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顧霜霜說陸懷瑾長得像還珠格格里的皇阿瑪,陸懷瑾好像有點記仇,一晚上都沒跟她說話。
第二天天氣見晴,顧霜霜跑回屋裡問他,「陸大哥?你要不要出來曬太陽?」
屋子裡本就潮濕,陸懷瑾躺在床上,覺得自己都快發霉了。他板著臉,冷厲吐出一個字:「曬。」
顧霜霜小心翼翼扶他下床,攙扶著他在院子里坐下。
院子里有張被打磨光滑的石桌,四個石凳;讓陸懷瑾驚訝的是,院子里居然還有一些運動器材。箭靶,單、雙杠和啞鈴。單雙杠是木頭做的,啞鈴是石制的。
他想起顧霜霜身上的運動服和屋子裡的那把反曲弓。疑惑不免多起來。但他不想問,懶得問。
外面陽光明媚,陽光很暖,不烤人。顧霜霜心情莫名的好,進屋拿了文房四寶出來。她把宣紙鋪在石桌上,握著毛筆在硯台里蘸了點墨汁,用手撐著下巴,打量陸懷瑾。
陸懷瑾被她看得有點煩,聲音清冷,「你看我做什麼。」
「陸大哥。」顧霜霜問他,「我給你畫張像好不好?你長得好看。」
陸懷瑾看了眼她手中握著的毛筆,忍不住冷笑,「村姑,你還會用毛筆?會寫字?識字嗎?」
顧霜霜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別叫我村姑,我有名字的。我叫顧霜霜,『一雁過連營,繁霜覆古城』那個霜。」
他胳膊受傷,手上不能太使勁。他嘗試著抬起手,顫顫巍巍抓住水杯,往嘴邊遞,隨後漫不經心看了她一眼,「我當模特,價格很貴。」
顧霜霜擰著眉頭,教育他:「陸大哥,你別忘了,是我救你了!你應當知恩圖報。我不奢求你能給我多少錢作為報答,」她握著筆,低頭,臉頰有點紅,「要是能以身相許就好了。」
「噗——」陸懷瑾一口水噴出來,噴得她一紙都是。
看,他說什麼來著?什麼好心腸好姑娘,不過是貪圖他美色。陸懷瑾莫名有點憋氣,「以身相許?」他給了她一記眼刀,「做白日夢吧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陸懷瑾啊。」顧霜霜脫口而出,「你身份證上不是寫著的嘛,幹嘛還要反問我?」
陸懷瑾冷笑:「小姑娘,做人不能太貪心。」
顧霜霜懂他什麼意思,忽然覺得有點沒趣。不就是開個玩笑,至於這麼認真嗎?
她索性不再說話,埋下頭,開始低頭畫畫。陸懷瑾不讓畫他,她就放棄不畫。其實她挺害怕他的,具體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吁了口氣,一抬頭,看見院子外的梧桐樹以及隱在山霧裡,層層疊疊的大山,頓時來了感覺,埋下頭,開始一筆一畫勾勒。
陸懷瑾見她畫的認真,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講話。問她:「村姑,你們村裡的人,有人用手機嗎?電話不行,手機應該可以跟外面的人聯繫。」
顧霜霜頭也不抬:「你別想了,我們這裡深山老林,沒信號。我二叔以前用過手機,來了這裡就給扔了。」
陸懷瑾心裡有點急躁,「還有其它辦法嗎?堵了一條路,別的路還能走嗎?」
顧霜霜一手摁著畫紙,一手握著毛筆,時不時鼓著腮幫子,嘟嘴對著畫紙吹墨跡,「你要是嫌命長,可以去試試走別的路。」
陸懷瑾氣餒。想想也是,這裡地道的山村人都不敢走其它路,他又怎麼可能?有登山裝備還好說,什麼裝備都沒有,想開闢捷徑出山,根本不可能。
幾天沒有摸手機的陸懷瑾,有點手癢。平時不看電視的他,居然有點想念電視。他又問:「你們村裡,有電視嗎?」
這回顧霜霜總算點頭,「有啊,劉大嬸家,你要想看,等你腿好點了,我帶你去看!」
「你去幫我看看新聞。」這次《偶像變身記》節目組出了這麼大的事故,新聞應該是鋪天蓋地的報道。他可以通過新聞看看救援進程。
依著家裡人的態度,沒看見他的屍體,一定不會放棄救援。
說不準,明天救援隊就會來村裡。
