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即位昏君貶楊征
話說這劉當本是太學院出身,本來也是學識淵博的才子,但是為人卻與楊征大相徑庭,性格貪財好色,又愛權柄,嫉賢妒能,多疑猜忌,所以常常收受賄賂,在朝中有不少人與其結成黨羽,只是烈宗還在位,不敢明目張胆而已。
烈宗在病榻上,不住的咳嗽。劉當、楊征來參見皇帝,跪在大殿門外,等待召見。烈宗准許他們不必拘禮,直接進來。烈宗說:「二位愛卿,朕怕是來日無多了。想朕一生勤政,文治武功也可以告慰列祖列宗了,朕唯一不能釋懷的就是太子的人選,還有這次的西征,勞民傷財,國庫空虛,這是朕的過失啊。朕一直沒有立太子,恐怕朕有個意外,或者連老力衰他們會群起而搶奪,所以你們說一說,哪一個是最好的人選。」
劉當說:「自古太子的人選,無外乎立嫡,立長,立賢立愛。如無嫡長,就應立賢。陛下的皇子之中唯有皇子信的名聲最好,也最有才華,又是眾皇子之中最年長的,應該立他。」
楊征也聽說皇子信文采武略最為出眾,自然沒有異議。「臣也是這個意思,立皇子信。」
烈宗點點頭,「兩位愛卿與朕的想法完全一致,朕就放心了。楊征,擬詔吧,朕要冊封他為太子。」就是這麼一道詔書,出來個衛歷帝,倒不是烈宗君臣沒看清楚他的為人,是他韜晦太深。
這些年,他一直偽裝成忠孝仁義的假象,與一些名流來往,將自己的名聲樹立的格外良好,平時讀書、功課最用功,弓馬騎射也都涉獵,確實在眾多皇子之中是最才華橫溢的皇子。但是,他的偽裝之下,他是個貪杯好色,剛愎自用的人,外人沒有一個知道,除了劉當以外,可見他的虛偽和城府。
這邊烈宗立下詔書,那邊皇子信在自己的府中賞玩古玩。這皇子信面沉似水,英姿勃發,好像一股英雄之氣從眉宇之間衝出來,但是這股氣勢卻透著咄咄逼人,人人以為他雄才大略,文武全才,可誰曾想到他是個凶暴之人。自幼喪母,又要與兄弟們爭奪父皇的寵愛,忍耐之中磨爪牙,韜晦之時藏殺心,一朝坐得君王位,耗盡黃金做園林。
下人喜興興的來報,皇上快不行了,已經下旨立他為太子了!
皇子信面不改色,重重的賞了他。依舊是不緊不慢,換了一身舊衣服,坐在中堂里等,就像什麼也不知道一樣的等宮裡來人宣召。黃門官來傳旨,皇子信接旨謝恩,這才急急忙忙的叫人叫車,上了馬車飛奔皇宮。
到了烈宗的病榻前,雖然沒有哭的呼天喚地,也是真真切切的在哭,為烈宗試藥又將葯餵給烈宗。
烈宗心裡十分感動,老淚縱橫的說:「兒啊,朕將這天下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記住,劉當辦事能力最為出眾,你要用他來處理朝政,楊征仁人君子,你要用他來矯正自己的過失。你即位之後一定要記住,撫恤百姓,積攢國庫,充實軍力,不要因為這次的失利就氣餒,等待時機,洗刷恥辱。千萬要記得,存百姓,安社稷。」
皇子信低著頭,點頭。烈宗又說:「只不過劉當這個人,他雖然有能力,但是他為人做事,太重功利,只可用其才幹,不可賦予大權。」皇子信又低頭點點,心裡想你已時日無多還要如此煩人。
等烈宗睡下了,又謝過楊征與劉當。二人連忙還禮。
皇子信說:「如今父皇龍體欠安,需一人主持朝政,以我來看,非楊大人莫屬。望大人將各地奏本整理出來,本宮自會處理。」楊征自然領命而去。
這楊征剛一走,皇子信立刻對劉當說:「劉當,你做的好,我若做了皇帝不會虧待你的。楊征這個老東西還真是迂腐的可以,如果不是因為他在朝中有些威信和能力,我早就把他趕回老家了。等我做了皇帝,看我怎麼收拾我那些兄弟,我要他們付出代價。還有這個天下,它終於是我的了。我忍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熬了這麼久我要好好享受一番。劉當,有什麼好主意嗎?」
劉當說:「殿下,京城外有一園林,名叫天浪苑,也是皇家的土地資產,只是園林很小,也不夠氣魄和氣勢,況且已經多年沒有用修葺過了,殿下可以重新修繕並擴建為大園林,以供殿下消遣消遣。但是,眼下朝廷剛剛同狥狳議和,恐怕無力進行這麼大的工程,請殿下暫且忍耐。先鞏固皇位要緊。」
皇子信只好作罷,先坐穩皇位要緊。
話說皇子信做了太子,明著任用楊征和劉當,其實更信任劉當。有了皇帝的太子詔,皇子信名正言順的監理國政。監國才十天,烈宗便到了生死關頭,臨死之際,強撐病體親自臨朝,命令所有大臣和宗親必須參加朝會。皇子信對此非常不滿,只是沒有發作,沒有喜怒形於色。
