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叫花雞
有苦說不出的漫文咬緊了牙,心中雖然不滿但是卻不能表現出來,不曾想到一席王宴吃下來,她卻還沒能填飽肚子。
一叟韓也沒有動幾次筷子,看上去似是沒有食慾,偶爾有著一兩個大臣過來向他敬酒,他也只是淺淺抿上一小口,至酒席散了之後,他面前的那杯酒還未見底。
上座王上的心情不錯,由楊大人陪同著喝了不少酒,想來是醉了,現在正漲紅著臉趴伏在王后的身上,強壯的身子壓得她不得不緊緊地靠在椅子上。
天越來越黑,已經入了深夜,那些個顏色各異,造型別緻的宮燈映著墨色般的夜,顯得越發得好看了。
不知道婢女上前側耳說了多少遍「王上,天色已晚,您還是早些回宮休息吧」,王上終於才意識到時辰不早了,他全然不顧他人,半靠半倚在王后的身上,微闔著眼睛,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懶洋洋。
「今日就到這兒了,寡人覺得乏了,眾愛卿回府歇息歇息吧。」
群臣聞言立馬站起了身,齊聲道:「恭送王上」,然後畏縮著身子直到王與王后被下人攙扶離開,他們才有了其他的動作。
家眷席上年幼的孩子早已困倒在母親的懷中,現在只得被各自粗壯的奶娘環在胸前,跟著自家的老爺夫人被抱著出了宮。
很快原本人聲鼎沸的園囿王宴散的只是剩下三三兩兩的人還在摸索著,想來是喝醉的不知道家的方向了。
漫文端坐在凳子上沒有動作,接她過來的楊大人早已醉的不省人事,被王後派人送了回去,王上也似乎忘記了她一般,不聞不問,使得她現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在這天子腳下,她不敢肆意亂為以防惹禍上身。
這時,太子卻起了身,他低著頭看著漫文,聲音很輕,他說:「使者可願與我同行?」
漫文扶著桌延站起了身,有機會接近自己以後的金主,漫文自是不會拒絕,她剋制著情緒說:「麻煩太子殿下了。」
一叟韓邀了漫文與他同行,同時還讓身後跟著的下人都退了下去,漫文知趣地走上前與他齊肩而行,她想太子定是有什麼話要和她說。
這一次漫文不再埋頭走路,雖然她未喝酒,但是一席飯過後,她覺得自己的膽子壯了不少。不過一餐飯的時間,她見識到了這個國家最大的統治者,體會了與群臣共宴的滋味,還有幸與太子同席,更與直接惹到皇后、楊大人,想想自己也很不容易,她笑出了小小的聲音。
一叟韓的步伐頓了頓,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他是在不解么?漫文忽然覺得自己真得很厲害,她似乎真的從太子殿下那張沒有表情的撲克臉上看出了他的意思,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
這般想到,她也就越發的開心了,所以又笑的更燦爛了,而一叟韓眼裡的疑惑也更明顯了。
一叟韓停住了腳步,直直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笑得開心的女人,見她始終未理會自己終於開頭問道:「你為何而笑?」
他目光沉沉含著詢問,卻沒有不耐煩與不喜。
漫文收斂了些,嘴角卻還含著一絲笑意,「因為欣喜。」
一叟韓又看了她片刻,實在是想不明白她為何欣喜,也不多做糾結,轉過身去又走到了她的身前。
月亮已經升到了頭頂,柔柔的光灑在一叟韓的身上,他那一身玄衣被暈染而變得柔和,漫文覺得太子殿下的妻子一定是一個像著月光一樣溫柔的女子,也只有那樣的女子才能讓冷冰冰的他有這樣柔軟的一面。
他走了不過幾步又停了下來,側首時三千青絲劃出一道痕,漫文借著朦朧的月光看著他,他再問「你為何不走?」
漫文隔著面紗輕捂了下嘴,讓自己不要笑得太明顯,小跑著跟了上去。
她走到他的身側,望著他,說道:「太子殿下,可能幫漫文一個忙?」
太子,我主動示弱,你可願抓住?
一叟韓看著她,很久都沒有回答可以還是不可以,可這明明是對他很好的一個機會,為何不把握,難道他應經看出自己的意圖了么?漫文蹙了蹙眉。
「一叟韓。」他終於開了口,卻沒能讓漫文明白。
兩人互相注視著,四周安靜的沒有其他的聲音,偶爾有一兩個僕人神色匆匆的經過,向太子伏了伏身後便離開了。
僵持了許久,漫文猶豫的開了口,「一叟韓,你可願意幫我?」
一叟韓的眼神忽然變得溫柔,深潭一般的眼睛盪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讓漫文淹沒在其中,忘卻了身在何地,只聽見他說;「好。」
漫文忘記自己是如何回的神殿了,只是回過神后,就發現自己已經坐在自己小院里的鞦韆上了。
她有些懊惱得拍了拍腦袋,自己居然被太子迷得暈頭轉向,在看到他眼睛之後,竟然會什麼都不知道了,自己是在哪裡和他分別,是怎樣道的別,自己又是怎麼回來的,居然真的一無所知!
