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取名離萱

平湖漠漠，一切沉默無嘩。

等到萱兒以為就這樣到清秋峰的時候，青泫清冷的聲音才慢慢傳來

「你叫萱兒，對么？」

「嗯，我娘親替我取的，族譜里是沒有我的名字的。」

青泫低頭看了看眼睛半眯著欲睡的萱兒，思索了一番道：「萱兒，畢竟不是正名。書籍記載無虛界中有一味仙草，名忘憂，又名萱草。萱，取自忘憂之意，甚好。我便不替你改了。我青泫之下，以「離」這一字為輩，你便將它放前，取名離萱，可好？」

青泫的聲音雖然清冷，卻令人額外安心。彷彿天地本就是這般平靜。

萱兒下意識的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一下子睜大眼睛。「我有名字了，離萱，離萱，真好聽，呵呵。」離萱不住的咧開嘴笑著，眼睛笑的如鉤月般彎成了一個弧度。

青泫看著離萱笑的痴傻的模樣，嘴角淺淺的勾起，自己性子本就清冷，這樣收個徒弟其實也不錯。

隨著上古一場仙與妖魔界的大戰，上古的神仙差不都去了，有些亡了，有些投生人界，還有些便失蹤了。幾百年來，青泫便獨身在清秋修行，不太理會天界諸事，只守著世界一方安定，清秋峰也確實冷清了些。

「身上磨成這樣，怎麼不哭呢？」

萱兒窩在青泫懷裡半睡半醒，無意識的說道：「光顧著一心找石頭，就不疼了，再說了，我不會哭，也不能凝淚，不然哪會來天宮……」聲音逐漸低下去，離萱困得不行，沉沉睡了過去。她今天實在太累了，而且也留了不少血。

青泫沉默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什麼，默默地看著天際。抬手，一絲乳白色的光芒凝聚手心，輕輕地拂過萱兒受傷的地方，慢慢修復著。

風緩緩吹過青泫耳畔，髮絲輕輕揚起，在空氣中滑下一道道透明的弧度。

「我忘了，你倒是和她一樣，也不會流淚。」

風起，將聲音漸漸吹散，恍若什麼也沒有發生，依舊靜默……

翌日清晨，離萱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一張竹床上。睜眼看去，是一個雅緻的小竹屋，裡面擺設不多，卻顯得很清逸。一絲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

「昨天，我在師父懷裡睡著了，我竟然睡著了，這麼好的獨處機會，竟然睡著了。」離萱懊惱的重新把頭埋在了被子里。

「萱兒，該起了。」青泫推門進來，看到的便是離萱大半個身子在外面，一顆頭卻整個的埋在被子里，不禁好笑。「昨夜，你睡著了，我便沒有喊醒你。以後你便睡這間屋子。」

「那師父你呢？你睡哪啊？」離萱從被子里伸出頭詢問。

青泫換了一件白色的羅衫，腰間懸了一塊翠色玉佩，一頭青絲用一根絲帶鬆鬆系在身後。整個人又多了幾分淡雅脫俗。

「隔壁還有一座竹屋，比你這兒稍稍大點，我便住那。先前沒有準備，那個柜子里有一些為師的衣服，先應付一下，過些時候在下山購置，可好？」

「嗯嗯」離萱抓了抓蓬鬆的頭髮，開口應道。

「你算不上仙，尚要進食。為師熬了些粥，換好后便出來吃吧。」說完，青泫轉身離開，一個人冷清慣了，這突然事事照顧徒弟的事，他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離萱跳下床才發現自己昨天受傷的地方已經全部好了，只剩下一些淺淺的紅色印痕。轉身笑著打開柜子，柜子里擺著幾身淺色的衣服。離萱隨意拿起一身，迅速的換下昨天的紗裙。師父的衣服穿在身上長了一大截，她便隨意的卷了幾道，一臉的滿足，因為衣服上有師父身上淡淡的玉梨花味。

等到離萱匆匆跑到隔壁的時候，師父已經添了一碗粥放在桌上，回頭看了一眼她道：「先去把臉洗了。」

離萱雙手捧著水，抽空抬頭問道：「師父，你昨天幫我治了傷么？」

「嗯」青泫低頭泯了口茶，淡淡應道。

「我就知道。」雖然師父只應了一個字，她還是滿心的高興。

離萱坐在桌前，拿起筷子，抬頭看著青泫，滿臉疑惑。「師父，你怎麼不吃啊？」

「為師是上仙，不用。」青泫依舊沒有多餘動作，低頭品茶。

「可是每次娘親都和我一起，我不太習慣。」離萱看著師父，低低地說著。

聞言，青泫才抬頭看了她一眼。

「罷了，為師也甚久沒有吃過這凡世食物，便陪你吧。」

「師父，你別動，我去給你盛。」離萱匆匆起身，盛了碗粥。燙的兩隻手不斷摸著耳垂，

趕緊放在桌上。

「師父，快，快嘗嘗，味道怎麼樣？」

青泫看著離萱燙的跳腳的模樣，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低頭抿了一口

「甚好。」

離萱滿心的歡喜都映在裂開嘴笑的臉上，好像自己做的粥得到了師父的肯定。不對啊，她記得......

「師父，這粥好像是你做的吧。」

「嗯」青泫看著離萱獃獃的模樣，抬手揉了揉離萱的頭髮，貌似手感不錯。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么？」

「沒，沒什麼。」離萱趕緊坐下低頭喝粥，掩蓋小小的意思窘迫。

吃過飯後，青泫把離萱喊到房間。

「為師幫你看過了，你出生在陰寒之際，所以一身仙靈被盡數凍結在體內。北冥鮫魚一族之所以可以凝淚成丹，無非是調動體內仙靈，同時在仙靈流動之際，沖刷血脈。而你們一族有龍族一半血脈，因此只有血脈更精純才能與之聯姻。」

「這我知道，小時候聽人講過。」

儘管離萱小時候和娘親住在偏遠的院子里，但是在族中還是經常被欺負，被罵被打得遍體凌傷不在少數。別人的罵聲中，無非說來說去也就這幾回事。

「嗯，為師看來，仙靈畢竟只是一種血脈力量，無非只是凝淚與精純血脈之用，倒也無妨。修習仙法用的是靈力，而靈力是吸取天地靈氣而來。你靈核完整，吸取靈氣修習仙法應不是什麼難事。」

「還有這回事。」離萱激動地扯著青泫的袖子。眼睛亮閃閃的看著青泫。「我要變得很厲害很厲害，我還要學會飛。」

如果她修習仙術的話，便可以帶娘親去東海看日出了，以後就和娘親兩個人再也不回北冥了，以後也能和師父站在一起……

青泫看著她神遊的樣子便知她在想什麼，無奈的搖了搖頭。「要修習仙法，也得肯吃的苦中苦，還要有悟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北冥鮫魚一族便是一味看重仙靈之力，顧此失彼，才使得靈力稀少。將來要是你能使仙靈流動，莫要如此。」

「嗯嗯。」離萱聽著師父的教誨不住的點頭。她無意識的摸了摸頭，突然一怔，抬頭詢問：「師父會梳頭么？就是女孩子的那種。」離萱指指自己像雞窩的頭髮，兩隻手在頭上不斷地比劃。

青泫一愣，隨機手一揚，一根紫色飄落在桌上。「拆散了直接繫上。」隨即頭也不回的離去。

離萱獃獃的看著師父離去的背影，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嘻嘻的笑了起來。

「原來師父也不會梳頭，所以他自己的頭髮總是鬆鬆垮垮的系在身後。其實師父也是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