朝廷上,烈宗又一次宣布皇子信為儲君,楊征為首輔顧命大臣,劉當為顧命大臣,宣布了詔命,朝會只有半個時辰,卻咳嗽不止,幾次因為過於擔心烈宗的身體,司禮官不得不暫停朝會,照料烈宗,但是烈宗依然固執的將朝會堅持到底,最後在宣布了詔命之後由侍從攙扶下退朝了。回宮之後還不到一個時辰,就一命歸西。
話說衛朝自從太祖立國,太宗治國,到了定宗時法度鬆弛,邊關戰事不斷;文宗時,西南和北疆同柔靈、土蠻的戰爭空前龐大,而西京又面對狥狳的威脅,加上文宗英年早逝,不得不由同胞弟弟即位,便是烈宗皇帝。烈宗執政后嚴刑峻法,給與北疆梁氏家族和西南郭氏家族以兵權,同時下旨嚴禁士子經商,農民出賣土地,工匠讀書,商人乘馬等強化階級特權的政策。
又下旨嚴明軍紀,戰敗或貽誤軍機的將領一律斬首。使得衛朝在戰爭中得到較為鞏固的後方,和強有力的軍事執行力,逐漸撥亂反正,各個戰線都相繼穩定。但是,這些鐵腕政策到了歷帝末年時,卻成了官逼民反,甚至官逼官反的前奏。
於是,群臣擁立皇子信為皇帝,是為歷帝。歷帝登基,厚葬先帝,謚號烈宗,明年改元高德。封楊征為做丞相,劉當為右相。
歷帝向來不喜歡楊征,這是在他監國時就人盡皆知的,轉而信任劉當,但是先帝烈宗有遺詔,由楊征擔任首輔顧命大臣,對楊征雖然不滿,但還不是翻臉的時候。朝政也就逐漸安定下來了。
可是時日不多,歷帝的本性就暴露無遺,一改過去的韜光養晦,開始放縱起來,鶯歌燕舞有了,鬥雞走狗有了,楊征勸了幾次,歷帝也是時改時犯,楊征來進諫歷帝就改,過一段時間再犯。雖然每次都對楊征還算敬重,可楊征心裡難過,可也是沒有辦法。既然無法勸諫皇帝,楊征只好認真工作,成全自己的忠臣之名,不辜負先帝的囑託。
這樣一來就對歷帝的勸諫就更少了,歷帝就更加肆無忌憚。
但是又一次,歷帝為了打馬球,從軍營里挑了一百匹馬出來,訓練球隊。楊征聽說了,就來進諫。
歷帝正在皇宮馬球場中觀看球隊練習,搬了一張大龍椅在觀禮台上,斜著靠在龍椅上邊喝酒邊看馬球,好不愜意。黃門官來報:楊徵求見。歷帝立刻大叫:「來人,將球隊拉到皇城外去。」
正當歷帝準備躲開楊征的時候,楊征已經闖了進來,一眼見到歷帝在偌大的馬球場上,馬球隊正在訓練,遠遠的就能聞到宮中陳年佳釀的味道。楊征是又氣又怒,大步上前。歷帝見他已經來了,是躲不掉了,只好裝作沒看見,假裝睡覺。一看陛下裝睡著,太監馬上把傘蓋拿過來遮陽。
楊征上了觀禮台,跪在龍椅旁,「臣左丞相楊征參見陛下。」
歷帝就當沒聽見。太監小聲說:「楊大人,聖上剛剛睡著,切莫叨擾聖駕。」
楊征看著歷帝的眼皮說:「哦,是嗎?陛下剛剛睡著,可是皇宮的馬球隊剛剛從球場出去啊,陛下居然睡得著,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太監笑了笑,「楊大人真會說笑,陛下早就睡著了啊。」
楊征知道,這是歷帝根本就不想見他,失望之餘也是無奈,「那煩請公公在陛下醒來之後通報一聲,楊征有一奏本,已經呈上議政殿了。」吩咐完后,就走了。
等到楊征離開馬球場,歷帝立刻跳起來,「這個老匹夫,他以為他是輔政大臣就可以管天管地了嗎?傳朕旨意,宣劉當入宮!」
劉當接到聖旨,馬上進宮。在豐年殿,劉當聽歷帝發完牢騷之後,說:「陛下,我們想要解除楊征的權利是很難的。但不是沒有辦法的。臣以為,眼下為先帝發喪和安葬是第一要務,楊征學識淵博,就讓他去為先帝主持葬禮,他做的好就讓他出任禮部尚書,他就別想做宰相了;如果他做的不好,就有借口殺他了。」
歷帝龍顏大悅,不僅採納了劉當的建議,更賞了劉當一條玉帶。歷帝馬上傳旨,任命楊征主持先帝喪禮。
烈宗的喪禮和禁止娛樂已經過去三個月了,中秋的冷熱交替也漸漸轉變為深秋的濕冷天氣。歷帝明確指示劉當為吏部尚書,管理朝廷的官員人事,楊征為禮部尚書管理太學院、國子監和鴻臚寺的外交工作,這樣一來楊征被完全排斥在權利核心之外。
楊征是個書生對權力之爭並不十分了解,對歷帝的期待很快就變成了失望,經常在家裡哀嘆自己不受重用。石貝和楊愫經常見他在夜裡仰望夜空,時時嘆氣,兩個小孩子第一次了解處世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