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糾葛

「萱兒……」

是誰的聲音？隔著比時間更遙遠的距離，呼喊著那個名字。

葉萱暮然睜開眼睛，身邊卻空無一人，透過窗戶望著漂浮的雲朵，看它幻化成少年的輪廓：帶著邪氣的眼眸，高挺的鼻子，涼薄的唇，那樣好看的一張臉。

葉萱的嘴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眸中卻滿是苦澀。

她緩緩走到屋外，聽著漸漸模糊的聲音，對著那本就不存在的少年，揮手告別。

那是上一世的糾葛，她只是偶然路過，為何卻始終不能釋懷？

感覺到一絲暖意，葉萱微微側眸，便看到凌風為她披上了一件外衣，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又讓她不自覺想到了那個少年。

「咦？」一旁的靈兒死死的盯著幻境，眼睛都不眨一下。

幻境如水般平靜，看不見少年的身影，只有一枚玉佩空懸於鏡中，頃刻間，玉佩若隱若現，葉萱伸手想要抓住它，最終卻落入幻境之中，消失不見。

「萱兒？」靈兒被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嚇傻了眼，反觀凌風卻極為鎮定的拿起幻境，思索片刻，緩緩說道：「是穿越！」

靈兒詫然，她可不記得這幻境還有這樣的用途，從凌風手中奪過幻境，從上看到下，左搖右晃，誓要研究個透徹。

……

月黑風高，四下一片寂靜，葉萱警惕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偌大的一處空地，別說是人，連飛禽走獸也不見一隻。

沉寂的靜默中，葉萱感覺到一抹寒氣抵在自己的喉嚨處，煞人的戾氣。

「丫頭，我們又見面了！。」女子用一隻手扼住葉萱的脖頸，極其冷淡的說道。

「你是什麼人？」

葉萱看著眼前妖媚的女子，似有幾分熟悉，卻又說不出是在哪裡見過。

「你不記得我，我可忘不了你，這幾百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你。」女子憤憤地說著，同時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是你？」

憑著這股煞人的氣息，葉萱最終猜到了她的身份及來意，「我當年放你一條生路，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當年這蛇妖險些害她性命，幸虧凌風及時趕來，將蛇妖制服，那時他們饒了她一命，此刻她卻又來與她為難。

「放我一條生路？」蛇妖伸手割破葉萱的脖子，猙獰的笑了起來。

「當年那小子險些毀了我千年道行，而你……就是因為喝了你的血，才害得我修不成正果，今日，我要讓你鮮血流盡而死。」

再過不多時，她就可以修成正果，誰知就是因為喝了葉萱的血，竟害她真氣逆行，生生耗費了百年的道行。

這許多年來，她一直想報這個仇，今日她自己送上門來了，她說什麼也不會放過她。

因為喝了她的血而修不成正果？

疑惑在葉萱心中一閃即過，她淡淡道：「你心術不正，一心想要投機取巧，即便再過百年千年，也難以修成正果。」

「臭丫頭，死到臨頭還如此囂張。」蛇妖稍一用力，葉萱脖頸上的傷痕更深了一分。

葉萱身形一退，伸手用力一推趕忙掙脫開蛇妖的控制。

她深知她那時靈時不靈的法術要想與蛇妖對抗，絕無勝算，當下唯有先逃離此處，再做打算。

極速避開蛇妖的攻擊，葉萱凌空躍起，向著遠處的山林而去。

不知行了多少里路，身後的蛇妖依然窮追不捨，所過之處狂風大作，一片荒蕪。

芒碭山

遠去驪山修陵的農夫，死的死逃的逃，此時已經所剩無幾，劉邦心中極為煩躁，即便此時到了驪山他也無法交差，恐怕終究難逃一死，這驪山，他是去不了了，既是如此，不如就地將大家解散，倒是可以留下個好名聲。

「此去驪山定是有去無還，不如大家就在此處散了，各自逃命去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真的就把刑徒們解縛釋放了。

一看有了一線生機，大家趕忙四處逃跑。

像是等待著什麼人一般，劉邦獨自一人坐在原地呆了好一會，他微微皺眉，似有些失落的嘆了口氣，起身正要往前走，卻看見不遠處有十幾個人向他走來，劉邦嘴角不由溢出一抹笑，眸中也有些得意神色。

「劉大哥如此仁義，放大夥一條生路，我們這些人無以為報，願意追隨劉大哥左右。」說話間，那人雙腿一曲就要跪下去，劉邦趕忙一把拉他起來，正色道：「兄弟莫要多禮，既是如此，那我們便一起啟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想是一時開心，劉邦竟然多喝了幾杯，搖搖晃晃地繼續向前走著。

