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JINJIANG亞日氵工獨家發表
長公主當真是一位極其受寵的公主,雖然是第二次大婚,但是公主二婚的例子並不少見,又有各式各樣的隆重準備擺在這裡,一時間,大家都是十分的好奇這長公主的婚禮會辦的有多麼的隆重。
鳳冠的傳說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皇城,百姓茶餘飯後都忍不住聊起那個十分有來頭的鳳冠,更是對親自執掌打造工作的陸氏姑侄充滿了好奇。而這鳳冠是陸錦和陸姑姑傾力打造的珍貴之物,加上按照陳國的規矩,公主出嫁時許多細小的環節都是按照嚴格的時辰來執行,好比公主上妝之後,並非立刻戴冠,而是在喜娘的攙扶下前去拜別皇上與太后,由兩人親手為其戴上鳳冠。
這個戴鳳冠的時間,也需要在算好的吉時裡面,加上這一次的鳳冠十分的有來歷,十分的珍貴,在信封神佛的年代,這一次的婚禮無疑變得越發的按部就班,據說宮中的宮婢對每一個環節都已經訓練了不下百次,為的就是一分一毫的差錯都沒有!
鳳冠製作完成之後,是直接送到了宮中,一直到大婚當天才會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
唐亦清的傷勢已經基本上好的差不多,陸錦再次去到長公主府,為其設計新郎裝扮之時,只見他的起色已經紅潤不少,看起來應當是能受得住大婚當日的各種禮儀。
「看來公主將唐先生照顧的很好。」陸錦拿出圖紙給唐亦清看,請其選出喜歡的樣式。唐亦清掃了掃那些樣式,勾唇一笑:「我看這些樣式都很好,傅夫人巧奪天工,哪一樣都不差的。」
陸錦放下手中的圖紙:「唐先生與公主終結連理,實屬不易。理應享盡一些美好之物,方才不負你二人一番糾葛。」
唐亦清被陸錦說的有些尷尬,但是很快,他又十分真誠的望向陸錦:「雖然唐某不善言辭,但並非不懂明辨是非之人,許多事情上,唐某應當給傅夫人道個謝,只是這麼久以來,一直沒有機會。」
陸錦望向一旁,語氣淡然:「那都不是我的意思。真正煞費苦心之人,也不是我。唐先生既然說到這裡,阿錦這裡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能否幫這個忙。」
唐亦清眉心一蹙:「傅夫人有話,但說無妨。」
陸錦沉默片刻,忽然從袖中拿出一本筆記,那筆記厚厚的一本,面上也未曾提名,就這樣被推到了唐亦清面前。
「周駙馬是難得的賢才,卻因陰差陽錯,英年早逝。公主之所以這樣對唐先生,無非是不希望唐先生也成為朝斗的犧牲品。可公主知道先生的才能,才會煞費苦心的將先生放在國子監中。有時候,親自將自己的才能放在為朝中效力之上,其實還不及將自己的才能賦予他人,看著門下學生報效朝廷。為官,出的是一人之力,為師,卻能將一人之力衍生出無數力量。」
唐亦清垂眼聽著,雙手攏在袖中。當陸錦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個冊子,繼而又聽到她說:「雖然只有短短時間,但唐先生的才華已經顯然意見,公主的決定並非單純的一己之私,而是人盡其才。雖然修俊館是皇上所堅持而開設,但我也並非沒有花費心血。唐先生有實在的才幹,不需要多久,必然能在國子監中嶄露頭角。所以,阿錦所託,都在這裡,希望先生能費一費心,阿錦感激不盡。」
唐亦清這才伸手拿過那本冊子,翻看了一番。也是在那一刻,他清俊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嚴肅:「你……」
陸錦知道他已經明白了:「唐先生,你我約定好的事情,還望先生遵守諾言。」
唐亦清緊皺著眉頭:「不!不是這樣!這與你當初與我的承諾……」
「此一時,彼一時。唐先生應當明白這個道理才對。如果不是一勞永逸的選擇,我也不會這樣做。」
唐亦清:「可是……」
「公主千歲——」外面傳來了婢女的聲音,陸錦目光一沉,低頭喝茶。唐亦清也飛快的將那一本冊子收起來,恢復平靜。
待到公主進來,陸錦起身行禮。長公主一眼就看到了陸錦帶來的圖紙,秀美微微一挑,噙著笑意彎腰撈起一張:「看起來不錯。」
陸錦垂首:「拿來許多,可是唐先生似乎都拿不定主意,不如就有公主幫著選上一張吧。」
長公主今日的髮飾中,有一把綠油油的玉簪,那正是陸錦曾經為長公主修理過的那把簪子。唐亦清對長公主淡淡一笑,搖搖頭:「的確樣樣都很好。」
