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衝進牢房
永巷深處,殘破的宮門被人推開,在這寂靜的夜裡傳來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我來了。」門外響起一聲略沉穩的男音。
「他說的可不全面,我們是來殺你的。」一道勾人心魄的魅惑之音隨之傳來,真叫人分不清性別。
屋內,有女子身著破布殘襖,蓬頭垢面蹲在角落。
說真的,她這個模樣,真是比儲宮內的慧嬪更像瘋子。
但是她一張口,你便會知道她並不痴傻。
「你們憑什麼殺我?」她站起身,略帶踉蹌地走到門口,抬起腦袋,倔強地望向來人。
屋內沒有炭火,她的衣服又不夠暖和,在這三九冬日裡,她的手腳上都生了凍瘡。
當真是站不穩,也走不穩了。
聽了這話,藍狐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
「綠豹,我真的是很久都沒見過這麼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了,我們救下她的命,她竟然不知道感恩。」
綠豹沒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算是贊同藍狐話中的意思。
「你們既然救下了我,又為什麼要殺我?我一直呆在這兒,聽你們的話,沒有到處亂跑,也沒有去見任何人。」就這麼一刻,她眼神里的倔強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只有恐懼。
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們的名字很奇怪,他們的舉動也很奇怪。
當初皇上本來下令讓她在永巷裡活活餓死,她被人綁到這永巷來,也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畢竟么,她出賣了皇後娘娘,皇上跟皇後夫妻感情又那麼好,讓她死也是必然。
她當時就想,還是真的殘忍啊,就不能一刀給她個痛快嗎?
活活餓死,那得是個什麼滋味?
可是就在她不吃不喝三日,只覺得睜開眼睛,眼前也只有金星的時候,竟然有人送飯和水來了。
就是他們兩個,出現在她面前,像是從天而降的神仙一樣。
於是就這樣,朵兒活了下來。
他們要求朵兒不要跟任何人說話,這樣她就能活得久一點。
將死之人才知道,活著真好,更何況朵兒從來就沒想死過。
她當初出賣皇後娘娘,不過就是為了讓自己的日子更好過一點。
每天都有人給她送飯,可送飯的人什麼都不說,她也什麼都不敢問。
她想著,熬吧,熬得久一點,熬過這個冬天,她一定要想辦法活著逃出去。
但是現在,冬日過了大半,他們兩個竟然在這個深夜突然冒了出來,說要她的命?
憑什麼?
他們可知道熬過這麼多日,有多困難,又有多痛苦么?
「你以為你為什麼能活到今天?」藍狐反問朵兒道。
朵兒伸手抓了抓凌亂的頭髮,其實心底里並沒有什麼答案,但此時此刻,她說的任何一句話可能都關乎著面前人要不要她的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因為你們善良。」朵兒目光炯炯,希望自己說對了答案。
說好話總歸不會有錯吧?她捧著他們說話總不會有錯吧?
可是沒想到,她還是說錯了話。
聽見她這樣回答,一向穩重的綠豹都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你知道我們殺過多少人,竟然說我們救你是出於善良?告訴你吧,我們只是在養一個鬼,替死鬼。反正你在所有人眼裡都是一個早已死了的人,所以不如你也善良一點,幫幫我們,替我們的人死啊。」藍狐不厭其煩地向朵兒解釋著。
他的語氣溫柔,喃喃低語,宛若在說什麼動人情話。
這語氣,讓人乍一聽來是真的很容易為其沉淪。
可偏偏他的每句話,都是在強調,他要取了她的命。
「不要,我不要死。」朵兒意識到自己跟這兩個人說什麼都沒用,隨手拿起門口的鐵鍬,就要照著藍狐的腦袋砸過去。
她一心想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她心一橫,手下使勁兒就好了。
死了一個,另一個她總會好對付一點。
卻不料,這鐵鍬還不等碰到藍狐的頭髮絲兒,她就被藍狐抬腿一腳,踹倒在地。
她手中的鐵鍬不偏不正恰好砸在她的腦袋上,頓時鮮血直流。
朵兒就那麼睜著眼睛,死在了兩人面前。
藍狐望著朵兒,伸手輕輕推了推綠豹道:「你說我最近還真是善良了,竟然就讓她自己這麼輕易地死了。這要是在以前,我非得用她的皮,磨磨我的匕首不可。」
「還不是怨你這麼磨蹭,一刀殺了她就是了,非得跟她廢話這麼半天。現在可好,她自己死了,流了這麼一地的血,還不是要我收拾?」綠豹的語氣略帶抱怨,每次臟活累活藍狐是不會幹的,便都要他來做。
「抱怨什麼?不待到月黑風高,你敢直接闖天牢,換人去?我不閑聊幾句,又有什麼意思?」果不其然,說完這話,藍狐雙臂環肩,半點沒有要去幫綠豹扛人的架勢。
綠豹力氣不小,扛個姑娘絕對談不上吃力。
可他一回頭望見藍狐雙臂環肩,事不關己的模樣,便頓時氣結。
「你就不能幫我一把?」綠豹瞪著眼睛問他。
「不能,頭功算你的,我不跟你搶。血太臟,我不喜歡。」藍狐一貫驕傲的像個貴族,可定陶王卻從不介意這一點。
似乎在他眼裡,只要能幫他殺人的人,都適合做暗衛。
多少次綠豹也對藍狐的身份頗有好奇,想著詢問他一句,他以前是不是真的身為貴族後代,否則哪兒來的那麼傲嬌的氣質?
