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公車進行時
殷恕在什麼時候最可怕?那就是身處於午夜時分的墓地。
墓地鬼氣盛,特別是深夜,鬼氣會受到陰氣牽引,逐漸匯聚到一起。原本這些鬼氣都是零散的能量,並沒有多大的殺傷力,頂多就是讓人精神稍稍受損而已。但是有了殷恕后,鬼氣便有了首領,它們會根據殷恕的情緒指向影響周圍的人。比如車上的幾名歹徒,全部是殷恕仇恨鎖定的目標,鬼氣自然都朝他們身上蜂湧。
一般而言,新鬼七天後便會失去意識,七天後還保存意識的鬼,不是天才,就是神經病。顯然,神經病居多。
「既然要放人,那就先把車停下吧。」齊奕對歹徒說,「這裡夠偏僻了,我們速戰速決。」
歹徒想想也對,如果不停車,他們交換了人質,難道還要留在車裡談人生嗎?肯定是要下車跑路的。
於是耳釘男同意了:「好,司機,停車。」
公車緩緩停下,前方不到三十米就是墓園入口。
在車子停下后,齊奕清晰地看到一直纏繞在眾人身上的死亡氣息逐漸淡去,他們總算逃過一場死劫。不過,來自墓地的鬼氣卻以極快的速度向車內匯聚,越來越深沉的色彩幾乎佔據了齊奕的視線。
「現在……」耳釘男剛要說什麼,車內的燈突然閃爍起來,忽明忽暗,好像隨時要熄滅一般。四周漆黑死寂,沒有一點人聲,只有陣陣陰風刮過,閃爍的燈光更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車內的乘客都莫名地緊張起來。
「司機,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在搞鬼?」帽子男心緒不寧地對司機吼道。
「不,不是我。」司機虛弱地回應。
一位保鏢大哥說:「你傻了吧?司機還能讓車燈閃爍起來?這明顯是有故障啊。」
帽子男表情僵了一下,粗聲粗氣地說:「行了,趕緊把我們的人放了。」
說完這句話,齊奕就看到一隻鬼張牙舞爪地穿過他的身體,從這邊穿到那邊,再從那邊穿到這邊。帽子男渾身一陣哆嗦,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看不清前面的東西。
齊奕回頭看了看殷恕,後者說:「你們留下兩名人質,讓其他人先過來。」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耳釘男想也不想就拒絕。
殷恕的目光移到他身上,一團團鬼氣立刻把耳釘男裹成了粽子。
耳釘男或許看不到鬼氣,卻可以感覺到,在這麼濃厚的鬼氣下,他想保持冷靜都不可能。陰冷、緊張、害怕……各種負面情緒紛至沓來,如果再加上他脖子上那隻鬼爪,那麼隨時都有可能讓他的大腦產生幻覺。
「我們這邊只有兩個人,你們不先把其他人放了,我們怎麼跟你們交換?」殷恕面無表情地說。
齊奕也補充:「你們讓那麼多人站在你們身後,難道一點都不怕嗎?」
帽子男和耳釘男聞言,全都神經兮兮地轉頭去看。
「啊!」帽子男大叫一聲。身後的人臉距離他只有二三十公分,在一明一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恐怖。
耳釘男的臉色也很難看,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身體很沉重。
能不沉重嗎?身上起碼掛著幾十隻鬼呢。
正在晃神之際,車內的燈突然全部熄滅了。
「怎麼回事?」耳釘男發出驚恐的聲音,車內的乘客也騷動起來。
這時,一道亮光劃過黑暗,落向歹徒所在的方位。隨即兩個黑影快速掠過,一左一右地撲向歹徒。
一陣沉悶的撞擊聲夾雜著歹徒的驚呼在漆黑的車廂內響起。
「住手,我手上有人質,你們再靠近我就不客氣了。」耳釘男忍住疼痛,將手上的人質擋在自己身前,對著黑暗大吼。剛才遭到襲擊,不過還好他死死拽著人質沒放手。
「你……確定你手上抓的是人質嗎?」齊奕幽遠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耳釘男心臟一緊,突然感覺手臂有些發麻。
齊奕打開手機的照明燈,直直射向耳釘男。
耳釘男立刻往人質看去,看到的還是之前那個婦女的臉,剛準備鬆口氣,卻猛地意識到不對,他明明站在婦女的身後,為什麼從後面看到的卻是婦女的正臉!她的後腦勺上有一張臉!
