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白楊多悲風
他顫抖著雙手.接過那件錦袍.手一用力.便將它撕得粉碎.散落在地.
他眼裡含著深深的仇恨.「苻堅.這是你逼我的.我這一生所有的痛苦都拜你所賜.總有一天.我會將你踩在腳下.狠狠地踐踏.」
身邊的侍從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
「把它拿下去.燒了.」
侍從得到了解放.立刻舒了一口氣.撿起地上的碎片.慌忙的跑了出去.
桓禕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搖著一把摺扇說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攻城.」
「今晚就動手.」他淡淡答道.儼然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清冷.
「苻晚你打算如何處置.」
慕容沖靜靜地看著前方.「桓禕.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保護好她.不要讓她受到半分傷害.」
得了命令.桓禕收起摺扇.瞭然的點點頭.
「等等.」他頓了頓.「還有她的孩子.也一併救下.」
桓禕看了他半晌.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還真是大度呢.」
語罷.便轉身出了帳篷.
夜半時分.燕軍忽然開始攻城.秦軍沒有想到他們會挑在這樣一個時間.所有人都疏於防備.沉沉睡去.不一會兒城中到處都燃起了大火.黎明百姓四處逃竄.
屋外的喊叫聲吵醒了苻晚.她嚯的睜開眼.只覺得外面火光一片.苻宏這幾日都未曾回府.一直在守衛城門.她掀開被子.隨意披了件衣服跑了出去.綠綠慌忙的走過來.哭喪著說道：「郡主.燕軍攻城了.」
苻晚頓時一驚.慕容沖他.終究是按耐不住了么.
她看著漫天的火光.震耳欲聾的哭喊聲.心裡泛起一陣悲涼.他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郡主.咱們快逃吧.宮中傳來消息.陛下已經帶著皇後娘娘、張夫人.還有幾位公主在冼皇子的護衛下撤離了.」
苻晚一驚.「衡兒.我的衡兒呢.」
綠綠這才想到小皇孫.慌忙的跑到奶娘的房裡.卻發現一切空空如也.小皇孫早已不見.
她一陣心寒.腳下一個趔趄.渾身顫抖的說道：「郡主.不好了.小皇孫他...他不見了.」
苻晚的心頓時跌落谷底.她不敢相信.她的衡兒怎麼會無緣無故的不見了呢.
「郡主.小皇孫一定是被哪個下人帶出去了.您先不要著急.」綠綠的這番話只是在安慰她.安慰自己.真正的結果誰也不敢去想.
「郡主.郡主.太子殿下在哪裡.蕭逸在哪裡.」青青抱著蕭煜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臉上儘是狼狽.
綠綠扶住她.問道：「青青.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要蕭逸.我要找我的蕭逸.」她滿臉的淚水.眼裡儘是驚慌.
苻晚看著她痛哭流涕的模樣.心裡也止不住擔憂起來.「前面到底怎麼樣了.太子殿下為什麼還不回來.」
「郡主.青青.咱們先帶著孩子逃跑吧.不然一會兒燕軍殺進來了.一切就都來不及了啊.」
「我的衡兒不見了.太子還沒有回來.我一定要在這裡等他.」苻晚目光堅定.滿懷期待的看著門外.
「我也要等我的蕭逸.我要等他回來.」青青撇了撇嘴.如今的她已經對蕭逸產生了深深的依賴.若是沒有他.她也活不下去了.
可是她們心心念念的期盼並沒有等來心裡所想的人.卻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當苻晚看著她帶著兵眾闖進來時.心頓時沉入了谷底.
「喲.我們堂堂的郡主大人.不.如今已經是太子妃了.是在專程等我么.」
她看著那個笑得如蛇蠍一般的女子.心裡湧起一陣絕望.慕容沖他.是故意要讓九淵過來對付她的么.
他明知九淵恨她.卻依舊如此.果然在他的心裡.她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她自嘲的笑了笑.「是慕容沖讓你來的么.」
九淵勾了勾唇角.以一種上位者的姿態俯瞰著她.「不然你以為我是如何來到你這太子府.看著你垂死掙扎的呢.」
「你想做什麼.」苻晚冷冷的看著她.唇色蒼白.她知道今天已經是難逃一死.可是她不想讓綠綠和青青還有蕭逸的孩子也落得如此下場.他們是無辜的.
「你猜.」九淵狂妄的笑著.心裡從未有過的暢快.「苻晚.我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這一天.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和你的血.將你碎屍萬段.」
苻晚冷淡的看著她這副猙獰的模樣.沒有任何反應.
