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白凌咬了咬牙,終究是說出了自己心底的話:「難道你當真想去找她?你方才對王爺說的意思不就是希望她消失么?」
可白凌即便是這般直白將自己心底的話說出來,白燁仍是漫不經心地道:「師兄,可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如今該做的事應是怎樣挽回王爺對你失去的信心,而不是讓王爺對你徹底失去信心。」
許是白燁的話直擊到白凌心底了,雖說很多事情並沒有放在明面上來,可慕雲昭的態度他卻是看在眼裡。
自從那女子進了王府後,王爺的態度一日比一日模糊,雖說這次前往破陣嶺將他帶在身邊。可凌風城的事卻是全權交給白燁了,他對於凌風城的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可是讓他看著那個女子繼續影響王爺的決策,他卻怎麼都辦不到。
白凌在心底思索著白燁的話,他的話再明白不過了,以他目前的情況看來確實不適合插手這件事,可是交給白燁的話,最終還是會留下那女子的性命。若是沒出現這件事,他或許不會想到這些,可這樣一個機會擺在眼前,他卻不能抓住,這讓他覺得心裡堵得慌。
「師兄,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不妨再提醒你一句。」白燁見白凌一副糾結的模樣,眉眼間帶著笑意地說著,還上前來俯身在白凌耳邊輕聲道:「你不要認為只有王爺一人被女子所影響著,其實你也一樣,只不過影響你的女子似乎並不如王妃,也難怪王爺瞧不上。」
白燁說罷,仍是眼帶笑意地看著白凌,可他眼中的譏諷卻是刺痛了白凌。
白凌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無法反駁白燁的話,更無法去辯解什麼,若是辯解更是坐實了白燁的話。可由著白燁去詆毀他放在心底的女子,他又無法置之不理。
就在白凌想開口說些什麼時,白燁突然神色一凜,沉聲道:「那女子的所作所為我不知道你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完全被她蒙在鼓裡,若是前者,我無話可說,若是後者,那你好自為之。」
白燁說完后,並未在原地多做停留,只是深深看了白凌一眼后便轉身投入黑暗中。
在白燁的身影消失良久后,白凌好似還沒回過神來,一直沉浸在白燁那如同警告的話語中。
夜半的山林一片沉寂,透過繁茂的枝葉,只有星星點點的月光映照著,那道白影立在黯淡的星光中,寂寥萬分。
左卿同管然不緊不慢地行至臨溪城,可兩人到城裡的時候,卻沒有發現慕雲昭帶領的大軍,打聽下才知道,大軍不過是在臨溪城停留了一日便去了破陣嶺。
而他們離開也有三日了,一路奔波的兩人想著既然慕雲昭去了破陣嶺,應當也不會再去到別的地方,而且臨溪城去往破陣嶺的路程不過一日,兩人便在臨溪城先歇下,待第二日再啟程去往破陣嶺。
「王妃……」
「等等!」左卿在管然剛開口便打斷了他的話,導致管然一臉莫名地看著她。
這一路左卿的表現確實讓管然對她有些改觀,可現在驀地打斷他的話,卻讓管然想著是不是改變主意,想現在就啟程去破陣嶺。
「在外面你還是不要稱呼我為王妃了,先前的路途上沒有外人,可這裡人多眼雜,我擔心被有心人察覺到。」左卿不會天真的以為沈德還沒察覺到她離開了,可一路上卻沒有碰見任何找尋她的人,雖說如此,可在這最後關頭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為好。
管然並不能完全明白左卿的想法,不過這樣說多少能理解,當即便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左卿的話。
等兩人找到客棧歇下時,已是未時,吃了幾天乾糧的兩人此時到了客棧,自然都想著好好吃一頓。
管然先左卿一步下了樓梯,左卿緩步跟在他身後。
「掌柜的,來間上房。」
略為耳熟的聲音在樓下響起,左卿的腳步一滯,她神情有些僵硬地往聲音的來源看去。
身著黑衣,頭戴斗笠的男子背向她站立著,散在身後那不羈的長發,在左卿的印象中應當只有那一個人了。
在那人轉身之前,左卿先上了台階,確信樓下那人看不見自己的身形后,左卿才頓住腳步,微微探身向下看去。
她見到管然已喊了小二將飯菜上齊,轉頭又見到一直背向她站立的男子此時已然轉過身來。
在見到男子的樣貌后,左卿的心跳如鼓,果真如同她的猜想那般,終究是在臨溪城遇上了。