長公主若有深意的看了陸錦一眼,垂下眼翻看了幾張,很快就選出一張與玉簪同樣材質的發冠:「就這種吧。」
陸錦恭敬的結果:「是。」
很快,陸錦就離開了。長公主回過頭看了唐亦清一眼,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她的身邊:「你們方才,在說什麼?」
唐亦清看了長公主一眼,神色平靜的說:「並沒有什麼,只是她怕這一次的事情有什麼意外,所以有些忐忑罷了。」
「忐忑?」長公主涼涼一笑:「她忐忑,來找你說?你當我是有多蠢?」
唐亦清神色一凜:「你不信我?」
長公主冷然的看著他,朱唇輕啟,話語如同臘月寒冰:「你這樣,我當真不信。」
向來在外人面前清雋和煦的唐亦清唐才子,此刻竟然露出了一個毫不示弱的冷然表情,他站起身,原本褶皺的衫子瞬間變得垂墜,頎長的身姿讓長公主不由得仰視。清俊的男人看著這個照顧了他這麼久,已經有些消瘦的女人,淡淡道:「不信……那也得信!」
長公主不可思議的盯著他看了半刻,忽然被氣笑了:「唐亦清!你好大的……」
男人忽然伸過手來,一把將她拉起,可憐這氣勢凌人的長公主在男人的力道下,終究顯得弱小了一些,加之她時時刻刻注意著他的傷勢,根本不敢反抗,還要處處避開他的傷口,輕而易舉的就被男人攬入懷中:「我聽說你做了一個味道不錯的糕點,我有些餓,去嘗嘗。」
長公主被他鬧得無法,人都走遠了,還聽到她的呵斥:「你小心些!」
陸錦從長公主府出來,還沒來得及走兩步,就被一個黑影給擄到了巷子里。
如果不是長公主提早從宮中回來,陸錦也不會提早離開,現在傅承宣還沒來,陸錦只能看著虞意略微陰寒的臉,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虞意慢慢地鬆開自己的手,放了她自由。
陸錦微微喘了喘,抬眼望向虞意:「你與吳王說了嗎?吳王同意了嗎?」
虞意目光深沉的看著陸錦:「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阿錦,我越來越不懂你了,你知不知道你……」
「安宴哥哥。我現在不想和你解釋那麼多,但是我請你,也求你……這件事情,只有你最有機會說服王爺,如果你都不幫我,我當真想不到還有誰能幫我。你信我這一次,好不好!」
虞意皺著眉頭,良久,他才將心底最擔心的事情說了出來:「燒毀一個宮殿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你為何要這樣冒險?你要取天宮秘錄我可以幫你,但是這樣將其燒毀,太冒險!」
陸錦卻堅定的搖頭:「唯有此法才能騙過姑姑,姑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騙,半真半假,才是取勝所在。安宴哥哥,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這麼久以來,你何時看到過我讓自己深陷險境!?」說到這裡,陸錦的神色忽然變得溫柔起來,她認真地看著虞意,耐心道:「安宴哥哥,如今我捨不得讓自己有事,求求你幫幫我,如今我只希望姑姑能和王爺放下多年的隔閡,安安心心的度過往後的日子,這裡不適合他們,唯有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虞意笑了:「阿錦,那個人是你姑姑,你真以為你能騙的了她?如果她知道你要做什麼,絕不會坐視不理。」
「所以才要你幫我。」陸錦直直的看著他,軟硬兼施。
一旁傳來了馬車聲,陸錦耳朵尖:「是承宣來接我了,安安宴哥哥,我先走一步。姑姑和王爺能否真正解脫,就在於你。」
話畢,陸錦已經轉身離開。
傅承宣從馬車中出來,看著陸錦是從一旁的巷子走過來,眉頭已經一皺,陸錦卻直接拉著他離開。
傅承宣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容易炸毛跳腳的男孩,此刻,他只是淡定的看了巷子的方向一眼,勾唇一笑:「天兒這麼冷,順帶捎人家一路也好啊。」
陸錦穩穩入了馬車,似笑非笑的看了某人一眼,言簡意賅:「不用,捎上一路,小情緒易憋傷人。」
「嘿——」傅承宣一挑眉,伸手把人拉到自己懷裡:「本少爺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大度!?」
