璿對殿下的他招了兩下手。

「是。」口中應答道,珺兒的心中卻在想:這個人在人前人後的差別竟有如此大,而我體*內——流著這個人的血。

陳列在位的百官無一不在打量著這個流落民間而又重歸皇族譜的孩童。個個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疑惑,在商量天下要事的朝堂,把這麼一個小小孩童叫來,究竟有什麼用意?官與官間,開始懷著小心揣摩其九五之尊的用意。

從珺兒入殿開始,軒轅璿的目光就沒有從他的身上轉移開,或許說,是他的容貌來得更確切。修長的大手不停轉著拇指上的祖母綠扳指,軒轅璿自剛才起面上就沒有絲毫的笑意。

「諸位大臣看清楚了,他就是孤的十一皇子。」戴著扳指的手一揮,直指著他。「孤記得,在前些日子十一皇子剛被接回來的時候,有人站出來說、說了什麼皇子非我親生,夏將軍在民間找了個孩童ding替,貿然接回來的孩子來路不明什麼爾爾。還說了什麼,王公公你還記得分別有哪些人嗎?」扭頭,靜默的在一旁侍候著的老總管立刻成為了滿朝的焦點。

鬢髮斑白的老人家笑了笑,「稟皇上,奴才年事已高有些記不得事了。」似乎從人潮中傳來幾聲細微的鬆氣聲。

軒轅璿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似乎對他的回答意料之中,只是那掛在俊美面容上的神情實際上卻稱得上是皮笑肉不笑。「哦,我記起來了,不是哪個部門的尚書呼聲最高的要求滴血認親?似乎,那個尚書還是寧妃的親戚吧。諸位曉得是哪位大臣嗎?」

異口同聲的是:「臣等不記得了!」大臣們心想,寧妃?不就是那個入宮多時卻從來沒傳出過懷孕的消息的嬪妃嘛!

這時已經有一個人躲在人群中gong著身子顫顫巍巍的縮在著,生怕被發現而不敢吭聲。軒轅璿只是眼光瞟過就罷了。「算了,只是雞毛蒜皮等小事。諸位國之棟樑日日為天下百姓操勞,哪有空閑去理會這些秋毫小事,更別說是閑到——連皇家的事兒都想著摻和一腳了!」斂下半目,鐵青的臉色一沉,話中語氣一緊,殿下滿朝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軒轅璿收回目光,繼續把玩著手上唯一的飾品,扳指。

滿朝文武耐著性子等待有人打破這一片寂靜時,軒轅璿再次開口了,語氣柔和:「不過事後,孤也思慮過的確有欠妥當。天天滿朝的政事,難得今個兒得了些空,孤就把這事兒搬上朝堂來和諸位愛卿商量商量。你們說,這滴血驗親的是做還是不做?」

下面的一大批人心底此時叫苦不迭,這皇上今天是怎麼了,句句話裡帶刺針鋒相對的把一個個都扎了個遍。還把朝堂上本該避諱的「家事」給搬上來,擺明是要他們好看啊。

一些老臣的心底更是顫巍巍,本來厭煩手上累贅的飾物的皇帝破天荒的戴起了祖母綠玉扳指,在朝堂上還不斷強調其扳指的存在。一些位居上品的臣子都曉得,那玉扳指乃是軒轅開過皇帝所佩戴過的遺物,更是先皇留給皇帝的唯一遺物,可謂是代代相傳的歷代即位的天子證明之物。

軒轅璿把老皇帝*都搬出來了,可不就是為了先前的事來算個總帳的么?

「依老臣看來,不用做。可皇子歸宮后一系列的入族譜,生辰等等都須按照祖上規矩來一一打點,容不得半點馬虎。十一皇子理應受與其他皇子相等的禮遇。」左丞相出列,所說的言辭讓滿朝文武都鬆了口氣,看來也說中了天子的心思。

