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王妃,您這是要去哪裡呢?」緩緩而來的黑衣男子扶了扶頭上的斗笠,露出那張帶著笑意卻讓人不寒而慄的臉,他眼底的那抹譏諷看在左卿看來只覺得刺眼。
左卿立在原地,她沒有因為白燁的步步緊逼而後退,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腦中卻在思索著究竟是什麼時候被他察覺到的,之前見到他的時候分明是背向她站立的,難道他背後長了眼睛不成?
管然在真正面對白燁之後才明白在大廳見到時,自己心底出現的那股莫名的情緒是為何。面前的男子即便是不說話,這般靜立著,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讓他覺得不好對付,只是為何這樣的人,他在王府卻沒有見過一面?
白燁不會明白面前站立的兩人心中在想些什麼,或者說他根本沒興趣去揣測,能在這樣的地方遇上自己想找的人,不得不說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先不說王妃您不告而別這件事的影響有多大,單說此時您同一男子一起,這要說說出去,王爺的面子該往哪擱呢?」白燁戲謔道,他的目光在左卿和管然身上來回打量著,雖說以他看來兩人根本沒有他所說的那樣,可這樣一個把柄握在手中不用用,還真是對不住他了。
左卿沒想到白燁會拿她和管然一起這件事來說事,不過聽他話的意思是想將自己和管然牽扯到一塊去,這樣說來,白燁與白凌的目的其實是一樣了?
她面上完全沒透露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神情淡然地說道:「白燁公子也算是王爺的屬下吧,難道王爺教你應當這樣來揣測自己的主子么?」
左卿可不會給白燁什麼面子,她到現在可算是明白在這裡身份便是等級,即便現在面對白燁算落了下風,可言語上怎麼也不能敗了。
「那是屬下逾越了。」白燁出乎意料地滿帶歉意的說著,讓左卿有一瞬間的獃滯,可隨後白燁的話又完全印證了她的猜想。
「可目前只有屬下與王妃還有這位……在一塊。」白燁提到管然的時候話語有些曖昧,左卿聽了也只是眉頭微皺,卻沒有做聲。
「帶到王爺那裡去的話,該如何說,那不是屬下的意願了么?」
白燁笑眯眯地看著左卿,他雖說沒將話直接說出來,可他的意思卻不言而喻,連管然都不由將雙眉皺起。
左卿並沒有覺得意外,原本她就知道白燁不會對她有什麼好心,只是他之前的表現沒有白凌所表現的那樣明顯而已。此時在臨溪城這樣偏遠的地方遇上,他大可悄無聲息地將自己解決,回頭向慕雲昭交代,發生什麼事情不是由著他來編排么。
「你果然還是與白凌的目的一樣。」左卿沒有絲毫畏懼的意思,她早在見到白燁的身影后,便在說話間觀察著周邊的環境,在馬廄前,白燁要是想解決她和管然,並不是一件易事。
而且白燁的目標是她,以管然的身手,她再拖住白燁一些時間,應該能保住他的性命。
白燁對左卿的話不置可否,他沖左卿擺了擺手道:「王妃還是不要將屬下和他相提並論的好,他沒腦子,屬下可不能同他一般沒腦子。」
左卿暗暗心驚白燁的直白,或許他是認為自己今日怎麼都會成為他劍下亡魂才會說得這樣直白么?從之前他的言行看來就知道,他與白凌之間必定不合,不知道能不能利用這一點呢?
