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清商隨風發
苻晚有些尷尬，用手扯了扯頭髮，故作淡定的說道：「宏哥哥，我肚子有些餓了，咱們快去你帳篷里吃些東西吧！」
苻宏也不拆穿她，跟在她身後進了帳篷。
吃過早膳，所有人整裝待發，想到昨日所言，苻晚嘟了嘟嘴，不情願的看了正坐在馬上的苻宏一眼，「宏哥哥，真要和你共乘一騎啊？」
「晚晚，雖說你的騎術已經很了得，但畢竟是女孩子，若是奔波一天，自然是吃不消的，若是與我共乘一騎，你累了也可以靠著我休息一會兒。」
苻晚想想，覺得也是這個理，便向苻宏伸出手，一瞬間便到了馬上，後背靠在他身前。苻宏看著懷中之人不安分的扭動著，伸手環住她道：「安分點，晚晚，要出發了！」
苻晚一聽，不敢再有何動作，任由苻宏攬著她，在官道上疾馳，這次行軍的速度要比昨天快了許多，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座蔥鬱的山下，四周靜悄悄的，偶有飛鳥啼鳴。
忽然不知從哪裡跑出了一個女子，衣衫有些破爛，頭髮也十分凌亂，她一下摔倒在苻宏的馬前，用一雙淚津津的眼睛看著苻宏道：「公子，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她話音剛落，就從後面竄出來幾個滿面肥肉的大漢，手裡提著刀，正準備向那女子砍下去。
苻晚忙出聲道：「救下她！」只見身後一個侍衛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輕點了一下馬頭，一個迴旋便將那幾個大漢撂倒在地，他們一看對方這麼多人，且自己五個人連對方一個也打不過，立刻慌忙的逃跑了。那女子許是嚇得厲害，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對著苻宏磕頭道：「謝謝公子相救，小女子當牛做馬也不能報答公子的恩情！」
苻晚有些奇怪，分明是自己出聲救了她，怎麼她卻一個勁兒向苻宏道謝，不過苻晚也沒多想，忙翻身下馬將她扶了起來，輕聲說道：「快起來，沒事了，不用害怕！」
那女子哭哭啼啼的站起了身，用眼角向苻宏瞥了瞥，只見對方根本沒有在看自己，哭的越發傷心了，苻晚有些手足無措，只好用眼神向苻宏求助，苻宏翻身下馬，將苻晚拉至身旁，警惕的看著那女子問道：「你一個女子，怎會孤身一人在這深山裡，這些追殺你的又是何人？」
那女子見苻宏終於與自己說話了，忙做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一年前小女子的娘親病逝，臨終前告知自己還有個遠房舅舅在長安城，於是這便獨自一人前去尋親，也好過孤苦無依，生活沒有著落，可哪知，哪知，」她說著說著竟越發傷心的哭了起來，哽咽的說道：「哪知那舅母根本容不下我，平日里在舅舅面前做出一副溫柔慈祥的模樣，對我十分的好，私下裡卻各種虐待我，不給我飯吃，讓我干各種重活，還讓人隨意打我罵我，我忍受不了便想告知舅舅，誰知舅母卻快我一步，命剛才那些人綁了我，想找個僻靜無人的地方殺人滅口，幸好我福大命大逃了出來，被他們一路追殺至此，若不是被公子相救，恐怕我早已命喪黃泉了！」
苻晚聽了后覺得她十分的可憐，柔聲問道：「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呢，是準備回長安城告知你舅舅嗎？」
那女子搖了搖頭，傷心的說道：「舅舅對我很好，我不想因為我的事讓他和舅母的關係鬧僵。」
「那你……」苻晚還未說完，只見那女子忽然跪在苻宏面前，「是公子救了我，以後小女子便是公子的人了，小女子不求別的，只望在公子身邊做個粗使丫鬟，盡全力的服侍公子，當牛做馬也要報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苻宏很反感這個女人，冷淡的說道：「救你的並非是我，而是這位姑娘。」
那女子愣了愣，看著苻宏冷淡的表情，只好轉頭望向苻晚道：「姑娘，小女子已經無路可去了，求姑娘能收留我，小女子什麼粗活都能做的，求求姑娘了！」
苻晚有些無措，見苻宏沒有任何錶示，只好無奈的說道：「你先暫且跟在我身邊吧，若是到時候你想離開儘管離去便是。」
那女子一聽，忙磕頭道：「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苻晚扶起她，輕聲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回姑娘的話，奴婢叫劉芳。」她輕輕瞥了苻宏一眼，心下想到，暫且先跟在這個姑娘身邊，以後有的是機會接近他。
苻晚忽然想到他們此時還在行路，這個女子不知該如何安置，便問道：「劉芳啊，你會騎馬嗎？」
「回姑娘的話，奴婢不會。」苻晚一聽，心想這下可怎麼辦，她看了看苻宏道：「宏哥哥，不如你帶著她，我自己騎馬吧。」那女子一聽，連忙雙眼放光，痴痴地看著苻宏。
苻宏十分厭惡，直接抱著苻晚上了馬，有些煩惱的對苻晚說道：「你就乖乖的和我在一起，至於她，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帶她。」說著便頭也不回的騎著馬從劉芳身邊疾馳而去。