陸錦沖他一笑:「你心裡不都是我么?怎麼還有別的位置對別的男人-大度?」
傅承宣一聽,臉色一沉:「呸!」
陸錦垂眸一笑,低頭看到了傅承宣的手,微微一挑眉。她輕輕的碰了碰他火辣辣的手:「你又打了一個早上的木樁子?」
像是被提到了什麼心事,傅承宣想了想,忽然伸手抱住陸錦:「阿錦,我有個事情想跟你說。」
陸錦看他有些嚴肅,也正色起來:「什麼事?」
傅承宣在她的額角親了親,又把她抱緊了一些:「等到大公主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再陪你過個年,開年之後,我想向皇上請命,與爹一同去邊疆。」感覺到陸錦微微一愣,傅承宣飛快的搶白:「你先聽我說!按照原本的計劃,我也許需要再在國子監中讀書。可是我並不想要考科舉,不想入朝為官,我爹一生戎馬,我從小便覺得我爹那樣才算是不枉此生,是鐵骨錚錚的男人應當有的人生。」
傅承宣伸手捏住陸錦的手,一根一根的玩著她的手指:「我自然是捨不得你的,不過我隨時可以回來!我給你留一隻鴿子,每日都給你寫信!好不好!?阿錦……阿錦你怎麼……」
傅承宣打了一個早上的木樁子,天氣冷了,他的手卻火辣辣的燙,還微微有些腫,看著陸錦忽然紅了眼睛,傅承宣趕忙哄逗:「我、我只是有一個初步的想法,你若是覺得不好,我們可以再商量商量,你……你這是做什麼……」
陸錦低頭揉了揉眼,對傅承宣笑了笑:「不是……承宣,你能這樣想……我覺得很好……如果爹娘知道你有這個決定,必然也會深感欣慰。」說到這裡,陸錦的眼神有些悠遠,彷彿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男兒保家衛國,本就是理所應當……」
傅承宣盯著陸錦,心裡一咯噔。
為什麼他覺得,她的眼裡好像是看到了另外一個人一般?
其實,傅承宣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他不希望自己再繼續這樣一事無成下去,亂世方能出英雄,男兒身無功勛,算什麼將門之後?只要他能成為大陳的中流砥柱,他也會有更多的信心來守護她這個妻子,守護這個家。
即便有分離,也不會是永遠的。
「我只是有這個想法,罷了罷了!不要想這些了,先回家!」傅承宣拋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抱住陸錦,貪婪的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阿錦,無論從前如何,往後我們必然會越來越好,你覺得呢?」
陸錦的手蓋在了傅承宣略顯紅腫的大手上:「嗯,會越來越好。」
國子監因為長公主的大婚,提早放假。婉蓮在國子監中學習了許久,再次來到綏國公府時,整個人都顯得沉靜端莊了不少。聽聞陸錦這一次更是挑起了長公主婚禮首飾的大梁,十分的好奇傳說中的鳳冠是什麼樣子。
其實好奇的又何止她一個?陸錦被她纏的沒辦法,將圖紙給她看了一眼。婉蓮看著那逼真的鳳凰模樣,還有上頭精細的手工,整個人都被驚艷住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還有比這個鳳冠更讓她驚訝的事情——
「表嫂……你……你說的是真的?」她一臉驚喜的盯著陸錦,不可置信。
陸錦看著她笑了笑:「很吃驚嗎?你不是一早就寫在臉上了,怎麼這原來是個秘密嗎?」
婉蓮臉一紅,有種小心思被發現的尷尬。
她怎麼也沒想到,陸錦居然連她這樣的心思都能發現——國子監破格收取了貧寒學子沒錯,但是真正任用的女官,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有陸錦這一個先例。其他的,充其量是在學中打雜的嫂子們。
可是陸錦許諾她,從明年開始,整個國子監不敢說,但是修俊館尚且還缺人手,一直以來,修俊館中都是急缺人手的,而國子監中自來也有學科前幾名的學生可以留在國子監直接任職的傳統。所以,只要女學中也有成績拔尖,十分能幹突出的學生,修俊館會破格招收,從助教做起。
婉蓮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幸運,更沒想到的是表嫂竟然看出自己的心思——其實不止是她,她們女舍的小姐妹一個個都是十分努力的小姑娘!自從有了陸錦這個先例之後,她們都想成為那樣能幹的女子!