「嗯,左相所言有理。所以,今個就順便把這事兒解決了吧,本人也在這,諸位愛卿有什麼疑問可以儘管提。」雖然這麼說,但是看得出哪個不長眼又不要命的敢問……

右丞相偷偷瞄了眼自剛才就佇立在那一言不發的珺兒。心裡尋思著,這左丞相跳出來說話還真是會挑時候,站在這兒只要是眼睛沒問題的都瞧得出來——

雖然軒轅珺年紀還小,可是眉宇間已經初具軒轅一族人的模樣了,更是和當朝皇帝的眉宇間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般,那頭盤起的發色和已歸天的皇太後生前年輕時期那頭烏黑秀澤的長發甚有幾分相似。儘管五官其餘可能是像生母,但依稀可看出生母也是個絕色美人。

還需要什麼證明嗎?這一切都足以表明這個七歲孩童就是軒轅的血脈。

左相的發言不過是正好給雙方一個台階下,還把皇帝的注意力給引開了——右相如是想著。

畢竟是容桂的父親,如今這十一皇子認了容桂當母親,那左相不就是十一皇子的干外公么,認了珺兒與他、與容桂都是百利無一害的。

右丞相只是冷哼一聲,悄悄瞥了左丞相一眼。

「對了,珺兒。孤記得你身上有塊玘玉,戴在身上么?」軒轅璿問道,珺兒從袖中掏出,有些迷茫是要給他還是拿著。

又有人在竊竊私語了,畢竟,此刻珺兒手上的玘玉,是皇太后留給皇上的唯一遺物。而它,此刻卻兜兜轉轉流落到了這個孩童手上。

「珺兒么。」年邁的右丞相在心底想著。

「看得出你對它的愛惜,不用還給孤,你好好留著。」軒轅璿不咸不淡幾句,「你的生辰決定好了嗎?」

收回玉,珺兒不大聲卻堅定的回答道:「父皇,兒臣想定在七月初十。」

「嗯,就這麼定了。」軒轅璿左右瞥了瞥,「諸位愛卿,還有有什麼疑問要問十一皇子嗎?有孤在的話,他可是絕對會如實作答呢。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有什麼疑問可一次問清,以後再提孤可就沒今天這麼好說話了。」雖然還開著玩笑,最後一句話語調驟沉顯然有了殺意。

「不、不用了,臣等沒有疑惑——」後半句幾乎是滿朝文武異口同聲,整齊劃一的讓大殿都為之顫動。更有甚者開始兩腿戰戰,脊背發涼恨恨禍從口出……

「那麼,剩下的交給禮官打點,隨後送到御書房給我。」軒轅璿站起身,向台下的珺兒走去,伸手,牽著小孩兒。「該散了就散了吧。」錦袖瀟洒一揮,台頭的總管立刻道:「退——朝——」待皇帝牽著十一皇子走出了大殿,眾人才敢散了……

各自回府平復今日收到的驚嚇。

……

「皇上,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私下裡,珺兒被他牽著隱約這種感覺有些陌生,和陸璟桁牽著他的手感覺不一樣。是因為血脈相融的關係么?

「就這樣去鳴鸞宮吧。」軒轅璿漫不經心道,「不叫我『父皇』了?聽上去感覺不錯。」珺兒聽完就只剩腹誹了,你那麼多個子女還缺我一聲「父皇」?

「是,父皇。」「嗯。」聽上去好像真的心情不錯。

父子兩人風風火火的到了鳴鸞宮,容桂等人早已在等候多時了。

「參見皇上。」鳴鸞宮眾人似乎是早已知道皇帝會來而擺好了陣勢,而陸璟桁只是擔心珺兒才等在這兒的。在一乾女眷中,這唯一的男子就顯得格外的突兀。

視線映入陸璟桁的身影,珺兒忽然覺得適才面對滿朝的慌亂已平復了。「母妃。」心不在焉的對容桂行了個禮,他急切地走近陸璟桁。

「嗯,皇兒。」容桂對珺兒的態度向來是不在意的,只是今日她對珺兒的態度似乎有什麼欲言即止的話語沒有脫口。

「義父。」輕柔的嗓音掩不住小小的雀躍,珺兒伸手拉住陸璟桁的衣袖。陸璟桁對他微笑了下,便伸手牽住他的小手。「嗯,回來啦。」那一笑,似乎掩飾了什麼苦澀。

……

「陸太傅。」隨著步搖閃爍,環佩叮噹,一個婀娜的身影驀然出現在陸璟桁眼前。微微欠身,「打擾了,不過本宮有一事必須和太傅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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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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