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樓滿花

他們幾個被人趕到一間柴房裡。

「竟敢來天香樓白吃白喝，也不打聽打聽咱們天香樓的來頭！乖乖等著還債吧！」掌柜的狠狠關上門，叫了幾聲便離開了，想來是去向幕後大老闆彙報情況了。

莫桑前轉頭看到南榮垌鄙視的小眼神兒，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姑奶奶的一世清名都被你小子毀了，還敢這樣看著我？她大步走過去，兩手抓起南榮垌的小腦袋，把那巴掌大的小臉揉來揉去，如同揉著一個包子般，使得小正太秀氣的五官都變了形：「——你個小豆子！」

南榮垌在她手裡奮力掙扎：「你還說！說了請客你怎麼不帶錢的！這下丟人了吧！」

「咳咳……」蕭逍咳了一聲，看到兩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他身上：「你們別鬧了。」

莫桑前放開小正太：「蕭逍，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天香樓，春意閣，這二者是這洛城之中最為知名的場所，它們共同的主人已經成了城中一個公開的秘密，那便是這片封地的主人——洛王。」

蕭逍悅耳的聲音回蕩在這間小小的柴房裡。

他猶豫了一下，接著道：「而這洛王，手下統率著黑翎軍，以往全數是精銳人馬，不過近年來洛王擴張了一些規格，黑翎軍中的精銳將士便改編成了墨曇軍，他們的特徵，就是袍子上有一朵白色的曇花。」

雲衣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夜晚，那些男人的身上都是一襲黑袍，夜色中白色的曇花在她不斷眼前晃動……

莫桑前看了她一眼，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雲衣抬起頭，看到她安撫的笑容，她緊緊地咬住下唇，慢慢地回了一個笑容。

塵世間最為尊貴的人方能持有此物……莫桑前微微挑眉，那麼這個洛王手裡會不會有師尊所說的寶物呢？

「可是，現在當務之急是還債啊，不還債咱們走得了么？又不能和他們動手……」南榮垌想了想，問道，隨即柴房裡陷入一片默然。

「這洛王很是喜愛美色，據說春意閣每個月末都會選出一名頭牌，去王府伺候他。」

蕭逍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他垂下眼睛，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探究。

莫桑前聞言眼睛一亮：「你說，他們要我們還債，會讓我們做什麼呢？」

蕭逍好笑地看她一眼：「還用問，自然是男的做跑堂的，女的去春意閣……」他說著，突然怔了一下，轉頭不確定地看向莫桑前。

「對，就是這樣！」莫桑前笑了起來：「咱們就要去春意閣，日後還能會會那洛王！」

於是，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掌柜的神赳赳氣昂昂地走過來開了門，肥大的肚子在綾羅綢緞的包裹下尤為顯眼，他邁著八字步走進來，嫌棄地咂咂嘴：「嘖嘖……怠慢了貴客，多不好……」

莫桑前三步並作兩步撲過去，抓住掌柜的袖子，用一種無比誠摯的眼神看著他：「掌柜的，小的知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們吧！」

掌柜的不為所動，冷哼一聲：「晚了，你們一個個都得留下來做工抵債！」

莫桑前伸手抹了把淚，心酸道：「哥兒幾個好容易進了城，想著這回能見見大世面，所以就進了您的天香樓，果真名不虛傳！」

她笑得諂媚，又道：「掌柜的，我們能不能留在您的天香樓啊？」她站在掌柜的身邊，沖著傻愣著的三人猛眨眼。雲衣最先反應過來，作哀哀狀撲了過來，南榮垌老大不情願地也走過來。

掌柜的摸摸肚子，好像在用裡面的肥肉思考：「看你態度這麼好——」他剛想答應，一抬眼看見那滿臉不情願的小子走了過來，猛然想起中午時被他吃去的十幾碗米飯和一桌菜肴，不由得一陣肉疼，臉上的肥肉抖了幾抖。

「不行，想得美！我天香樓的飯可不是白吃的！你們一個個都給我去春意閣！賣身抵債！」

莫桑前倒抽一口氣，幾乎要昏厥過去：「你……你怎麼可以……」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笑得十分滿意，他就是愛看別人痛哭流涕：「求我也沒用！明天起全部去春意閣！」他字正腔圓的說完，自以為很瀟洒的伸開短腿，邁著八字步離去。

柴房裡，蕭逍看著背對著他們渾身顫抖的莫桑前，想到方才她哭的那樣真實，心裡一動，抬腳走了過去。

「桑前……」

莫桑前不予回應，肩膀仍在拚命抖動。

不會是真的哭了吧？蕭逍想著，心裡有些擔憂。他繞過去，半蹲著下來看著她，卻不料看到一張笑到猙獰的臉，被嚇了一跳，差點摔倒。

莫桑前笑得累了，停下來，伸手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淚，又揉了揉肚子：「哎喲肚子好疼……你說那掌柜的腦袋是什麼做的啊？哈哈……」

她轉過神來，看到南榮垌鄙視的目光，心情甚好地走過去摸摸他的頭，忽然想到什麼，一臉嚴肅道：「你們都得起個名字。」

南榮垌發出一聲嗤笑：「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南榮垌！」

雲衣怯怯道：「要不，改成小雲吧……」

蕭逍扶額，帶著滿面黑線：「叫我蕭逍……」

莫桑前撇撇嘴，負著手豪氣萬丈地走到柴房的窗戶邊上，木板縫隙間灑下的皎潔月光落到她身上，竟多了種神秘的味道。她腦中靈光一閃，神秘地笑：

「叫我樓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