「我最看不得你這幅故作清高的模樣.你以為你還是秦國的太子妃嗎.你的夫君苻宏早就戰死沙場了.」
苻晚聽到她的話.頓時血色盡失.不敢置信的後退幾步.「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夫君已經死了.」她淡淡勾唇的笑著.聲音里說不出的暢快.「怎麼樣.很痛苦吧.」她輕蔑的看著她慘談的神情.無比歡快的說道：「你越是痛苦.我就越是高興.你越是在意什麼.我就越是要毀掉.」
「不.我不信.我不信.」她像瘋了一般想要跑出去.「你是騙我的.苻宏他怎麼可能會死.他說過他不會離開我的.他說過他會永遠陪著我的.他怎麼可能騙我.」
「抓住她.」手下得了命令.一起上來牽制住苻晚.
「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綠綠看著他們抓住苻晚.著急的說道：「你們放開郡主.」
九淵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身穿綠衣的小丫鬟滿面正氣的看著她.「喲.小丫頭挺忠心護主啊.本來我想大發慈悲的饒你一命.可是你卻不知好歹.硬是往刀口上撞.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綠綠不為所懼的看著她.「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傷害郡主的.」
看著她森冷的目光.苻晚心裡一陣發顫.「綠綠.你快退下.」她看著九淵說道：「我知道你恨我.但這一切和別人無關.你要怎樣對我都沒有關係.但是請你不要牽連無辜.」
「牽連無辜.」她轉頭看著苻晚.似笑非笑的說道.「我說過.但凡你在乎的.我都要毀掉.」
話語剛落.她就抽出身上的佩劍.一下刺入綠綠的身體.
苻晚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綠綠滿臉痛苦的倒在自己面前.鮮血將綠綠的衣服全都染紅.在綠衣上開出了一朵朵絢爛的花朵.她無力地看著苻晚.氣若遊絲.「郡...郡主.對...不起.綠綠...不...不能再陪...再陪您了.」她伸出手想要觸碰苻晚.卻發現自己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最後.沾滿鮮血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
「啊.」苻晚痛苦的跪倒在地.「綠綠.綠綠.不要.綠綠你不要離開我.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說過的.」
她拚命的向綠綠爬過去.想要抱起她.將她喚醒.
九淵看著苻晚那般痛苦的模樣.忽然大笑起來.「苻晚.這就是你的下場.我要讓你身邊所有愛你的人都離你而去.我要你看著他們一個一個死在你的面前.」
苻晚獃獃的抱住綠綠的身體.眼神獃滯.淚水順著面頰不斷的涌落.「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要騙我.慕容衝要我等他.我信.可最後換來的卻是無情的滅國.父親說回來后就再也不上戰場.我也信.可最後等來的卻是他戰死沙場.夫君說會陪我一生一世.我依然信.可為什麼他最後還是離開了我.現在連綠綠都不要我了.你們所有人都曾發過誓言.要留在我身邊.可是為什麼都要騙我.都要騙我.」
青青抱著孩子.爬到苻晚的身邊.她看著雙眼緊閉的綠綠.神色哀傷.「郡主.如果太子殿下已經戰亡.那麼蕭逸應該也是如此了.奴婢此生能得到蕭逸的愛已經是不知道多少輩子修來的福分.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若去了.我也不想活了.只是苦了這個孩子.」她靜靜地看著懷中的孩子.眼裡滿是不舍.
「九淵姑娘.我就不勞煩你動手了.只是希望你能夠看在我這無辜的孩子的份上.饒他一命.」
九淵淡淡笑著.不說答應.也不反駁.一副請便的模樣.
苻晚獃獃的看著青青.「你要做什麼.」
她挽起一抹蒼白的笑.淡淡說道：「郡主.我不想讓蕭逸和綠綠太過孤單.對不起.」她轉過身.一瞬間便撞入九淵的劍心.頓時鮮血從她的身體里不斷湧出.她的表情.痛苦卻又安詳.她說.「蕭逸.等我.我來陪你了.」
苻晚不敢置信的看著她緩緩倒下的身體.彷彿隨之倒下的還有她整個人生里的希望.這一次.真的所有人都離開她了.
煜兒也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哇的一下大哭起來.
苻晚怔怔的坐在地上.邊哭邊流淚.「如你所願.我所有在乎的人都離開了.」她絕望的看著九淵.「你終於開心了.」
「你以為這點就夠了嗎.」九淵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說過.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不過是兩個丫鬟.你以為我就會放過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