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末路歸途

第十一章：末路歸途

此時此刻，封千顏多麽希望自己不曾下凡宣詔，也從不曾見過她，如此，便不會害她至此。她還是五鳳山裡安於世事的小鳳凰，不懂世俗、不掙淤泥。

軒轅帝君說她亦仙亦魔，初見若說是仙，此刻便是入了魔，清澈的雙眸狠變犀利，眼底的恨意自心地而出，對於魅冶的話，更是以輕笑置之。

「你如此這番大費周章，便是讓我入魔？」鳳秀蕪不以為然，自己還沒有重要到這種地步，更何況當初可是天神下令，她才會到此地，如此這般，那不是天也在欺騙自己？

「帝君！」木靈眼裡的震驚不壓於封千顏，不明白，為什麼一轉眼什麼的都變了。

「到不至於......非要如此，只要你能獻出你的那顆心，一切皆好說！」魅冶翹手隔著空氣指向鳳秀蕪的胸口處。

「你憑什麼？」憑什麼，你要便給，鳳秀蕪盯著又閃到自己眼前的魅冶，沒好氣的說道，一直從心底就討厭這樣的話語，更不會以好的心態對之。

「這樣夠不夠，恩？」只見魅冶快速閃身鉗制封千顏，一掌揮開木靈，一點不顧忌他們之間長久的仙友情，也許下手重了些，木靈口吐紅花，纖弱的柳肢，俯地不起。

封千顏越來越白的臉色，確實讓鳳秀蕪慌了神，握劍的纖弱手指微微顫抖，此刻命陷他人手中的封千顏，還不忘對她說教，眼神里的「不許，不許」望穿鳳秀蕪眼底，直射她心房。

可在這危難之際，鳳秀蕪哪會聽他的，先前不聽，這會更不會聽，在魅冶時時收緊的皓指下，封千顏的臉色白之又白，鳳秀蕪戰戰巍巍收回劍，血紅芊手，慢慢刺透衣裳，穿過皮肉，低至胸口那顆滾熱跳動的鮮活心物。

緊咬的銀牙，緊繃的臉龐額鬢，微微沁出汗珠，水眸里是以往沒有過的堅定，如花容顏上，紅花白玉，清晰分明，臉色蒼白得像從未見過陽光，斑斑點點的血跡點綴在白皙的臉上，妖艷又詭異。

一個狠心狠力，一記疼痛的隱忍聲，鳳秀蕪卻用盡了全身心力，疲憊不支，癱倒在地，虛弱的身軀伏在冰冷的地面，有些冷心，微微顫抖，手裡緊緊握著的心，蜇人眼的綠色光芒透過十指手縫溢滿出來，照得一地青光。

努力支撐著沉重的眼皮，看向那一抹讓自己心心挂念的仙蘊白光，封千顏驚惶未定的深邃眸子里，鳳秀蕪看出一絲害怕，害怕？翩然世外，冷若冰霜的他，原來還有讓他心傷變臉的事。

如此，怎樣，都是值得的！

緩緩張開白紙般的手指，映入眼帘的不是鮮血淋淋的心，而是一顆如水珠般晶瑩剔透，光芒耀眼的翡翠綠珠。

對於這樣的事，鳳秀蕪與封千顏的驚訝之情，難言於表。反觀木靈與軒轅，卻像早已知曉，面無波瀾之驚，嘴角若有若無的笑，表明魅冶心計也得逞。

「拿過來！」話音雖輕，威嚴卻不可抗拒，可偏偏鳳秀蕪不屈服，微微撐起身，緊了緊手指，胸口的大窟窿不治而愈，身體卻好像要消失不見一番，呼吸微涼：「你，放開他！」

聽了這話，魅冶放開了封千顏僵硬的身軀，封千顏得入清泉，無聲的咳嗽著，大口喘息著氣，深邃的眼眸卻死死盯著鳳秀蕪，慘白的臉色，不知是被魅冶掐的，還是被鳳秀蕪嚇得？

還不等鳳秀蕪鬆口氣，魅冶微抬的右手，慢慢有一團白光聚滿，迷糊的影子漸漸清晰，是一把短劍，晶瑩如結冰白雪，透明清澈卻厚重穩沉，劍鋒看似銹鈍實則鋒利無比，一晃動，白光刺眼，生生要亮瞎一般。

見鳳秀蕪轉頭美目緊閉，魅冶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張揚了，伸手拂過劍身，那刺眼的光芒頓時斂去了些許，打量著手中之劍，像是在看心愛之人，柔情炙熱。

「本尊這『魂殤劍』專殺仙、魔、鬼、神，不傷身體，只散魂魄，被傷之人，生生世世，永無輪迴，本尊仁慈，所以塵封已久，今日，讓它重見光明，實屬無奈！」說著無可奈何之語，實則不加遮掩的威脅。