如果她們也能進到修俊館中做事,那就可以跟著男子一起學那些有趣的東西,須知唯有六堂學子有資格進入修俊館,而進入六堂又有嚴格的身份階級限制這一點,已經令許多聰明優秀的寒門學子十分的傷心。
婉蓮難免有點得一想二,將寒門學子無法進入修俊館的想法說了出來,陸錦聞言,難得的有些無奈:「有些事情,不那麼容易一蹴而就。於我而言,也許此刻能最快實現的,是拋開身份限制,只看個人能力來用人,但是六堂和學子和寒門學子之間的差距,又涉及到了一國之中的階級地位。這個,便不是你說平等就能平等的。也許對你們來說這些事情是公平的,但對六堂學子,對那些站在高處的人來說,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任重而道遠,不可急在一時。」
婉蓮似懂非懂,終究還是有些遺憾。
陸錦看著她,話題一轉:「你與那個李成,可是有什麼不一樣的關係?」
再次被點破心思,婉蓮顯然沒有剛才那麼驚訝了。之前陸錦和傅承宣已經撞到李成,陸錦又十分聰明,李成那個笨貨,一個眼神就能把自己給賣了。
婉蓮也不扭捏,爽快的點點頭:「表嫂,我……我喜歡他!他……應當也是對我有意的!只是他如今只想認真讀書,考取功名,我有些不服氣,好像他整日讀書才是正經,我便是小打小鬧似的!」
她越說越帶勁兒,陸錦在一旁笑而不語。婉蓮發覺過來,一張小臉倏地紅了。她抿著唇思考了一會兒,忽然說:「表嫂,其實……我現在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倘若我當初強行的要嫁給表哥,也許我今日指不定過得有多後悔。還好還好……」
還好我並未強行插足旁人,而是遇到了一個將我視若珍寶,視若唯一的男人。
「什麼還好啊?」傅夫人的聲音傳過來,陸錦和婉蓮都站了起來。
「姨母。」婉蓮甜甜的叫人。
傅夫人如今也看到了婉蓮的改變,從前心裡的膈應消散了些。她手裡捧著個紫砂壺,見到陸錦時,十分得意的亮給她看:「阿錦!快來看看這個!」
婉蓮知道姨母如今可是十分充實的,表嫂那裡的玩意兒太多了,姨母現在忙著做這些東西,越做越精,越做越熟練,還開始翻看一些表嫂給的古籍,做出來的東西越發的有水平!
