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蘭苕本心

翌日清晨，離萱有些疲色的睜開了眼睛，眼珠上布滿了幾根淺淺的血絲。但是眸色卻異常清明，甚至有些許興奮。

她昨夜基本上都在打坐修行，雖然有些辛苦，但是付出還是有點回報的。

她花了原本兩倍的時間，才將身體里的靈力補充到原來的程度，接下來的大部分時間便都在鞏固修鍊，甚至於修為還是有隱隱的一些上漲。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靈核無法儲存靈力，到了晚上，說不定又泄露的幾乎沒有了，但是只要是修為還有一絲上漲，雖然極慢，她還是仍會努力的。

其實，修為和靈力，既有羈絆，又互不相同。

修為的高低其實就是根據靈核的大小而判斷。靈核就像是一個可以變化的密閉的容器，而靈力就彷彿這容器裡面盛的水。

當有一刻，容器裡面的水飽和的話，容器就會再變大一點，同樣，修為也會因此上升一些。

離萱雖然靈核只有一半，只能說明她一輩子境界無法提升,與仙無緣。但是仍能修鍊，只不過極為不易。

雖然她之前仍是使用仙術消耗靈力，但是她靈力可以一天天儲存，直到飽和為止。

而她現在的靈核現在就像一個半通的容器，無時無刻不在泄露，除非一鼓作氣使靈力飽和，不然一天之內又會漏的不剩多少，第二天又要重新打坐，吸收天地靈氣。

這樣，她只要修為稍稍在高一層，她要付出的就是加倍的努力。

而且，一旦遇到持久性的戰鬥，她便就有因為靈力泄漏，法術消耗，而導致的靈力乾涸不濟的危險。

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對於她來說，只要師父好好活著，她的一切都可以無所謂。

離萱自己微微一笑，穿好外衣，便就走了出去。

她突然想起，星宿還送了她一隻鳥，她取名「小九」了。雖然這隻鳥來路不正，可是還是蠻機靈的。

這隻鳥是靈鳥，可以吸收天地靈氣，雖然不至於幾天沒有吃的便餓死，可是離萱一想起自己幾乎半個月沒有給食了，她還是有些愧疚。

清秋似乎為了那片桃花，永遠都是暮春三月的時節，草長鶯飛。

離萱隔著大約有幾百米的距離，都能清楚的看見小九在屋檐下吊著的鳥籠里，垂拉著腦袋，鬱鬱寡歡。

她訕訕的笑了笑，走上前去，一眼就對上了小九那雙滴溜溜的眼睛，裡面充滿著對這幾天悲慘生活的控訴。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離萱不用知道小九在說什麼，看著小九不停氣憤地蹬著腿，使勁地拍著翅膀，就知道一定是對自己把它忘了極度的不滿，無聲的控訴。

離萱悻悻地從兜里掏出一把米粒，尷尬的撒了進去。

「那個，我這幾天忙，你要稍稍體諒一下我呀！我忙完就立刻趕回來了看你了，對吧。」

小九看都不看離萱一眼，低頭不停的「噠噠噠」的啄著米粒，顯然是不想理她。

「唉，小九，你不要這樣嘛。」

「師妹，你這是在幹嘛呀？」

在離萱準備試圖說服小九放下怨念的時候，一個嬌柔的聲音傳來，輕聲細語的仿若是是山間淡淡流淌的清泉。

離萱無比熟悉，那是師姐的聲音，只有她的聲音才會和她的人一樣如此的柔弱，彷彿風吹便散。

離萱依舊記得昨天的一幕，心裡還是疙疙瘩瘩的，但是仍舊勉強的扯出溫和的笑。

「師姐身體還沒好，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呢？」

「你說我嗎？師妹是嫌棄我身體太柔弱給你們添麻煩了嗎？」

蘭苕話不過三句，瞳眸中便帶著隱隱的淚水

，些許沾在如蝶翼一般卷翹的睫毛上，欲滴未滴，惹人憐惜。

仿若三月的雨打濕的梨花，在風中無限嬌柔，隱隱的悲哀。

離萱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只能擺著手一個勁的解釋。

「師姐你聽我說，絕對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只是擔心你。這裡風比較大，我怕你受寒。」

「這樣啊！師妹莫怪，我平時想的比較多，所以便錯怪你的意思了。你也知道是天宮，不多一個心思也是不好處的。」

蘭苕雖然在道歉，可卻說得極其靈巧，看似是在責怪她自己，卻更像是環境所迫，更顯示了她生活的無奈與凄苦。

一時間，離萱與蘭苕也無話可說，靜默不語，空氣都像一時間的凝結。離萱顯得無比尷尬，不自然。

正當離萱絞盡腦汁，準備找一個話頭，來打破她們間尷尬靜謐的奇怪氛圍的時候，蘭苕卻率先開口了。

「師妹這鳥很有靈性呀！」

離萱順著蘭苕的目光看去，正巧看到小九歪著個腦袋，睜著烏黑滴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傻傻的看著她們。

