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南木萱其實是不太屑於去和陳貴人發生什麼口舌之爭的,可偏偏陳貴人不識趣,不知為何,南木萱覺得自己面對陳貴人的時候有種當年在大學學生會裡,面對新進來的無知小學妹時的感覺,這感覺雖然來的實在有些太詭異,卻偏偏她就是有。
所以儘管南木萱其實並不樂意和人彎彎繞繞的說著那些言不由衷似是而非的話今個兒卻還是很有興緻的好笑著和陳貴人你來我往的說著,至於場面嗎?則是很明顯的一邊倒,南木萱雖然不愛說這些話,可她的嘴皮子卻不是蓋的,尤其是這其實是一個考驗腦子的活,南木萱的腦子雖然懶得轉卻不是那轉不動的。
「昨個兒皇上還和妹妹說了好些姐姐的好處呢,只皇上說這兩日事忙,都沒去看姐姐去,妹妹想著呀,皇上必是思念姐姐了呢」陳貴人繼續毫不見外的和南木萱姐姐妹妹的笑語盈盈,彷彿剛剛被南木萱一句話說的變了臉色的不是她似的。
這話說的還真是……假的可以呢,額,不過她這麼一說,南木萱突然想到一件事,似乎楚瑾確實是好久沒去她的曦華宮了呢,而且這期間連賞賜都不曾給曦華宮送過……今個兒要不是陳貴人提起,南木萱還真就沒在意過這事,可此時,陳貴人這般提起難不成還有什麼深意不成……
南木萱腦中雖轉悠著這個,臉上卻是先一步露出了仿似洞察般的戲謔笑容,輕哼道「陳貴人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呢」也就是這話說出口的片刻功夫里,南木萱就已經想起來上一次楚瑾去曦華宮時的情景了,那天她正忙著給家中的一個堂妹準備新婚的禮物以及早早的就答應了給三皇子的一本遊記畫個插圖還沒完成,所以那天對楚瑾難免就有些不周到之處。
但當時也沒見楚瑾面露不悅啊,他一直笑看著她忙活,後來他還很有眼色的先走了,沒有留下一起用膳,走的時候更是體貼的告訴她在忙也要注意身體,她當時還覺得楚瑾識趣來著呢,難不成那次讓楚瑾感覺到被忽視了,不高興了……這個實在是不太可能吧。
南木萱雖然心裡想到了這一系列的事,面上卻是分毫不顯,就算她無意間惹到了楚瑾,但對於楚瑾,南木萱還是有自信他不會是那種在一個妃嬪處說什麼想念另一個妃嬪的人,儘管他是帝王可以無所顧忌,可是他也沒那麼傻,還有一點則是,他深知她南木萱的那點怪異的脾氣秉性,不僅僅是在她面前很少提及別的女人,在別人那裡也是絕少提起她的,這點南木萱還是相信這麼多年她已經把他的這個習慣給養成了的。
所以南木萱一邊思緒紛飛,一邊完全不理會陳貴人因她那句話而明顯表現出的疑惑之色,只緩了臉色,淡笑著上前,側頭在陳貴人的耳邊,輕聲漫語的低聲好笑道「不知道陳貴人這般肆無忌憚的在我面前說著這些無中生有的,還涉及了皇上的話算不算搬弄是非,多嘴多舌呢,哦,還有,貴人假借皇上之口說了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話算不算假傳聖喻呢,陳貴人可知假傳口諭是個什麼懲罰?」呵呵,在她面前說這些無聊的假話,她絕對是會讓她知道這些對她不但不管用,還完全是自找罪受的。
隨著南木萱緩緩的低語,陳貴人的臉色明顯變的越來越差,抓著帕子的手也是越發的握緊,嫩滑的玉手上竟隱隱有青筋冒出,暗地裡更是已經快咬碎了牙,明明不該是這樣的,為何隨著那人輕聲漫語的話語她會感到隱隱的恐懼呢,更氣憤的是明明該是她南木萱要生氣的,怎麼就換成了她自己呢。
雖宮中盛傳暄昭儀行事格外的與眾不同,陳貴人卻不想這人這般仿似白痴的直白,這氣人威脅人的手段更是很有幾分無賴的行徑。換了別人,聽到她的話,難道不該是生氣,嫉妒,或是信以為真嗎,就算不信,也不會抓著這個說事呀,難不成她還要找皇上核實不成,還有她那副篤定的口氣究竟是從何而來,見鬼的氣人。
她怎麼就料定了皇上就不會和她說這些呢,陳貴人雖然這般想著,表情行動卻已經先一步的出賣了她,皇上自然是不會和她說那些的,此刻被震住的是她,甚至於氣憤,嫉妒不甘的也都是她,為什麼是這樣?