「我還是覺得這個火窯燒得不好,沒有陸宅那個燒出來的漂亮,你看這裡是不是有小裂紋,是不是我調的不好?我沒研究出來,你來幫我看看!」傅夫人一臉疑惑,婉蓮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陸錦隨意的看了一眼,張口就道:「是火候問題。燒得太久了。」
傅夫人一臉遺憾:腫么辦我又糟蹋東西了……還準備給丈夫燒一個,冬天泡泡茶喝的……╮(╯_╰)╭
婉蓮有些忍俊不禁,陸錦看了她一眼:「你也有興趣?往後有時間,你也給李成燒一個。」
婉蓮大喜:「我、我也能燒嗎!?」
傅夫人沖她笑了笑:「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姨母教你!」
傅夫人的紫砂壺燒壞了,遺憾的回去捶胸,婉蓮得知自己也能動手,開心的不得了。陸錦把婉蓮帶到自己的工房,從書架上拿出一摞書給她:「這上頭有講解,也有針對許多燒制出現的問題給出的解答,你好好看一看,多練幾次手,要燒出能用的東西,不是什麼難事。」
婉蓮如獲至寶,兩眼放光的翻動。陸錦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倘若以後,你和李成成親,想必也會留在這裡。綏國公府永遠都是你的一個家,你有空,要回來坐坐,知道嗎?」
婉蓮正看得起勁兒,忽然一愣,有些不解的看著陸錦。
陸錦又道:「我陪娘的時間不多,公公又常年在外,所以只能勞煩你,有時間便回來看看娘。」
婉蓮這才笑了:「表嫂,你這是什麼話!我巴不得來了就不走了!你還有沒有什麼好看的書,能都借給我嗎!?我……嘿嘿……我幾個同學都很喜歡工學!」
陸錦指了指一邊的書架:「往後你想看,可以隨時來取。」
婉蓮興奮地抱住陸錦:「真的嗎!表嫂你太好了!」
陸錦被她鬧得無法,只能跟著笑起來。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這日,整個皇城都極其的熱鬧。
大紅色的花燈從宮中一路掛了出去,幾乎染紅了整個成城東大街!驃騎將軍與傅時旋許久未見,這些日子一直在敘舊,整個公主大婚,因為場面太過盛大,守衛更是十分的森嚴,就連大將軍帶回來的常勝軍都幫著站了一回崗。
按照大陳的規矩,在公主儀仗隊出現之前,文武百官需要齊聚一堂,有總管太監宣讀祭天祭文,然後是許多的歌舞表演,群臣恭候著主角到來,接著等到吉時到了,便是公主向皇上太後行禮,皇上太后親自將公主送出來,百官恭迎賀喜,最後才是盛大的交拜儀式。
陸錦和傅承宣都是一早起來。如今,傅承宣已經養成了早起的習慣,一到了那個時間,便自己起來了。陸錦今日要一早就入宮,聽說因為所有的首飾都極其別緻特殊,如何佩戴,如何搭配,都有陸錦全權負責,她近日會十分的忙碌,自己也要好好的打扮一番。
阿寶和銀心已經回來了,幫傅承宣梳頭的事情自然是歸阿寶,傅承宣早就被陸錦的手藝養刁了,有點嫌棄阿寶,但是今日陸錦實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了,傅承宣心疼她,也不想麻煩她。
可誰知道阿寶剛剛拿起梳子,卻被陸錦一把拿過去。她習以為常的站在了傅承宣身後,從銅鏡里看著英俊的男人,對阿寶淡淡道:「讓我來吧。」
傅承宣握住陸錦的手:「算了,讓阿寶來吧。你去忙你的。」
陸錦卻執意抽回手:「我來。」轉而對阿寶道:「你們先準備熱水,再看看早飯準備的如何。」
阿寶很識趣,飛快的拉著銀心跑走了。銀心出門的時候,忍不住看了陸錦好幾眼,最終還是被拉走。
陸錦認認真真的給傅承宣梳頭。他的頭髮其實很黑很硬,就像他的脾氣一樣,可是陸錦愣是沒有扯到傅承宣一根頭髮,手法很是溫柔,讓傅承宣很是享受,發間傳來涼涼的感覺時,傅承宣才驚覺白玉簪已經別進了發冠間。
