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夜歸

第01章 夜歸

殘陽的餘輝已經褪去,抬頭望去,天地相接處,僅有一線淡粉的暗光,仿若一條玉帶掛在了天際。漸漸的玉帶變成了絲,絲又時而恍惚,時而飄渺。

不一會兒,絲上便蒙上一層薄薄的細紗,把天空籠罩起來,細紗又似乎在這凌風中微微顫抖,最後的餘輝也變得更加暗淡。

入冬的夜晚村裡格外寂靜,只聽得見樹間鳥飛時撲翅的聲音。

狐小媚站起來,冰冷的雙手交互不停揉搓。

夜色的帷幕徐徐落下,錯落有致的鄉村屋舍頂,縷縷青煙升起,孩子們的嬉鬧聲逐漸被寧靜吞沒。

殘陽剛剛褪去,一輪彎月就從另一邊蹦了出來,朦朧又模糊,像夢幻國度的銀盤掛在天邊。朦朧的白月光從銀盤抖出,撒在鬆軟的鄉間小路上,與狐小媚手中燈籠里照射出來的光交相輝映。

整個鄉村顯得格外寧靜,清幽。

寒風拂過,撩撥起狐小媚耳邊一縷髮絲,就像有人拿冰擦劃過臉龐,冷!

樹上的葉子莎莎作響,夜風裡夾雜著一股股泥土的清香,這是她曾經夢寐以求想要的最環保清新的空氣啊!

現在,這就是她呼吸的一片天空!冬夜裡的寒風有些刺骨,狐小媚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外衣,提燈籠的手微微泛紅,怎麼搓也搓不暖和,耳朵凍得跟塊冰似的,臉也凍得通紅。

為什麼這麼冷?

就在她已經快要等不下去的時候,遠處一個模糊的身影慢吞吞走近村口,身影有些顛,腳似乎一瘸一拐。

狐小媚暗罵一聲,提著燈籠匆匆跑了上去。還沒等她走近就聽到那可憐惜惜,欲玄欲泣的聲音:「嗚嗚……二姐,好痛啊!」

狐小媚提著燈籠往前一照,就看見狐籬笆哭喪著臉看著她,渾身髒兮兮的,一隻手還摸著自己的屁.股。

「你這又是怎麼了?今天怎麼這個時辰才回來?你知不知道爹娘都很擔心你?還有,你知不知道我在村口等了你多久,我都快凍成冰了……」

噼里啪啦的數落聲讓狐籬笆痛苦的哀嚎起來:「二姐,我求求你了,別再說了,回家我還得挨娘的訓,你就省省口水不行嗎?」

狐小媚想想也是,狐籬笆不知道今天又在學堂犯了什麼錯,現在才回來,還弄成這幅德行,娘一定會狠狠教訓他的,何必讓她費心勞嘴。

於是,她乖乖閉嘴不再說話,轉身,順便對身後的狐籬笆說了句:「快點,娘他們還等著吃飯呢!」提起燈籠就走。

狐籬笆在後面大喊:「喂,二姐,你好歹也扶扶我啊!」

「你少裝了,走快點,我的腳都硬了,才不會再等你!」接著又好心的提醒他:「今晚雖然有月亮,不過已經開始起霧了,你不快點,待會兒看不見路可別怨我!」

「二姐,我可是你親弟弟,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任憑狐籬笆在後面叫天哭地,狐小媚也不回頭,她將燈籠夾在腋下,雙手捧在嘴邊不停的哈氣,腳板兒心卻像抹了一層霜似的,磨得她難受!

壞了,可別生凍瘡呀!

狐小媚腳下加快了速度。

狐籬笆眼見在狐小媚這兒沒戲,只好咬牙一忍,踮起發痛的那隻腳連跑帶跳,兩三步就超過了狐小媚。經過一棵大樹時,他停了下來,將身上的書包取下來,也不管地上臟不臟,啪的一聲丟在地上,雖然看不見,但狐小媚知道一定濺起了一地的灰塵。

她痛苦的撫額!

狐籬笆的書包很舊,是衛三娘用一些破布縫合在一起做成的。兩片布合縫在一起,中間就成了一個大口袋,裡面又用小布分了小口袋,能裝書本還能放筆墨,書包口還縫了兩顆布紐扣,保證裡面的東西不會輕易倒出來。書包口有一塊布,拿完東西隨時能蓋上。

就像現代社會七十年代用的帆布軍用書包。

很稀奇!

這是當初狐小媚給他設計的!

所以,儘管狐籬笆的書包又舊又有補丁,在學堂里還是有許多人羨慕不已,還有人問他在哪兒買的。

狐小媚奇怪的看著狐籬笆,接著就在自己驚訝的目光中看見他從書包里拿出一把菜刀,轉身對著身後的大樹砍起來,剔掉枝丫,磨平刺手的地方,在手中試了又試,最後挑了一根粗細差不多,有那麼點意思的樹棍,在狐小媚鄙視的眼光中,狐籬笆笑嘻嘻的道:「二姐,你看這個怎麼樣?」

狐小媚丟給他一個無可救藥的眼神,問:「你這菜刀從哪兒來的?」

「爹給錢讓我買回來的呀。」狐籬笆一邊說一邊重新將菜刀裝回書包,然後拍了拍書包上的塵土就背在身上,也不嫌臟。

狐小媚忍不住說他:「你能不能別這麼邋裡邋遢行嗎?」

這話狐籬笆就不愛聽了,學堂里比他髒的人還有呢!於是拿話酸狐小媚:「二姐,你莫不是妒忌我天天去學堂吧?」

「我呸!」狐小媚唾他一口轉身就走。

什麼破學堂,連她以前小學一個班的人數也頂不上。語文,數學,英語,地理,物理神馬的,她哪樣不會,「之呼者也」她還看不上呢!

