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命案

青陽邊境，氾陽城。

暮春的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午時的陽光毫不留情地曬著在街上走動的人們。

「踢踏踢踏……」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隨即響起陣陣驚呼：

「蠻人又來啦！快跑！」

馬上的人帶著一個遮住上半張臉的銀色面具，身著暗紅色衣袍，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薄薄的嘴角慢慢浮現一個陰森的笑容。他猛地一夾馬腹，馬兒長嘶一聲，沖著人多的地方奔去。頓時人群一片慌亂，四散開來，街道兩旁原本排列整齊的貨架全數翻倒，一片狼藉。

「啊呀，撞死人啦！」不知是誰驚叫了一聲，然後全部百姓都拚命跑開，唯恐自己也變成馬蹄之下的亡魂。

「我的兒子！」

地上赫然躺著一個滿面血跡的幼童，一個青年婦人大叫一聲，拚命跑過來將孩子抱在懷裡：「……我的孩子啊！」

她擦凈孩子臉上的血跡，小心翼翼地摸摸他的臉頰，卻發現孩子的身體漸漸變得冰冷，眼淚霎時涌了出來，痛哭失聲：「我可憐的孩子啊！誰來為我們做主！……我的孩子啊！」

那馬上的人冷眼看著這一切，像是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極為滿意地笑了，勒轉馬頭便揚長而去。

蠻人？有意思。

他半長的髮絲隨風飄舞著，很快消失在了遠方，剩下痛失愛子的婦人悲痛地嚎哭著，祈求上天能夠開開眼，為她做主。

城主府。

江師爺看著眼前的兩人，摸了摸鬍子，問道：「你們說蠻人撞死孩子，可有證據沒有？」

婦人睜著哭到紅腫的眼睛，「大人！我親眼所見！難道還能有假？除了蠻人會在咱們氾陽城裡公然騎馬，兇手必是蠻人無疑！」

「可你怎麼就能確定是蠻人所為呢？以往蠻人來這裡是搞出很多令人頭痛的事情，但也沒有這樣膽大妄為的……」江師爺想了想，道。

一旁憨厚老實的男人急了，上前兩步道：「大人您這意思是不相信我們？！」

「沒有沒有。」江師爺搖頭道：「可就算是蠻人所為，你讓我們怎麼做呢？」

衙門外圍觀的百姓紛紛舉起手，叫道：

「抓兇手！打蠻人！報仇！」

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江潮，什麼事這麼亂糟糟的？」原來是黃騰飛黃城主處理完事情，從後堂走了上來。這城主為人正直，深得百姓愛戴，甫一出現便聽到百姓們激動的叫聲：

「為民做主，為民做主！」

「大人，您來了！」江師爺迎了過去，指著下面的青年夫婦：「這不，有人擊鼓鳴冤，說是孩子讓人撞死了……」

「嗯？」黃騰飛皺皺眉頭，深藍色袍服一甩，伸出手來重重一拍桌子：「怎麼會有這種事？還不快派人馬去速速緝拿兇手歸案！」

夫妻兩個聽到城主的話，很是感激，紛紛跪下磕頭道：「青天大老爺！謝謝您為我們做主！謝謝您！……」

江師爺為難地看著黃城主：「這……恐怕不行啊！」

黃騰飛看著吞吞吐吐的江師爺，問道：「怎麼不行？」

「那個……」江師爺看了看底下跪著磕頭的的夫婦兩個，又看看門外義憤填膺的百姓，附耳道：「兇手……可是那蠻人哪！」

「蠻人？！真是越發得寸進尺了！」黃騰飛怒道：「平日里打打鬧鬧也就罷了，如今竟公然在我氾陽城打殺幼童！真是可惡！來人，關閉氾陽城門，將所有漠北蠻人全部抓起來，一個個拷問！我就不信這樣還抓不到兇手！」

「城主，這樣……不太好吧？漠北的民風向來剽悍，如此一來不是要引發戰爭？」江師爺小心翼翼道，「您三思啊！」

「難不成就這麼見到那孩子冤死在蠻人手中？」黃騰飛沉吟著，看著下面悲痛的青年夫婦，怎麼可以這樣就放過那些蠻人？他一定要讓蠻人知道，這氾陽城可不是他們能夠肆意妄為的地方！

「今日起氾陽城周圍嚴加警戒，尤其不準蠻人進來！城內的蠻人若是有違法亂紀者，一律抓進大牢！」

黃騰飛說著，低頭對上那對夫婦期盼的眼神，想到那兇手可能早已遠去，能夠找到的可能性雖然是很小的，但也不能教他們失去希望，於是安撫道：「我向你們保證，會儘力尋找兇手的！你們就先回去吧……！」

「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一想起慘死的孩子，婦人心裡一陣悲痛，臨走之前抹著眼淚道。

「一定！」黃騰飛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不禁嘆了口氣。自從他十年前做了城主以來，那蠻人是越發肆無忌憚了，上一任城主面對蠻人是後退隱忍，但他怎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百姓遭人荼毒？！

想起現任國主的昏庸，他便是一陣頭疼。在這樣的世道里，卻偏偏遇到這樣的國主……他搖了搖頭，對氾陽城的未來很是擔憂。

若是哪天國主想起這個邊遠小城，派些人馬過來，那多好……但是這個念頭很快被他打消，隨後便啞然失笑，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