管然坐在原地等了片刻,心下有些疑惑,左卿分明是緊隨在他身後下來的,卻遲遲沒見到人影,他站起身來,四下看了看,正巧見到在客棧中仍戴著斗笠的男子往樓梯上走。
不知為何,見到那男子的背影,管然心中莫名一緊,他不由抬眼往樓上看去,那裡不見一人。
待男子的身影在樓梯間消失后,管然這才匆忙地邁上台階。
上樓后並沒有見到左卿的身影,管然徑直去敲了左卿的房門。
管然先瞧了瞧周邊的情況,發現並沒有其他人在,這才壓低聲音道:「姑娘,是我。」
雖說管然壓低了聲音,左卿仍是聽出了他的聲音,卻謹慎地只將門開了一道僅容管然側身進來的門縫。
「方才那人……」雖說左卿並沒有直接說明,可管然也明白左卿這樣奇怪的舉動必定是因為那人。
「那是王爺身邊的人,名叫白燁,聽他的說法,似乎是王爺前往臨溪城時交代他留在我身邊的。」左卿如實地告知管然,對於白燁的身份,她沒有必要隱瞞他。
管然想過這種情況,只是不知道真正面臨的時候,究竟該怎樣處理,或者說該擔心的人根本不是他,應該是左卿。
「那王妃打算怎麼辦?」管然瞧著那名叫白燁的男子便知道身手應當不凡,以他目前這樣的身體,不用想都知道無法與他抗衡。
左卿當然知道管然的傷勢即使好全了,與白燁對上勝算也不高,畢竟他的內力不是這一時半會能補上的。只是現在正巧與白燁同住一間客棧,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能確定……」左卿有些猶豫,她太不了解白燁了,若是遇上白凌,她倒是好做決定。
管然不解地看著左卿,顯然他並不清楚左卿在考慮什麼,他徑直問道:「王妃所擔憂的究竟是什麼?若說白燁是王爺的屬下,應當不會對您不利吧,只要將目的對他說明,想必他也不會為難才是。」
左卿搖了搖頭,道:「你並不了解,白燁這人我根本不熟悉,只是這次王爺到臨溪城來,我才知道這個人,而且他與白凌似乎有些關係。」
看管然的樣子,他在王府中似乎也不認識白燁,不過白凌應當是認識的,畢竟他肯定知道祝問兒。
果然,聽到白凌的名字,管然沉默了,緩了片刻才道:「難道白凌他……」
左卿嘆了口氣,道:「我在王府的日子並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輕鬆,這樣的日子並不是我所願,更何況還有人希望我消失。」
若說之前管然只是心裡有些猜測,而此時聽到左卿說得這麼明了,當然明白了為什麼會提起白凌,又為什麼見到白燁後會這樣。
「那我們現在便啟程么?」管然想著在這裡擔憂這些,還不如直接啟程去破陣嶺,以免夜長夢多。
聽到管然的提議,左卿臉上仍帶著猶疑,她抬眼看著管然,擔憂道:「原本這幾日趕路對你的傷勢恢復就不利,要是再不歇息,我擔心會加重你的傷勢。」
得知左卿的擔憂竟是自己的傷勢,管然神情一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張了張嘴,仍是沒說出些什麼來。
左卿單手托著下頜,似乎在考慮應對之策。
見到左卿那擰著的秀眉,管然默默嘆了口氣,他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道:「王妃大可不必如此煩惱,我們此時出發去破陣嶺便是。」
「可是……」左卿也知道目前這是最好的選擇,可想到管然的傷勢,她怎麼也無法開這個口,原來讓管然和自己一同來臨溪城就有些強人所難,要是再導致他的傷勢加重,可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一點皮外傷而已,再說我也沒有王妃想的那麼孱弱,況且去破陣嶺的路程不過一日,我這身子還是受得住的。」管然笑了笑,臉上帶著一抹被左卿輕視的無奈。
左卿想了想,覺得管然所說也在理,面對白燁,她總覺得比白凌更難對付,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
想通這些關節后,左卿不打算再耽擱時間,遂起身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便出發吧!」
左卿想的是趁著白燁剛來,還沒發現他們在這裡的時候離開會比較好,可管然卻在這時有一瞬間的猶疑,可看著左卿臉上那稍顯凝重的神情,終究是沒開口。
在兩人腳步匆忙地來到馬廄前,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彷彿靜候多時,管然這才醒悟自己方才心底那陣不安感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