而狐籬笆覺得狐小媚是被他說中心思了,心裡頓時舒坦了許多,有模有樣的拄著拐杖跟著狐小媚回了家。

家離村口也不算遠,儘管狐小媚想快點回家,還是顧忌著狐籬笆的腿。

還沒到家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披肩的長發,苗條的身形,一看就知道是狐籬香。

看到狐小媚和狐籬笆,狐籬香轉身抬腳進了院子,接著就聽到她清脆的聲音:「娘,回來了,可以吃飯了。」

飯菜早已經做好,衛三娘不緊不慢的擺著碗筷,狐大友正坐在堂屋門檻邊抽煙,狐小媚將燈籠掛在大門口,等狐籬笆進來后將大門關好。

狐籬笆瞄了眼屋子裡的衛三娘,拉住狐小媚,悄悄道:「二姐,剛才的事你可不能說。」

狐小眉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你這是威脅我?」

狐籬笆立馬嘿嘿直笑,換上一幅掐媚討好的樣子:「怎麼會?我怎麼敢,你可是我二姐。不過,這次二姐你真得幫我,你都不知道今天我被人打了?」

狐小媚眉眼一挑:「誰打你了?」

來到這個地方三年,她早已經將這個家當成了自己的家,狐籬笆雖然皮了些,但怎麼也是自己的弟弟,聽到家人被欺負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哼!」狐籬笆眉眼一瞪,不服氣的道:「今天要不是先生阻止,我非揍得他脫層皮。不過……」狐籬笆嘿嘿一笑,揚起拳頭得意的道:「那臭小子也沒討得好,他肯定幾天出不了門了。」

兩人正說著就聽見一聲怒吼:「還柱在那兒作死啊?」

衛三娘站在堂屋門口,一臉怒氣,雙手插著腰,一雙鳳眼瞪著跟個銅玲似的,飯桌上碗筷擺著整整齊齊,狐大友坐在主位,手裡拿著煙桿吧噠吧達吸著,一臉悠閑舒適。狐籬香手肘撐在桌上,一手撫著臉,眼晴看著門口方向,神色幽怨又夾雜著一絲看好戲的態度。

狐小媚和狐籬笆立刻不敢再說話,灰溜溜的挪著步子,慢吞吞的進了堂屋。

狐籬笆闖了禍此時如奄了的茄子,垂著腦袋,夾著屁.股,眼皮子都不敢抬。

而狐小媚只是剛才和他多說了兩句話惹得衛三娘不快。所以她經過衛三娘身邊時甜甜一笑:「娘!」然後自覺的坐到狐籬香旁邊,目不斜視開始等著開飯。

月上中天,別人家已經睡了,他們家還在吃晚飯。

狐籬笆今兒在學堂跟人打架,傷到腿,一瘸一拐,現在已經腫了個大包,狐小媚看過了,沒有傷到筋骨。

當然,對方也沒能討到好,被他一拳打在臉上,摔到在地,臉上於青一片,還掛了彩。若不是學堂里的先生及時阻止,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在學堂里就敢公然打架,簡直是藐視先生的威嚴。所以,先生很生氣,下學就將兩人留下罰站。眼看天色已經暗下來,兩個混小子誰也不肯認錯。先生也怒了:「我的學堂只教學風優良,品性端正的孩子,知錯不改的就不用來了……」

兩人當即嚇的臉色發白,不停認錯下跪,還保證以後再也不敢在學堂鬧事了。

回來的路上狐籬笆心裡七上八下,臨走時先生只說讓回去休息,其他啥也沒說,更沒告訴他啥時候再去學堂?闖了這麼大的禍,回去他娘一定會把皮給他揭了,如果先生真讓他退學,後果不堪設想啊!

一路上他心裡哆哆嗦嗦,猶猶豫豫,加上腿又不便,所以走得特別慢。結果搞的一家人現在才吃飯。

衛三娘憋了一肚子氣,飯也沒吃兩口。

天朝現在制度開明,女子也能去學堂。但因為家裡不寬裕,就這兩年才攢了兩個錢,只能供狐籬笆去學堂,兩個閨女是沒辦法的。

為了讓狐籬笆安心在學堂讀書,他們省吃儉用。兩個閨女好幾年沒置過新衣裳了。剛才狐小媚回來的時候臉都凍紅了。

可沒想到狐籬笆在家頑劣調皮就算了,竟然還敢在學堂跟人打架。

衛三娘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吃完晚飯就命令狐籬笆去跪祖宗。

狐籬笆也知趣,知道自己這次犯了大錯,不敢多言,二話不說,找了塊木板就跪在堂屋中間。認錯的態度好的不得了!

可這更讓衛三娘窩火,怒火衝天的朝他吼道:「誰讓你墊東西了?」連回來時跟狐籬笆多說了兩句話的狐小媚也被這股怒火波及:「今天晚上的碗你洗!」

狐小媚很憋屈,委委屈屈看向一手叉腰,一手拿根棍子,眼睛里怒火熊熊燃燒的衛三娘后,閉了嘴,老老實實收拾碗筷,去廚房洗碗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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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秀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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