「這是小九，蠻通人性的，所以我很喜歡它。」離萱看著小九，轉而回過頭對著蘭苕溫和地笑了笑。

喜歡，蘭苕心底嗤笑。對於她來說，離萱就不佩有喜歡二字。

世界上有一種人，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自己所認定的東西便就是他們的。在他們眼裡，其餘的人都如蜉蝣般渺小卑賤，不該擁有所有可以開心幸福的事。

誠然，蘭苕就是這一種人，眼中容不下一顆沙子。

「師妹，你也知道師姐身體不好，總是只能待在屋子裡，可否將這靈鳥借我，稍稍解解悶！」

蘭苕猶豫了一下，然後聲音輕柔的提議。

她想過了，只要這鳥兒落在她手裡，她有一千種讓他生死不如的辦法。

她心底暗自陰笑，眸色中閃過一絲隱晦的光芒。

離萱心裡微微猶豫了一會兒，畢竟也算是別人送給她的。

蘭苕看出了離萱眼底隱隱的糾結，暗自獰笑，隨即輕蔑地往離萱背看去，當她要收回目光的時候，餘光卻在離萱背後的轉角處瞥到了一角白色似雪的衣角。

她心底一凜，隨即一個陰暗的念頭閃過。

「師姐，要不只鳥……」離萱打定主意，打算先把小九借給師姐幾天，也許師姐是真的悶得慌。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蘭苕匆匆打斷了。

蘭苕轉眼間又變成了一幅梨花帶雨的樣子，淚珠順著眼角不停的流下。看似清澈的瞳眸里滿是委屈，嬌弱不堪。

她直接撲通一聲跪在離萱面前，淚水漣漣。

「師姐，你這是幹嘛呀？」離萱微怔，趕緊彎腰想扶起蘭苕。

這是一出好戲，蘭苕可不會給她有攙扶起她的機會的。

在離萱的手剛剛碰觸到她到肩膀的一剎那，她裝作被離萱推倒，身子扶在地上，委屈的暗自流淚，聲音嗚咽。

「師妹你何必這麼對我呢！我知道我身子弱，經不得風吹日晒，你也不能如此看不起，嫌棄我呀！我也知道是我搶了你師父，若是沒有我，你師父現在便只有你一個徒弟。可你也不能把對我的氣撒在這隻鳥上。我沒有想過要搶你的東西，我只是想把這隻鳥放了而已。萬物都是有靈，都是平等，我求你放了它吧！」

蘭苕伏在地上，抽抽搭搭的哭的傷心，聲淚俱下的控訴著離萱。

離萱被這一幕一下子弄蒙了。

「師姐，你這是幹嘛呀！你先起來，有話好好說。」

「師妹，我知道是我下賤，你打我罵我都沒有關係。可是你還是放了這隻鳥吧！它是無辜的，整日被你囚禁在籠子里，你可想過它的感受？」

蘭苕似乎嗚咽地說不下去，明眸善目里全溢滿了傷心的淚水，哭得肝腸寸斷。

她心底陰狠的獰笑，她要不但要讓離萱沒了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且她還要讓她付出更沉重的代價。

離萱還沒有回過神來，在她印象中，她雖然不喜歡師姐，但是她一直都相信師姐是師父心中重要的人，一定也是一個善良純真的仙人。

「萱兒，這就是你對你師姐的態度嗎？為師倒是看到了。」

離萱微微一驚，不可置信地立刻轉頭看向身後。

她身後，師父冷冰冰的站著，面色有些疏離與氣憤。

「師父，你聽我解釋，不是你看到的這樣。」離萱心中呼吸一滯，立刻就想清楚的事情的前因後果，你想明白了蘭苕的陰狠用心。

「是師姐，是她血口噴人，是她誣陷萱兒的。師父，你要相信我。」

離萱急忙解釋，可是青泫眸色有些失望地掃過了她，隨即邁步走向前，扶起了一聲不語，只是不斷的淚水漣漣的哭泣的蘭苕。

「師父，不是師妹的錯，都是我自己，是我愛管閑事，師妹嫌棄我也是應該的。」

蘭苕順勢窩在青泫懷裡，哭得傷心欲絕，卻還在哽咽著為離萱辯解。

「不用你假好心，我今天才看明白，你就是個佛口蛇心，虛偽卑鄙的人。」

離萱想也不想，一股心裡的氣憤直接衝到了腦子，口不擇言地便罵了出來。

從剛才她就看出來了，師父就是相信了蘭苕，或許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懷疑她，師父你只是站在她的那一側。

離萱沒有忽略師父眼中無盡的失望，只是她現在心中的苦澀，傷痛，失望，像一把剔骨的刀，將她剜得傷痕纍纍，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