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保鏢不該過問僱主私事!」她背對著他翻過身去,同時報復性地將他的手狠狠扯過去,「我睡了!老闆。」
他的長臂就橫在她的腰際,怎麼看都像是擁她入睡,但在氣頭上的管蒲劍才沒想這麼多,她下定決心以後要客守保鏢守則,絕不過問他半件事!
杜夷方對她的幻稚行暗暗竊笑,身軀轉往與她同方向,胸膛靠上她的後背,另一手置於她的頭頂。
「晚安。」頓了頓,「夫人。」
躺在身側的杜夷方一起身,管蒲劍立刻驚醒。
外頭夜仍深,由更夫的打更聲判定應是二更天。
「你要去哪?」管蒲劍揉揉惺忪睡眼。
正要下床的杜夷方轉身見管蒲劍也已起床,笑了笑,「夫人,該去做賊了!」
管蒲劍愣了下,「你終於要去做賊了?」
話說她到知興縣都快一個月了,這段時間,他非常「安分守己」地做他的縣令,每日晨起升堂問審,下午處理公文,閱覽訟詞,關心地方建設,拜託民間。
而她與他同進同出,以知縣夫人的身分跟在他身側,長時間下來,她日子「安逸」得都快忘了她其實是他的保鏢,這個「偽知縣夫人」位子坐得一點都不臉紅。
這一個月的時間,她親眼看到他的勒政愛民,廉潔高清,實實在在是個優質的地方官,不收賄,不將公共行政費用中飽私囊,讓她對他的觀感大好,沒想到今日終於要去當賊了!
能收的錢不收,卻趁夜黑風高竊取民間財物,顯示這人分明就是貪財,只是表面裝出廉潔形象……
真是虛偽!虛偽透了!
但不管他是偽君子還是真小人,她這個用錢租來的保鏢就是必須保護他當賊時的安全,讓他能順順利利將別人家的財物搬進自個的屋子裡!
真令人不齒!
她眸中的輕蔑,杜夷方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只淡道:「第三層衣箱的最深處有兩套黑衣,你去拿出來吧!」說罷,便翻身下床梳洗。
今日,她終是要盛賊人幫凶了!
想到那些居民對她多有愛戴,一見著她,賣水果的給水果,賣包子的送包子,賣糖的請糖吃,讓她盛情難卻,推也推不掉,總是雙手空空出門,滿載而歸回家;可她卻要昧著良心去幫著貪財父母官偷良善縣民的財物,她的心飽受良心譴責。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幫,但這是她的任務!
她不是知縣夫人,她是他的保鏢啊!
紅唇抿得死緊,寒著一張臉將黑衣拿出,洗過臉,漱了口,將長發杚起盤在頭頂,換上一身黑衣,僅露出一雙飽含怒氣的眸。
杜夷方悄聲推開居處後門,頂上月色被烏雲半遮,能見度不高,是進入詐騙盜匪根據地搜索證物,將前兩日縣民被騙的錢偷回來的好時機。
在沉靜了兩個月之後,詐騙盜匪終於又開始行動了!
縣東的陳家、何家、吳家財物均被騙,吳家爺爺更因此投井自殺,還好家人救得快,才未枉失一條人命!
奶奶的遭遇絕不能再重現!杜夷方暗暗咬緊牙根。
「走吧!」足點身上揚,管蒲劍見狀,立即跟上。
身為一縣之長,杜夷方自然十分清楚夜晚衙役的巡邏路線,巧妙地避開,與管蒲劍一起來到知興縣西北方,屋舍稀落、有些荒涼之處。
其中,一間擁有小庭院,格局不大,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屋舍,就是杜夷方的目標。
管蒲劍躍上牆瓦,看著這外表不起眼的房屋,心想:杜夷方這人真過分,連一般市井小民的錢都要偷,更何況從房舍判斷屋主所擁有的銀兩必定不多,說不定是耗盡一生的積蓄,但他竟然這麼沒良心地竊取?
若他竊的是大戶人家也就算了,平民百姓的錢也偷,真是沒天良!