陸錦給傅承宣選了一件亮色的衣裳,襯著他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好像整個人都精神百倍了一般。
從梳頭,到換衣裳,再到最細微的腰間配飾,陸錦事無巨細的全都為傅承宣打理好。
「這樣看起來,當真十分的好看。」陸錦做好一切,開始認認真真的打量起傅承宣。
傅承宣卻緊張的催促她:「你還看!快些換衣服,你放心,我今日會一直看著你,你說的機關暗器,我都已經記牢了位置,所有有問題的人,我必然一眼就發現!」
陸錦被他催的無法,轉身去換衣裳。
今日,不僅僅是綏國公府,為了這場婚禮,幾乎所有的王公大臣都會入宮,今日還有許多外國使節,絕對是十分的熱鬧的。
因為陸錦和傅時旋他們不是往一個方向,所以和傅承宣、陸姑姑坐了另外一輛馬車入宮。因為鳳冠的主要部分是陸姑姑做的,所以她自然是最能幫得上忙的人。
此外,陸姑姑之前也算是與太后和公主有過照面,如今進宮去幫公主打點,也算的上是順利成章。
傅承宣身上已經有了陸錦給的令牌,這令牌是唐亦清幫忙弄來的,可以自由進出皇宮,安了一個護衛統領的職位。
不過剛剛入了宮門,就能聽到禮台那邊傳來的隆重的聲樂。皇家的儀仗,自然是最高調的。
陸姑姑似是陷入了什麼樣的沉思中,傅承宣看著陸錦,好奇道:「阿錦,你在想什麼?」
陸錦被問到,也不隱瞞,她目光一動,笑了笑:「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了我們成親的時候……」
說到他們成親的時候,傅承宣忍不住一赧。
現在想到那時候,當真是傻透了。想著想著,他自己都笑了出來。傅承宣忍不住伸手握住陸錦的手:「那時候是我傻,以後我都不會了!」
那時候為什麼會覺得賜婚是一場災難呢?這一場賜婚,分明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幸運。
陸錦任由傅承宣緊握著雙手,沒有說話。
馬車不能再往裡面走了,陸錦三人下了馬車,朝著公主的殿中走去。
此刻,最為忙碌的大概就是公主的大殿了,傅承宣不方便再進去,跟陸錦說了一下自己到時候會出現的位置,並且告訴陸錦自己會出現在哪個位置。
陸錦很是認真的記下,還不忘記囑咐:「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唯一要做的就是護衛皇上。」
傅承宣已經聽了無數遍了:「我知道!我自己出事都不會讓皇上出事!」
「快些過去吧,別讓公主等久了。戴冠也是有吉時的。」陸姑姑無奈的看著這一對兒,忍不住催促。
傅承宣看了陸錦好幾眼,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陸錦一直看著傅承宣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方才和姑姑去到了公主的寢殿。
這個宮殿是公主出嫁之前的宮殿,自從周哲死了之後,太后一直為公主空著。陸錦和陸姑姑來得時候,幾個老嬤嬤等的都快自燃了。
「您終於來了,這再不來,怕是要耽誤了!那首飾要麼是丫鬟們都不會戴,要麼就是公主覺得她們戴的不好。」
陸姑姑笑了笑:「讓我來吧。」轉過頭對陸錦道:「鳳冠那邊還要十二根蛇形金簪固定,這個不能少,你去確認一下金簪的數量和鳳冠是否保存完好。」
陸錦在姑姑面前,永遠是一副學生的態度,此番在一眾宮人驚訝的目光中,溫順的領命而去。
鳳冠不僅要確認是否完好,因為一早就趕製出來,剛剛做出來的時候光澤自然是十分好的,在保存期間,還要確定光澤是否依舊如新,若是哪裡保存的不好,稍稍暗了,亦或是染上髒東西,嚴重的是要治罪的!