劉芳惱恨的跺跺腳，只好與方才救她的侍衛共乘一騎。
行軍了幾日他們已經到了渭南城，一行浩浩蕩蕩一百多人，很是引人注目，苻宏本不想如此招搖，可是拗不過苻晚好玩的性子，非要到城中觀賞一番，於是便帶著人馬進了城。
城中的官員得知了此事，想要前來迎接，苻宏修書一封，不必大動干戈，所有人便惶惶然的看著苻宏等人包下了整整三家客棧，很是豪邁。
這件事成了渭南城經久不衰的談資，富人多得很，可是像苻宏這樣俊美，苻晚這樣絕色的，當真是稀少。
吃過晚飯後，苻晚扯著苻宏要去逛街，她來的時候早就看到路邊擺了好多新鮮玩意兒，她常年待在深宮中，很難有機會出來一趟，這會兒高興的不的了。
「晚晚，才吃了飯，跑這麼快，對身體不好。」苻宏無奈的任她拉著，眼裡卻都是寵溺。
「哎呀，宏哥哥，你快點嘛！」苻晚回過頭來，滿臉洋溢的都是喜悅。
她一會兒跑到這個小攤，一會兒又跑到那個小攤，每樣東西都拿起來看一下，又搖搖頭放回去，苻宏看著小攤的老闆們臉色由春光滿面變得鐵青，心裡很是無奈。
「咦，那是什麼？」苻晚聞到了一陣香味，忙拉著苻宏跑過去，輕輕嗅了一番。
「小姐要不要拿幾個，我這兒的包子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不信您嘗嘗看。」那老闆頭髮花白，滿面笑意，眼角有深深的皺紋。
苻晚使勁的咽了咽口水，艱難的說道：「給我拿幾個。」
她接過熱騰騰的包子，忙不迭的吃了起來。
苻宏付了錢，看到她狼吞虎咽的模樣，輕聲哄道：「你慢些吃，沒人和你搶，小心燙嘴。」
苻晚嘴裡塞滿了包子，嗚嗚咽咽的忙點頭說是，還不忘轉頭對方才那老伯說，「你的包子真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宮裡繁瑣的規矩終究沒有把苻晚教導成一個大家閨秀，許是從小榮寵不斷，才養成了她這副無憂無慮，天真無邪的性子，她那通透澄澈的眼神讓人忍不住要靠近，卻又害怕讓她沾染塵埃。
「宏哥哥，你要不要吃一點？」她舉著油乎乎的小手，從嘴邊扯了一塊包子，笑吟吟的遞到苻宏面前。
苻宏愣了愣，看到她純凈的眼神，按下心頭的激動，低下頭吃了她遞過來的包子，濕熱的嘴唇不經意的擦過她的手指，她忽然如觸電一般慌忙將手收了回來，紅了面龐。
苻宏裝作未發覺，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樣，低低問道：「晚晚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說著就要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龐。
苻晚側過身，躲開他的觸碰，尷尬的答道：「沒，沒事，許是有些熱。」
苻宏不經意的抬起頭看了看，「如今已經入秋了，你怎麼還會覺得熱，不會是生病了吧？」
「不，沒有，我是剛剛被包子燙到了，包子熱。」
「哦，原來是這樣啊！」苻宏決定不再逗她，輕輕牽起她滿是油污的手，用衣袖裡的手絹輕輕為她擦拭著。
苻晚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內心有些恍惚，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夠像當年那樣故作不懂的逃避了，所有一切該來的，她都應該勇於面對承擔了。
「宏哥哥，我……」她剛要開口，苻宏卻用手指輕掩住她的唇，道：「先別說話，小花貓，看看你臉上的油污。」
苻晚只好把剛到心頭的話都咽下去，任由他為自己擦拭嘴唇。
夜晚的涼風吹起他們的發，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當真有一種天階夜色涼如水，卧看牽牛織女星的感覺。
忽然所有人都急急忙忙的向前跑去，似乎有什麼熱鬧的景象，苻宏扯住一人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公子許是外地人吧？」那人上下瞄了苻宏一眼，詢問道。
「嗯。」
「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城裡來了一位得道高僧，每晚都要在前方的道場上講佛誦法，只要前去的人都會得到善終，若是捐了香油錢，來世還能投身帝王將相富貴人家。」
「還有這種事？」苻晚不禁出聲問道。
「自然是，那位高僧可是很了不得。」
「還能保你來世投身富貴人家？不會是騙人的吧？」苻晚撇了撇嘴。
那人一聽很氣憤，「你，你竟然敢出口污衊聖僧，簡直，簡直……」他氣憤到極點，狠狠瞪了苻晚他們一眼，揮袖便離開了。
苻晚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包了包淚，委屈的說道：「宏哥哥，我說錯話了么？」
苻宏安撫的拍了拍她的頭，「現如今佛教盛行，你如此說，確實會惹人眾怒，我們去前方看看吧！」
苻晚委屈的點了點頭，緊緊拽著苻宏的手，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