天空驟然出現兩道奇怪的光影，他心想那必定是天上的仙人。

仔細一看卻見一個龐然大物直直的向他們撲來，農夫們此時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紛紛蹲下身子抱著腦袋瑟瑟發抖。

劉邦此時酒意正濃，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的氣息，他歪歪斜斜的站在那裡看著向自己而來的身影，眼前忽然閃過一個女子，一襲白影，身材婀娜，白衣上有點點鮮紅，像一枝在雪中盛開的紅梅。

他傻笑著看她，卻不知何時腦袋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疼得他不由大叫起來，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怎麼也爬不起來。

他定神一看，卻見一隻巨大的白蛇拖著尾巴從天邊飛過……

「大哥，沒事吧？」過了好一陣子，農夫才敢跑過去扶劉邦起來。

微微搖搖頭，劉邦開始思索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看到的明明是一個美麗的姑娘，怎麼突然一下子就變成了巨大的妖怪呢？

「不好了，剛才……剛才那個妖怪擋住了前面的路！」

過了許久，一個人匆忙跑過來說了句讓在場所有人都心驚的話。

他們若想離開，唯有此處這一條路可走，此時回頭，定會遇到官兵的追殺，那便是死路一條。

劉邦看著大家沮喪的神情，心中也不免恐懼萬分，轉過身子正要往回走，但一想到若是被秦軍抓了去，那便是死無葬身之地，死後還要落得個貪生怕死之名，倒不如葬身這蛇妖腹中，為人稱道一番。

可他劉邦名聲已然不堪，既知必死，又何必害自己死無全屍呢？還是逃吧，興許能活下來也不一定。

可秦軍殘暴嗜殺，他怎麼可能還有活路？一想到此處，他心中便煩悶至極，不由又喝起酒來，不多時，便喝得不醒人事。

「這可如何是好？」

「早知如此，我等不如遠去驪山，能活幾日便活幾日，總好過今日，命喪那妖物之手。」

半夢半醒之時，劉邦聽見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心中不免煩躁萬分，沒來由說了一句，「不過區區畜生，老子這就去宰了它，給大夥開路！」

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眾人連忙攙扶起劉邦，向前走了幾步，看著越來越臨近的危機，他們又懼怕的鬆開攙著劉邦的手，向後退了幾步。

不遠處一道白光乍現，在這黑夜中照亮了半邊天，劉邦手握利劍，踱步向前，當他的身影被這道白光完全包裹之時，眾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時蛇妖終於纏住了葉萱，她恨不得一口吃了她，但由於上次的教訓她始終沒敢下手，生怕葉萱的血會對她造成反噬。

葉萱怎麼也掙脫不開她的控制，就在剛才，她忽然法力全失，此刻她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蛇妖也並不著急殺了葉萱，反倒極有興緻的看著她垂死掙扎的模樣。

不遠處傳來一陣忽輕忽重的腳步聲，蛇妖心中一樂，她吐了吐舌頭，媚笑著說「看來，是時候可以美餐一頓了！」

劉邦不由停下腳步，看著眼前身形巨大的白蛇，它此時正死死地纏著一個女子，女子面容慘白，衣服已被血滲透，幾乎看不到原本的顏色。

「畜生，放開那姑娘！」不知是酒壯慫人膽還是色膽包天，劉邦怔怔地看著白蛇，厲聲說道。

「好啊，我放開她！」蛇妖無所謂的燦笑道，同時鬆開纏住葉萱的身軀，直直地向劉邦撲去。

此時劉邦才總算清醒過來，他驚恐地看著向自己而來的白蛇，雙腿一顫，竟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全身癱軟的倒在地上，倒讓直面迎來的蛇妖撲了個空，巨大的衝力使得劉邦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跌入深坑之中。

劉邦此時顧不得疼痛，只是睜大眼睛看著白蛇，臉上的震驚終被恐懼取代，他想逃，卻沒有力氣，他想呼喊，卻發不出聲音。

他活了大半輩子，雖然總喜歡藉助鬼神之力自吹自擂，可他卻從不相信這世間真有妖物，可此刻他卻不得不信。

「你修行不易，莫要傷人性命，毀你道行。」葉萱艱難地走到劉邦身前，擋住白蛇的視線。

「急什麼，等我解決了他，下一個就是你！」白蛇揮動著巨大的身體，輕輕一掃，便把葉萱打到了一旁。

劉邦吞了吞口水，不著痕迹的向後退了幾步，同時在心中默默計算著他與葉萱的距離，推測著白蛇會在多久之後將自己吞入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