公主的宮中已經進入狀態。
外面同樣是一副熱鬧的場面。傅承宣手持令牌,行走倒也暢通。很快,他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離皇帝十分近的吳王夫子。
虞意今日穿的鮮亮了些,但是依舊掩飾不住他臉上的憔悴。吳王父子原本就十分低調,除了因為地位不凡所以離皇上近一些,兩人都是一致的沉默。
公主拜別的儀式不在禮台處,而在內殿,這個就相當於是拜別自家人,若不是沾親帶故的皇室血緣,根本沒資格進入。大陳朝斗至今,存活下來的皇室血脈也不多,所以這個環節,基本上只有那麼幾個人有資格在場。
傅承宣一早就確認了一下行拜別禮的宮殿,只是這個時候那裡尚且有重兵把守,旁人還不得入內,即便是他也不可以。他有點好奇,阿錦所說的機關又是什麼時候安進去的。
「傅生。」熱鬧的宮中,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
傅承宣循聲望去,只見今日依舊穿著樸素淡雅的蔡澤籠著袖子站在幾步之外。蔡澤沒有長他多少歲,但是他畢竟是祭酒大人,無論國子監內外,傅承宣都需得以禮相待。
「祭酒大人。」
蔡澤和煦一笑,緩緩步了過來:「看來今日陸博士一陣好忙,你也擔心的清閑不下來了。」
傅承宣抬眼看了看蔡澤,恭敬道:「大人說的哪裡話,所有人都是希望公主能順利出嫁,讓婚禮熱鬧有序罷了。」
蔡澤一挑眼角,看了看不遠處的隆嘉帝,若有深意的笑了:「既然是這樣,那就辛苦你了。」
話畢,蔡澤忽然上前,拍了一下傅承宣的肩膀:「你是個能幹之人,萬事……留心!」
傅承宣的笑容一滯,看著蔡澤走遠,他的目光漸漸地幽深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傅承宣又開始有些不安。
梳妝準備這件事情,看似單調,實則是一件很耗時的事情,加上公主大婚,絕不能失了儀容,如今的許多胭脂水粉,並不持久耐用,所以長公主從一到早就已經坐在那裡,從沐浴更衣到上妝補妝,已經不知道不了多少次妝容。
因為要佩戴鳳冠,而鳳冠的用量很實在,戴著必然很重,所以陸錦給長公主用了假髻,一面鳳冠磕到頭皮,這個頭髮梳起來,當真是複雜之極,等到梳完頭髮又要補妝,一身象徵著吉祥之意的首飾一個一個帶上,誇張一些的,甚至是一個時間點加一件,寓意步步榮華!
不過一瞬間,整個白日就過去了大半。
看著時間和擂鼓的計數,祭文應當宣讀完畢,歌舞也進行了許久了,外面的喜娘匆匆而入:「公主!吉時要到了,請公主移駕拜別聖上與太后!」
喜娘話音剛落,宮中一大半的人都要待命了,從公主的寢殿一路到皇太后的宮殿,她們一路上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在每一個地方都有人接應,應對一切的突發事件。皇上此刻也已經等在那裡,長公主的鳳冠也是在那裡戴上的,此刻,她只梳了髮髻,別了幾樣簡單而精緻的首飾。
陸錦提前去到了太后那邊,因為鳳冠複雜,她表示要再一次向皇上說明這鳳冠的戴法。
傅承宣已經焦急的等了一天了,忽然看到了陸錦的影子,他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陸錦給了他一個眼神,先上前到虞衡那裡做正經事。
鳳冠的事情確定完畢,陸錦抽空到了傅承宣這邊。
「阿錦,那邊好了嗎!?」
陸錦看了傅承宣一眼,忽然道:「承宣,在公主前來拜別的這一段時間,我要去一次偏政殿……」
傅承宣明白,陸錦說過,天宮秘錄就藏在偏政殿。在她前往偏政殿處理了天宮秘錄之後,就要立刻讓虞衡和吳王帶著陸姑姑離宮。
傅承宣抓著陸錦的手:「你快些,注意安全!要不我和你一起……」
「你忘記我跟你說的了嗎!?」陸錦臉色一沉,傅承宣明白過來,無奈的點點頭:「那……那你早些過來!」
陸錦深深的看了傅承宣一眼,點點頭:「我知道。」
而就在這時候,公主的寢殿中,在陸錦離開之後,長公主忽然屏退左右,留下了陸姑姑。
陸姑姑神色一變,有些警惕的看著長公主。
華服美飾將長公主映襯的格外艷麗。在宮女們一臉莫名的退下的那一刻,陸姑姑的臉色變了。
因為從長公主的寢殿中,忽然走出來一批黑衣人。
長公主唇角一翹,冷冷道:「陸清,你侄女,真的把本宮當成小孩子在耍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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