「你與白凌不是同為王爺的屬下么,你們這樣不和諧,對王爺的事想必也有影響吧!」左卿垂目,並沒有看向白燁,她擔心自己看向白燁的眼神將自己的想法暴露了。
「王妃還問這些是何意呢?屬下同白凌的關係如何,王妃以後也不必擔心了,況且會影響到王爺的,至始至終只有王妃一人而已。」白燁根本不用看左卿都明白她說這些話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他雖說並不急於動手,可這樣明顯的行為他完全不想裝作不知情來配合左卿。
左卿心中微動,白燁的話擊中了她心底對慕雲昭的那點妄想,卻又不敢深究,擔心得到的結果跟自己所想的相差甚遠,可她卻不能阻止自己內心的悸動。
「你口口聲聲說是王爺的屬下,那你難道不知道王妃也是你的主子么?如今你這般言行說起來可是以下犯上。」管然終究是沒忍住,上前來替左卿說了一句。
管然在王府中沒見過白燁,而白燁更是不知道管然,此時聽到他站出來幫左卿說話,倒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還問道:「你是誰?怎的我以往都沒見過你?」
管然正要開口,左卿開口將他的話打斷,「這個時候你難道還對我身邊的護衛干興趣么?他是什麼人,應當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吧?」
誰知左卿說完后,白燁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並不急於出手的模樣,道:「王妃還說屬下揣測主子的行為了,可這情況看來,只要是明眼人都會覺得不對吧?」
白燁無論怎麼說都行,左卿才不會管他是否抹黑了她,目前她只要能保住管然的性命就行。
若說之前還不明白左卿跟白燁說這麼多是為何,聽著兩人的話到現在,管然要是還不明白左卿的意思,那腦子還真是白長了。
管然只是看不過白燁這般對左卿,不然也不會那樣衝動站出來說那句話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話帶給左卿的卻是白燁更多言語上的不敬。他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可左卿這般替他考慮了,他要是再沉默下去,哪還有臉面。
「我不過是個雜兵,當然比不上白燁公子貴為王爺身邊的人,只是我這雜兵都知道的道理,您沒理由不知道不是么?」管然換上一副笑臉,他覺著自己的命都是左卿給的,在這裡沒理由丟下左卿逃命,更何況以他現在身手全力一拼,不一定會葬身在白燁手下。
左卿沒能將管然拉住,心下頓時焦急起來。她方才對白燁說那麼多,不就是想保住管然么,可現在管然卻將自己給推了出去,這能不讓她著急么。
白燁的臉色變了變,他方才跟左卿廢那麼多口舌只是覺得面前這兩人都已在自己的掌握中,不可能逃到哪裡去,他並沒有注意到左卿身邊這面容間帶著疲色的男子。
可現在聽他開口說話,才發覺是自己輕視了。
「你倒是有骨氣的人,還是個敬奉主子的人,只是不知道你在我劍下又能為你主子抗過幾招了。」白燁說著便拔出抱在胸前的長劍,明晃晃的劍光在陽光的映照下有些刺目。
面對著白燁的利刃,管然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反倒是上千擋在左卿身前。
「你瘋了!」左卿瞥見白燁的動作,又見到管然擋在她身前,不由輕聲斥道。她說那麼多,忍受那麼多只是為了保住管然,可不是讓管然來為她擋劍的,她還沒有弱到來依靠一個身受重傷的人。
「王妃,我這條命還是多虧您才能留到現在,若是讓我此時拋下您離開,您當我是什麼人了?況且,您讓我以何顏面去見靈珊?」管然微微側身對站在身後的左卿說著,他的言語間滿帶笑意,似乎對面前的危險全然不知情一般。
左卿因管然的話語而陷入沉思,緩了片刻才想到自己救他的目的,而管然此時已經疾步向白燁先攻去。她只得在他身後打聲喊道:「可我救你也不是為的讓你為我喪命的,你這樣又讓我怎樣面對靈珊?」
誰知管然赤手空拳對上白燁的間隙,還回身笑道:「不管是不是因為您救了我一命,至少我還忠心於王爺,就不能讓您喪命。」
管然的話不僅落在左卿耳中,同樣也落在白燁耳中,他的動作因這句話有片刻的停頓,管然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停頓。
即使白燁手中還執著長劍,管然的身形仍然如同靈蛇一般,拳法凌厲,一時間竟然與白燁不分高下。
不管是管然的身手還是白燁的身手,左卿都沒有見識,只是猜想著白燁的身手跟白凌應該相差不大,卻沒想到管然竟然也有這樣靈敏的身手,還是在帶著傷勢的情況下。若不是那身傷,手中有應對的兵器,身手應該在白燁之上吧。
左卿心中即便這般猜想著,可看著管然在白燁的劍下漸漸顯露出敗象來,心還是不由得揪起,她當即身形一動,加入了兩人的對峙中。
許久沒有試過身手的左卿剛加入戰局時還有些生疏,可幾招之後竟也能與管然配合著逼迫得白燁步步後退。
白燁的身形剛向後退去,左卿便拎著管然的衣襟讓他被迫停下追趕的腳步。而她卻在止住管然的動作后,一個旋身沖向白燁。
「你不用管我了,若是再留下來只會拖累我。」左卿丟下話語后,根本沒看向管然,而是逼近仍向後退的白燁。
「沒想到王妃還是這樣重義氣之人。」白燁嘴角噙著笑,他沒有再去抹黑左卿與管然的關係,可說出來的話仍是帶著淡淡的嘲諷。
「雲昭所教的屬下便是這樣的么?」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在場的三人神情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