可每次當他對上藍狐那雙媚中帶笑的桃花眼,頓時話到嘴邊就又咽了回去。
因為藍狐的那雙眼睛,他註定了沒法跟他正常交流。
綠豹嘆了口氣,口中念叨了一句,「我要頭功做什麼?」
繼而他便背著朵兒的屍體朝天牢的方向趕去了。
藍狐的鼻子里冷哼一聲,他的輕功極好,追上綠豹根本不費力氣。
天牢距離永巷並不算近,他們趕過去也要花費不少功夫。
正因如此,當藍狐與綠豹二人背著朵兒的屍體到達天牢時,已是深更半夜,就連值夜的牢頭都已是昏昏欲睡,神志不清。
藍狐躡手躡腳走到牢頭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將他喚醒。
牢頭眯縫著眼睛,望著藍狐,剛要開口,眼前卻被藍狐灑了一把**。
「綠豹,別磨蹭,快點走,這**也堅持不了多久。」為了這戲份更真實一點,藍狐並沒打算讓牢頭一覺睡到天亮。
「你不用去他身上翻找鑰匙?」背了屍體一路,此時綠豹的步子也開始變得吃力起來,說話時胳膊已經微微打顫,背上宛若千斤。
「用不著,你以為主子這些年把我留在身邊,我又不肯做力氣活是為的什麼?自然是有你們不會的本事在的。天底下沒有我藍狐打不開的鎖,縱然是天牢內的,不也還是鎖么?」藍狐的語氣里自信得很,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來的驕傲。
說話間,兩人共同往裡走,這一路太過順利,以至於綠豹開始覺得不大對勁兒。
「藍狐,你不覺得今日咱倆來這牢房,有些太順利了嗎?走到現在,除了那被你迷昏過去的牢頭,竟然沒有一個人攔我們。」綠豹覺得這一點有些奇怪,平日里他們出入這牢房,雖說不上是難如登天吧,可肯定也是要喬裝打扮,玩盡了心思才成。
但是今日,他們兩個進入牢房,可謂不費吹灰之力。
該不會是,這牢房裡面有詐吧?
他們進來容易,出去的時候不會就難了吧?
「現在哪有時間想那麼多?人也殺了,牢房也進來了,你不把人救出去,主子能讓咱倆活?」說完這話,藍狐一間一間牢房找過去,卻發覺這條路過去,牢房大多是空的。
果然是關押皇後娘娘的地方,說是天牢,比起那些殺人犯的屋子,真是不知好了多少倍。
待走到余香的那一間時,藍狐用早就準備好了的銀鉤伸進鎖中,捅咕了幾下,便將那門鎖打開了。
「屬下參見皇後娘娘」,他們二人跪拜在余香面前,這禮行的是半點不含糊。
綠豹暗自鬆了一口氣,這肩上的累贅,是終於可以卸下來了。
「綠豹?」這張面孔余香是認識的。
藍狐聽見皇后叫綠豹的名字,一個勁兒地撇嘴,到底沒忍住多說了一句,「娘娘,您光記著他的名兒,我可要吃醋了。我叫藍狐,藍色的藍,狐狸的狐。」
余香壓根沒將藍狐的話放在心上,扭頭盯著血肉模糊的朵兒屍體,皺眉道:「她是誰?」
顯而易見,她認不出朵兒了。
「一個死去的陌生女子罷了。」綠豹嘴巴嚴實,卻抵不上身邊還有個愛嚼人口舌的。
「娘娘,她是您當初的貼身侍婢,朵兒,還記著不?」藍狐這話剛說出口,就被綠豹猛地擊了一拳。
「瞎說什麼話?」
綠豹這是擔心皇後娘娘會心疼,最終影響計劃。
余香點了點頭,開口的話卻是驚到了綠豹、藍狐二人,「怎麼著,你們主子讓她來替我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