一直到南木萱抑揚頓挫的說完,離了陳貴人的耳邊笑看著她,陳貴人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表現有多麼的丟人,心下暗暗恨著自己的不爭氣,面上卻是快速的調整著表情,盡量的露出無所畏懼的自然神情,一派天真外加誇張的不解道「昭儀姐姐在說什麼,妹妹怎麼聽不懂,姐姐莫不是覺得妹妹是在說好話假話哄騙姐姐呢不成」陳貴人邊說邊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見南木萱依舊笑的大有深意,不為所動的樣子,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惶恐。
皇上已經好久沒有去過曦華宮,卻偏偏這宮裡沒有一個人認為她暄昭儀那是已經是要失寵的跡象,甚至依舊有人屢屢在她面前用不屑的口氣拿暄昭儀來挑釁她,每每都透露出那位才是這宮裡真真正正的寵妃,自己這麼一個小小的貴人根本就什麼也不是的意思,還諷刺她的小容待遇好笑,想當年暄昭儀的晉陞從來都是兩級兩級的跳,那才是皇上真真正正放在心上寵著的人該有的樣子。
陳貴人雖然心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這些根本就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故意去挑唆她的,目的就是讓她這個新寵對上暄昭儀這位一直以來的寵妃,不管她們最後是誰落了下乘,於那些人都是坐看熱鬧,漁翁得利的好事。
暄昭儀一向特立獨行,卻偏偏還真就從未為難過她,若是她夠聰明今日就不該這般來挑釁於她,可偏偏她心裡清楚明白,可還真就忍不下這口氣,暗地裡,她總是隱隱的就想和暄昭儀比一比,爭一爭,這宮裡的妃嬪,若說嫉妒,暄昭儀絕對是陳貴人嫉妒的第一人。
至於為什麼,陳貴人自己也說不上來,但她就是嫉妒暄昭儀,嫉妒她的瀟洒,嫉妒她可以那麼肆意隨心的在這後宮里傲然而立。
最近一段時間,皇上越發的寵愛她,卻對暄昭儀明顯的冷落了下來,且那天在她的望月樓,她偶然間提了一句暄昭儀,皇上的臉色當時變得明顯不好起來,所以幾乎是在突然之間,陳貴人心中那點子兒想與暄昭儀爭鋒的念頭就開始變得越來越強烈起來,今天這般偶然的遇見南木萱,便迫不及待的想說些刺激她的話來看一看南木萱的反應,卻不想最後竟是氣到了她自己。
她南木萱明明就已經要失寵了,怎麼還能如此的傲然,陳貴人心下暗恨,面上卻還的小心翼翼的示弱以對,簡直憋屈的要死。
南木萱看著仿似小白兔般純潔無辜又善良的陳貴人真心沒什麼脾氣,只是覺得好笑而已,一直以來陳貴人那自認為掩飾的極好的憤慨與嫉妒,南木萱靠著女人天生的第六感早就敏銳的感覺到了,只是不屑於理會罷了。
只要她能不來招惹她,南木萱也不樂意去找她麻煩,畢竟新歡舊愛什麼的,只要對上,於男人來說是麻煩,於女人來說,既鬧心又無聊,且全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就是了,畢竟沒有男人不想左擁右抱不是?
南木萱從沒把楚瑾當過自己的私有物,且準確來說在這個世界里他還是她的上級,所以,只要不觸及她的利益,南木萱也懶得給楚瑾給自己找麻煩,她不會刻意去避開陳貴人,那不是她性格,但也不會為難她就是了,只那陳貴人能忍到現在才敢來她面前造次,說這些有的沒的的也是不容易了,難不成是陳貴人覺得自己越來越得寵,越發的有底氣了?
真是呵呵了「本昭儀可沒那閑心想你是個什麼想法,只是好心的提醒陳貴人幾句罷了」南木萱這般不急不緩的說著,看向陳貴人的眼神帶著幾分玩味「陳貴人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雖有皇上寵著,也別忘了自己的位分才好,本昭儀可不是個心思細膩,思慮周全的主,陳貴人以後在本昭儀面前說話最好說些個我愛聽的才好,要不然萬一趕上哪天本昭儀心情不善,沒準就拿陳貴人出氣了呢」
南木萱說著,上前一步,面對面的伸出食指輕佻的抬了下陳貴人的下巴,嘖嘖道「陳貴人這貌美如花,水嫩細膩的臉蛋萬一被本昭儀傷著了,可如何是好呢?」看著陳貴人眼中那顯而易見的驚詫與慌亂,南木萱淡淡的收回了自己嫩白如蔥的食指,後退一步,刻意般的用娟帕擦了擦手指,南木萱繼續笑著加了一句道「陳貴人可聽明白了?」
陳貴人已經完全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了,僵著表情回了聲是,臉色已經變得煞白,甚至於身子也表現出了幾分瑟瑟發抖的趨勢,彷彿南木萱對她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陳貴人站在那裡,彷彿是一身的無助,看著南木萱的神情都帶有幾分恐懼之色。心裡卻是微嘲,就是這樣,她最嫉妒的就是她南木萱這種該死的膽大包天。
她並沒有她表現出的那麼無助與恐懼,可是她南木萱怎麼敢,怎麼就敢這麼正大光明理所當然的威脅她呢,雖然此刻的她是在偽裝,但她不得不承認的是在南木萱挑起她下巴,輕緩的吐出「傷著了」的時候,陳貴人的心臟有一瞬間的驟縮,之後則是滿滿的不服氣,她南木萱究竟憑什麼敢連裝都不裝的就這麼放肆呢……
南木萱可一點不認為自己做的放肆,以自己昭儀的位分,她覺得自己哪怕僅僅是因為一個心情不好,對著個貴人隨便找個借口直接一個巴掌過去都是完全可以的事,特權的社會不就是可以肆無忌憚的以權壓人嗎?她難不成還要無聊的去講理?這宮裡可沒理可講,只是她還沒那麼囂張的資本,且畢竟是要顧忌一些什麼的,所以南木萱只是這般過了個強硬的嘴癮罷了。
過完了嘴癮,展示了一番威勢,南木萱正想大步而去,卻在轉身之後,赫然看見了迎面而來的浩浩蕩蕩的隊伍,中間御駕之上的那人一身明黃-色龍袍分外顯眼。
南木萱眼神微閃,還真是該死的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