「真是要瘋了!」低咒一聲,漫文起身準備進屋。
現在已經深夜,約是凌晨兩三點的樣子,漫天的星光卻讓人在這時依舊能看的清清楚楚,小院的四周一片寂靜,可卻在這時忽然一隻野雞直直向漫文飛撲了過來。
漫文來不及多想,一個飛刃甩了過去,只聽到那隻野雞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般,聲音粗喘的低喚了一聲,便墜了下去。
她愣愣地看著地上的歪斜著長長的脖子的野雞,有些莫名其妙,這隻雞是要幹什麼嗎?
忽然,一個音色明亮的男聲響了起來,他說:「哎呦,哪個殺千刀的殺了我的雞啊?」
漫文抬頭向前方望去,一個穿了一身灰色棉麻頭髮很短,只扎了小馬尾的男子從天而降,衣裳卻不見擺動,居然是個高手。
漫文心中暗嘆道:麻煩來了。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多說,繼續向屋子走去。
那男子忽的竄到她面前,攔住了她的路,滿臉嘚瑟不已。
漫文也不說些什麼,換了方向,想從他左邊繞過去,那人上半身向左邊探了過來,漫文只得頓住腳步,她又跨出右腳,準備從他的右側走過去,那男子居然又將上半身探到了右邊,漫文斜眼看向他,也不說話,她發現自己不過是和太子待了一個晚上,這不說話用眼神的技能倒是學會了。
那男子憨憨的一笑,像是想到什麼,又立馬變得凶神惡煞的模樣,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漫文,「你殺死我的愛雞,你要賠?」
有些困意的漫文實在不想與他多說,直接問道:「你要什麼?」
那人摸了摸下巴,眼睛亮了不少,他邊說便吞咽著口水,那色急的模樣看的漫文心中忍不住生起了殺意,她半闔的眼裡不由得露出不屑與厭惡,正準備出手與他拼個你死我活時,突然聽見他說:「我要吃雞。」
漫文凝成的殺氣猛地散開,她愕然地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他剛剛說了什麼?
那人輕咳一聲,「咳咳,畢竟這隻雞也跟了我一段日子,也有些了感情,想是離開我也不習慣,作為雞的它,畢生的願望其實就是被我吃掉,我那麼愛它,怎能忍心不實現它最後的願望,所以……」
漫文眨了眨眼睛,等他說完后,慢半拍地回道:「把雞燒給你吃,便行了?」
他倒也不客氣的點了點頭。
漫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卻不願承認自己剛剛的自作多情,還以為,還以為……
她向著那人伸出手說:「雞給我。」
算了,他只是想吃雞,自己給他做就是了,其實重要的是剛好她也餓了。
漫文使喚著那人去燒熱水,見他用水壺盛了水直接在手上加熱,不過片刻就見水壺口開始冒熱氣,壺蓋噗噗的響著,心想自己沒有和他硬碰硬果然是對的,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怎麼斗得過他。
還是老老實實燒**,她想了想,自己這兒也沒有廚房,蒸炒煮卻都不行,難道用棍子插著架火烤,她向四周看了看尋找可以燒火的地方,發現自己院子外面的樹林有幾顆很粗的毛竹,她的眼睛一亮。
她直接將手中的雞丟給了那人,說:「給雞毛拔了。」然後快步的走向那幾棵毛竹,仔細一看,都足足有她大腿那麼粗,漫文滿意的揮手砍斷了那棵最粗的傢伙。
她將力量彙集到手指,截下一節,又在附近采了幾片很大的葉子,一起拿回了院子,院子裡面那人已經拔好雞毛,侯在那兒了。
她邊放著手裡的東西邊問:「你可有調料之類的東西?」
那人正好奇得看著漫文手裡的東西,聽見她這麼問,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裹遞給了漫文,漫文打了開來,發現裡面姜米油鹽樣樣齊全,她黑線的想著,看這樣子他想吃很久了。
很快的將調料塗抹在洗凈的雞的身上,漫文用大葉子將它包了起來,系好繩子后塞進了毛竹裡面,然後讓那人在地下挖了個洞,將毛竹放了進去,使喚著他小心的用火燒著。
還可以變大變小,漫文自娛自樂的想著,這真是最方便的可移動打火器。
不過一會兒,濃濃的香味從地里冒了出來,那人吞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好幾次他都想扒開泥巴掏出雞,都被漫文眼疾手快地打落了下去。
實在是太香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那人問道:「你能說說這菜叫什麼,是哪地方的菜啊?」
漫文好笑地看著他,眼神揄揶,「這叫叫花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