耳釘男當即嚇癱了,想也不想就將手上的人推開,緊緊握著匕首作自衛狀。
保鏢見狀,哪裡還會客氣,借著齊奕手機的照明燈,三下兩下就把耳釘男制服了。
耳釘男惶恐地大叫:「放開我,車上有鬼,我要離開這裡!」
一聲聲凄厲的喊叫讓車上的氣氛變得更加陰森。
另一邊,帽子男的遭遇也沒好到哪裡去,他總覺得黑暗中有很多雙眼睛在看著他,寒意一股股地往外冒。身體動彈不得,像傻子一樣任由保鏢狠揍了一頓。
保鏢還在納悶,剛才不是挺橫的嗎?怎麼這會跟個木頭一樣,亂沒成就感的。
這時,車燈又詭異地亮了一下,重新變成忽明忽暗的狀態。
原本裝作路人的面罩男終於動了,他長身而起,隨手抓住身邊的人,用匕首架在他的咽喉上,威脅道:「都不許動!」
眾人齊齊朝他望去,隨即臉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馬上把車門打開,放我們出去!」面罩男沒有注意,自顧自地命令。
「我覺得,你在挾持人質時,至少應該拿件像樣的武器。比如,」一把冰冷的匕首突然抵住他的后腰,「一把匕首。」
面罩男身體一僵,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拿著的根本不是匕首,而是一根香腸。他的匕首什麼時候被人替換成了!這根香腸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一名乘客表示:這是我的夜宵,還沒來得及吃。歹徒:你去死一死好嗎?)
他僵硬地回頭頭,看到原本應該在前車的殷恕正穩穩噹噹地坐在他身後的位置,目光森冷地盯著他。
他欲哭無淚,這次搶劫算是徹底失敗了……
危機解除,全車一陣歡呼。
齊奕轉頭對司機說:「司機師傅,直接將車開去警局……師傅!」
司機捂著肚子,頭靠在方向盤上,一副痛苦的模樣。而在他背後,正坐著一隻無聊的鬼……
齊奕趕緊走過去,將鬼趕到一邊,扶起司機關切地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胃痙攣,一緊張就這樣。」司機滿頭冷汗地回答。
「有葯嗎?」
司機搖頭。
「那你先到一邊休息,我來開車。」原來司機還有這個毛病,難怪他的死亡氣息那麼濃,因為這輛車就是經由他的手開向死亡的。高度緊張引發胃痙攣,即使是在寬敞的平地,發生事故的幾率也非常高。
齊奕將司機扶到後面的位置的上坐下,自己則坐到了駕駛座上。
殷恕走過來,在他身後坐下,默默隨護。
齊奕對他笑道:「準備回家了。」
「嗯。」殷恕眉目舒展,車內的鬼氣也隨之一清,車燈全部亮起,重新恢復光明。
齊奕覺得這個男人真是太強大了,單靠情緒就能將鬼氣控制到這種地步。以後但凡被他「惦記」上的人,就算不倒霉,也必然會遭受慘無人道的精神折磨,真得為他們掬一把同情的淚。
乘客們安全后,個個義憤填膺,在拿回財物的同時,都狠狠朝歹徒身上踹了幾腳。
齊奕開著公車往市區走,半路遇到了姍姍來遲的警車。
乘客們紛紛下車,情緒激動地接受JC的問詢。他們只知自己渡過了驚險的一夜,去不知真正驚險的,是與死神擦身而過。
齊奕回憶了一下,自己這二十幾年來,無意中救過的人也不少了。
「走吧,該回家了。」殷恕摟住他,為他驅走寒意。
「嗯。」齊奕在他懷裡蹭了蹭。
這一番折騰下來,不知不覺已經凌晨兩點。
齊奕暗想,殷恕的霉運真是如影隨形,連約個會也能遇上這種意外。不過,也挺開心的。齊奕隱隱覺得殷恕的鬼氣對他影響越來越小,彷彿有意識般,不願傷害他分毫。
鼻青臉腫的歹徒們一邊叫著有鬼,一邊被JC當神經病給押走了。說起他們這次搶劫,雖然倒霉遇上了殷恕和齊奕,卻因此保住了一條命,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只是受鬼氣侵蝕嚴重,接下來幾年恐怕都要寢食難安了……
殷恕和齊奕兩人最後是被JC送回家的。JC完全沒想到殷恕這樣的人也會坐公車,得知他的身份后,差點給跪了。萬幸這位大人物沒有受傷,不然他們肯定吃不完兜著走了。
你說你好好一個大總裁,有私家車不坐,深更半夜地跑到公車上湊什麼熱鬧?會給他們這群小JC帶來很大的壓力好嗎?
殷恕打開浴室門,對裡面的齊奕說道:「一起洗。」
「好。」齊奕向旁邊讓了一下。
殷恕坦蕩蕩地走到噴頭下,任由熱水沖刷身體。
「齊奕。」
「嗯?」
「今晚受了驚嚇,我需要安慰。」
「……」你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可信度嗎?
「我餓了。」殷恕表情沉重地說,「是先滿足食慾,還是先滿足xing欲呢?」
「……」
他目光幽幽地望向齊奕,嚴肅地等待他的回應。
下面都已經立起來了,還需要多此一問嗎?
齊奕丟開毛巾,揚起下巴對他說:「來吧,做完之後大概就天亮了,正好趕上吃早飯。」
殷恕二話不說,立刻將他撲倒……
「齊奕,以後別再坐有鬼的車了。」
「好,聽你的。」
不過,以某人的鬼畜體質,就算不坐有鬼的車,也會遇上有鬼的餐廳,有鬼的電梯,有鬼的事件……齊奕可以預見,未來的生活肯定不會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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