這屋子杜夷方已來過多次,就算閉上眼睛,他也知道金庫的方向怎麼走。他帶著管蒲劍一塊飛落庭院,小心翼翼地穿越矮樹叢。
「有人!」耳利的管蒲劍聽到巡邏的腳步聲,立刻將杜夷方拉至暗處,藉由高牆的陰影將兩人完全隱沒。
對他再不齒,她仍是記得自己的保鏢身分,將杜夷方藏在角落,用自個的身子為他做屏障。
她的個子不矮,僅低杜夷方半顆頭,當她將他收在自己的保護之下時,她的身子很自然地貼著他的,柔軟的胸脯頂著他的胸,他的鼻尖隱約聞到她身上傳來的獨特馨香。
那是她天生的香味,不是刻意的熏香,每一個共眠的夜晚,他都是吸聞著她的香氣入睡。
她總是背對著他而睡,故他最熟悉的是她曲線優美的後背,謹守分寸的他僅知她腰肢的纖細,卻沒想到她的胸脯會是如此柔軟豐盈。
他暗吞了口唾沫,那早在第一眼就因她而起的欲/望,在這個危險的時刻,突然明顯地在他體內蠢動起來。
巡邏的人接近,管蒲劍與杜夷方貼得更緊,明眸嚴陣以待。
這麼晚了,為何這戶人家還有人出外走動?她不解。
然而當巡邏的人接近,她看到那人身上配有刀劍時,心頭打了個突。
一般尋常人家不會在夜裡派家丁巡邏,更別說身上還配有武器。
水眸不解地上揚,以眼神詢問杜夷方,只見他濃眉輕輕挑動了下,假裝不懂她眸中的疑問。
他該不會是想裝傻吧?
她踮高腳尖,拉下面罩,紅唇貼上他的耳,微動的唇無聲,實則以內力將她的疑問傳進他的腦子裡去。
「這戶人家到底是做啥的?」
不該分心的時候,他還是因她盤旋在他耳旁的熱氣而有了些許分神。
他朝她笑了笑,擺明他沒她深厚內力,可腦中傳音。
管蒲劍想想也對,杜夷方雖然身懷武功,但看在她眼中不過是三腳貓的伎倆,噹噹梁上君子可以,跑給官府追可以,真跟武林高手對仗起來,沒幾下就被擺平了。
要不,他幹啥花錢租保鏢?!
等回縣衙再問個仔細好了!
家丁巡到屋子的另一端,完全不見蹤影,管蒲劍這才放開被禁錮的杜夷方。
杜夷方曉得家丁每半個時辰巡邏一次,所以他們有足夠的時間!
「接下來往哪走?」管蒲劍依然是使用腦中傳音那招。
杜夷方心想這招還真好用,不用出聲就能讓人知道對方想說什麼,改天定要叫她傳授這妙招讓他學起來!
杜夷方指指房屋西側,管蒲劍點點頭,一馬當先在前,探過情況無危險,方招手要他過去。
有了管蒲劍的幫助,兩人很快就進入屋子的中心內部,也京是金庫之處。
門口,有護衛守著,管蒲劍如幽魂一般,在護衛尚未察覺人的氣息逼近時,昏穴就被點,無聲無息地被管蒲劍放倒在地上。
這一切的發生,只不過是眨了下眼的時間。
杜夷方心想,他花這個錢,真是花對了!
若只有他單身前來,光是要在不驚動屋中人們的情況下解決掉守門護衛,往往就要花上一刻鐘的時間用上調虎離山、突擊等方法,好順利進入金庫。
她朝隱身於走道後頭的壓夷方比了個手勢,兩人連手將護衛壯碩的身軀藏到另外一間空房。
管蒲劍的手觸上金庫門把,發現門是鎖上的。
杜夷方指指自己,自懷中拿出一套開鎖工具。
他蹲在地上,手上的工具在小小的鎖洞中勾弄數下,「咔嚓」一聲,木門應聲而開。
「你連開鎖的技巧都具備了?」管蒲劍驚愣,「你該不會以前就是個鎖匠,順便當起小偷的勾當吧?」
利用職務之便偷錢,十足十無良啊!
守門的已被她弄昏,若有其他護衛接近,管蒲劍必會在第一個時間先察覺,故杜夷方也放膽低聲說話了。「我學過開鎖的技術。」
早在他決定用以牙還牙的方式將詐騙盜匪騙取的錢財偷回來時,他就跟著縣裡的鎖匠學習開鎖技術,太過艱難的鎖他還未具備那功力,但若只是一般的門鎖、大鎖之類的,還算輕而易舉。
兩人閃入屋中,那是一間無窗的房間,空氣十分窒悶。
掩上房門后,杜夷方熟門熟路地走向右側牆壁,在上頭摸索了一陣,左手抵著牆,右手輕敲手背,不一會兒,牆上開了一道小門。
「你專偷這一家?」管蒲劍又問。
他對這屋子的方位十分熟悉,就連暗門都清楚,顯見他絕對不是第一次「到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