但這威脅，對趴在地上的倆個如花女子，猶如詛咒蠱毒，不得不怕！

木靈恨此刻的自己，動彈不得的身軀，什麼都做不了，一個爬進的微小力氣，一句求饒的話語，此刻都是奢求，從沒想過，一向以正義仁慈為本的軒轅帝君，也是這般兇惡殘忍之魔，出手毫不留情，一掌下來，只聽身體骨頭碎裂的聲音，眼前突然一黑，差一點要了自己的小命。

見封千顏受這般折磨，鳳秀蕪還有心可以救，如果可以，木靈希望是自己，如是為千顏，命也可拋，可為何，如此機會，也不隨她？

只能軟爬在一旁，無聲哽咽，心像撕裂碎了一般，任由大海般洶湧的淚珠滑落眼帘，滴在結實冰涼的地面，一圈一圈，久久不散。

魅冶的『魂殤劍』面對鳳秀蕪，緊對著封千顏的胸口，握劍的手剛勁有力，只許輕輕一下便可刺穿封千顏的胸口，魅冶臉上詭異的笑，看得鳳秀蕪呼吸一緊，臉色煞白，空空的心口像是侵入了寒氣，一陣冷厲，直冒冷汗。來回擺動的首，暴露了她心裡的恐懼與害怕：「不要！」

「什麼？」魅冶側歪著耳朵，像是沒有聽清鳳秀蕪所說一般，故意刁難，刺破衣衫的劍又往前盡了一分，刺進肉身，鳳秀蕪彷彿聽到了魂殤劍與封千顏的白骨相撞的聲音。

「不……要！」尖啞狠厲的聲音像是要撕破嗓子，青根爆裂，顫抖的身軀如秋風落葉，抖抖簌簌，用盡全力揚手，一抹綠光一閃，手中的心珠脫手衝天而去，滑向天際。

魅冶放開封千顏，劃過的手，若有似無的拂過封千顏腰際，白衣一閃，飛追那顆心珠而去。

卻不知鳳秀蕪拼了性命般，追纏於他，一聲鳴天啼叫，一團火紅的羽翼已將他包裹住，綠心珠從從手心劃過，熊熊的天火，照耀整片天地，周圍的植物生靈被火光炙熱，無一倖免，都在火光照耀下，漸漸凋零成為枯枝，墜落成灰飄灑天地間，落入塵世。

熾熱的神火，刺穿魅冶的心靈，灼傷他的魂魄，掙脫不開，嚼碎了銀牙也不能抑制住脫口而出的吼叫聲。

鳳凰涅槃，夠狠，想與自己同歸於盡？如此這般，也不能讓她如了願。

封千顏反應過來，快如閃電般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鳳秀蕪直直往下墜的鳳凰身，讓他瞬息失去了心跳，呼吸好像從此沒有了般，眼睜睜看著魅冶的一縷魂魄趁鳳秀蕪燃盡心神之際，掙扎而出、逃之夭夭，而鳳秀蕪卻失去了身心。

隨著魅冶的消失，這妖魔宮殿也變得暗沉無比，晴空萬里的天空驟變雪雨風霜，急急飄簌的雪花，為這本就悲的景，多添一份憂傷。

「秀蕪……」懷裡的鳳秀蕪輕如鴻毛，一身污臟凌亂，也不能遮擋她迷人的魅力，嘴角努力扯出的微笑，更是讓封千顏心堵得慌，原來一朝一夕，不知不覺間也把她刻在了心裡，如此這般割捨，生痛難忍。

「我……沒事！」看著封千顏眼裡濃濃的擔心之色，鳳秀蕪不知該怎樣面對他，發紫而微顫的嘴唇，一張一合，出口無聲，也不知封千顏能不能聽見，此刻，也無多力氣言語。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不會有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肯定什麼，更像是寬慰自己，自欺欺人，以往的清冷之聲，此刻卻低沉哽咽。

鳳秀蕪故作輕快的虛喘說道：「也許死了，便可贖罪了吧！」

佛說，死亡也許並無所謂痛苦，死亡的事實給活著的人帶來的恐懼遠遠超過死亡本身。死亡是新生的開始，輪迴是下一個生命體的誕生，但死時的留戀是痛苦的。

此刻的鳳秀蕪，便是這番心情！

微微的笑也不能支撐，睜著的眼也像用盡了全身力氣，原來死亡這般容易，也讓人措手不及，耳旁溫涼如玉的臉龐，點點雪花落在身上，讓鳳秀蕪的心猶如注射了一道寒泉，沁人心脾卻難以忍受。

「不許胡言！」封千顏緊緊的抱緊她，好像這般她便不會冷了，也不會隨著這風雪便漸漸湮沒消失，難以克制的呼吸聲愈來愈沉重，扑打著鳳秀蕪臉上的白絨雪花，如霧冰眸，滴滴融化成水，滑落眼眶。

耳里的微熱話語，更是讓封千顏無法控制眼裡的涌流：「那時，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遲來的釋語輕無聲息，隨蒼白雪雨飄散在這茫茫的天地間。

什麼也沒有開始，便已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