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進城

「包子、包子！香噴噴的肉包子嘞！」

「新鮮的青菜便宜了！」

三人坐著一輛土黃色的牛車進了城，方一進去便聽到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很是熱鬧。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嘞！哎，火紅的餡兒，酸甜的味道！您只要吃上那麼一口，保管喜歡上！……這位小哥要不要來一串兒？」

一個肩上扛著一大把冰糖葫蘆的老人從人群中走來，滿面紅光，中氣十足地吆喝著，走過莫桑前身邊時對她擠了擠眼睛。

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睛，莫桑前怔了一怔，翻身從牛車上跳下來。

「天王蓋地虎？」她湊近老人耳邊道。

老人嘿嘿一笑，壓低了那洪亮的嗓音：「寶塔鎮河妖！」

莫桑前心下一喜，拉著老頭就要走開，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對著不明所以的蕭逍和雲衣：「你們在這裡等等啊，我去去就來！」

看著她和那老頭一起消失在人群里，蕭逍皺了皺眉，張口想說些什麼，轉頭看了看身旁的雲衣，又閉上了嘴。

雲衣察覺到他一閃即逝的目光，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

且不管這邊怪異的兩人，那邊莫桑前把老頭拉到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將他的面具連著鬍子一起扯下，看到一張秀氣的少年面孔。她心裡一喜：

「豆子，真的是你啊！」

少年無奈地看她一眼：「我叫南榮垌！不是豆子！」

「好好，這次怎麼這麼巧見到你了？你家師傅怎麼捨得把你放出來的？」莫桑前捏了捏他的臉，問道。

南榮垌啪的一下打掉她的手：「當然是有任務了！不過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莫桑前擰著眉頭看著眼前的陽光小正太：「你師傅又說我壞話了？那個死老頭！」

「我師傅說了，叫誰知道都不叫你知道！」

「……」好，死老頭，就會說她的壞話！等下次見到他一定把那把花白鬍子全都揪下來！

這小正太是她師叔凌風的大師兄凌雷的徒弟，莫桑前從小就和那老頭不對路，每次見面雷老頭必定會對她吹鬍子瞪眼，怕她帶壞自己唯一的寶貝徒弟。

「好了，敘舊到此為止！你就跟我走吧？」莫桑前笑眯眯道：「你看你，孤身一人辦什麼事情多不方便吶。」

「哦，好。」南榮垌點了點頭。雖然師傅說不許告訴莫桑前任務內容，但是沒有說不能和她在一起啊。

雷老頭，這下你徒弟可是落到我手上了……莫桑前想著，陰險地對著南榮垌笑了笑。

南榮垌看著她的笑容，忽然覺得背後竄上來一絲涼意。

……不對啊，這春日裡的，怎麼會冷呢？他抬起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摸了摸後背，疑惑地想。

莫桑前帶著南榮垌回到街道上，蕭逍見她帶著個老人走開，卻領回來一個少年，想了想便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他從牛車上輕輕跳了下來，姿勢之優雅足以讓人忽略掉背景是一輛土黃色的牛車。一直在旁邊偷看的夫人小姐們紛紛掏出手絹捂住自己緋紅的臉頰，幸福得幾乎要昏過去：天哪，怎麼世上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

等到雲衣也跳了下來，蕭逍從袖子里掏出幾枚銅錢遞給車夫，看那牛車走得遠了，轉頭有些哀怨地看著莫桑前：「莫莫，這才不過幾日，你就變了心了……枉我對你一片真心……」

南榮垌聞言驚悚地看向莫桑前，踉蹌著後退幾步，伸手顫抖著指向她，又指了指蕭逍：「你……你們……」

「別聽他胡說，咱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休息！走，我請你好好兒吃一頓去！」

一個時辰后。

莫桑前看著南榮垌面前成堆摞在一起的飯碗，試探地問道：「……豆子你幾天沒吃飯了？」

南榮垌巴掌大的臉完全掩埋在飯碗裡面，聞言抬起頭來抹抹嘴：「上午剛吃過，怎麼了？」

「沒什麼，你吃吧……」莫桑前嘆了一口氣，等到小正太終於吃飽飯，便伸手招呼小二來結帳。誰知她伸手掏了半天，都沒有從中掏出一分錢來。莫桑前僵硬地對小二笑了笑，轉頭看向蕭逍。

蕭逍怔了一下，伸手在懷裡掏了掏，附耳道：「最後的銅板都給了那拉牛車的了……」

莫桑前心底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看向坐在對面的雲衣，見她秀美的臉蛋上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完了……

莫桑前看著小二期待的眼神，尷尬地清清嗓子：「那個……額……」

小二是何許人也，看她這副反應便知道這位小哥接下來要說出什麼話沒想到這一幫人看起來整潔講究，卻是個吃霸王餐的主！他伸出手示意莫桑前閉上嘴，瞭然地點點頭，隨後轉頭叫道:「掌柜的，這兒有人吃霸王餐！」

話音未落，小二哥已經飛速跑到掌柜的那裡，看樣子這種事情見得多了，練出經驗了，就算是劉翔都不見得比他跑得快！

隨即便有無數食客的目光齊刷刷投向這裡，莫桑前無地自容，恨不得現在有條地縫能讓她鑽進去。想當初她可是一擲千金的主兒，只有撒錢的沒有欠錢的，可憐她一世英名就這麼毀了！

隨即掌柜的大手一揮：「來人！把他們帶下去關起來！」

嘖嘖，一看就知道是個有後台的，說話說得多硬氣……

莫桑前想著，忽然覺得手被蕭逍抓住，於是不明所以地轉頭看著他他，卻見他狹長的眼睛往雲衣那邊掃了掃，隨即手指在她手心裡畫著什麼，莫桑前只覺手心裡痒痒的。

她仔細感知著他的一筆一畫，隨即眼神一凜，瞭然地挑起唇角。

真是巧啊，這麼快就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