顧霜霜兀自握著筆畫得認真,微微抬了抬下巴,說:「我最討厭看新聞了。」
陸懷瑾看著她,語氣認真:「或許新聞有報道我的事情,我想知道,救援隊到了哪兒,他們什麼時候來救我。」
聞言,顧霜霜終於放下筆,一臉認真打量他:「陸大哥,你又不是國家領導,他們為什麼要報道你?咱們村裡只能收到中央一頻道。我二叔說了,央視新聞只會報道國家大事!怎麼會報道你呢?你想多了吧?」
「只能收到央視的台?」好吧,更糟糕的消息他都聽過了,這個消息實在算不上什麼。
的確,央視新聞不會報道他的事情,只會報道他們家的事情。
陸懷瑾深吸一口氣,滿是無奈。顧霜霜捻起畫紙起身,問他,「陸大哥,你覺得我畫的丑不醜?」
陸懷瑾不想看,肯定丑。但他怕這姑娘在他耳邊喋喋不休,還是扭頭看了眼。
這一看陸懷瑾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媽的,這村姑這麼強悍?這國畫畫的,比他家老爺子畫得還要有意境,筆力老道,實在不像小姑娘手筆。震驚之餘,他抱著懷疑的心態問她:「村姑,這是你畫的?」
顧霜霜把畫紙放回石桌上,翻了個白眼,「陸大哥,我覺得你這人挺奇怪的,要麼說廢話,要麼不說話。」
陸懷瑾咳嗽一聲,「我覺得你更奇怪。你到底是什麼人?做什麼的?」他不免開始懷疑她的身份。
「你不是叫我村姑嗎?我可不就是村姑嘍。」顧霜霜沖著他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她的言行讓陸懷瑾蹙了眉頭。他心裡頓時有種憋著口氣無法吐出來的悶沉感。在山村外,除了秦衍,誰敢這麼跟他說話?
在廈川,誰敢招惹陸懷瑾?
陸懷瑾十分不爽的瞪著顧霜霜,偏偏這丫頭還一臉天真無邪,咧開嘴笑得燦爛,「陸大哥,你瞪我幹啥?」
「別叫我陸大哥。」他腿腳不能動,坐在石凳上脊背挺得筆直,「我跟你熟嗎?套什麼近乎?」
「唔。」顧霜霜一面收拾畫紙筆墨,一面點頭,笑眯眯閉嘴,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陸懷瑾見她進了屋。他在院子里坐著一動不動,看見廚房的煙囪開始往外冒白煙,聽見廚房裡傳來「滋滋啦啦」的炒菜聲。
顧霜霜從廚房出來,手上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湯麵。麵湯鮮白,面上蓋了一層青翠的嫩豌豆尖。她用木筷一撥,一隻裹著蛋白的煎雞蛋從麵湯里撥了出來。
顧霜霜當著陸懷瑾的面,挑起雞蛋往嘴裡送,一下口,橙黃可口的蛋液溢出來,澆在青嫩的豌豆尖上,面碗里熱氣一冒,黃綠交接,讓人胃口大開。
她吃面時發出「呼呼」聲響,鼓著腮幫子吃的尤其香。平日里半點不愛吃麵條的陸懷瑾,看她吃的這麼香,居然開始吞唾沫。他緊蹙的眉頭一松,不再瞪她,聲音輕了一點,「喂,村姑,我的呢?」
顧霜霜呼哧呼哧吃著香嫩的豌豆尖,抬頭眨著大眼睛看著他,「我恨你糊嘛?」
我跟你熟嗎?
「哈?」陸懷瑾的太陽穴一突一跳,「你說什麼?」
顧霜霜一口食物下腹,並不急著搭話,只是不疾不徐喝了一口熱滾滾的麵湯,滿足喘了口氣,抬頭看他,「我跟你熟嗎?」
聽清楚她的話,陸懷瑾一口血沒噴出來,「村姑,你故意的?」
顧霜霜下巴一抬,一口氣把餘下的麵條吃完,然後起身,打量著他,以教育的口吻說:「陌生人,不是我不給你飯吃,你的態度真的是不!太!好!我可沒欠你麵條!哼!」
她的「哼」字從喉嚨里飈出來,怨念頗深,抬手擦了擦嘴,端著碗回了廚房收拾。留下陸懷瑾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怔。
陸懷瑾擰著眉頭,情緒複雜。就在他以為顧霜霜會斷他糧的時候,顧霜霜另盛了一碗麵條出來。這碗面比她剛才那碗更大,面更多,嫩豌豆尖更多,還多了一隻荷包蛋。
他沒反應過來,盯著面看了一會,這才扭過頭看站在一旁的顧霜霜。
顧霜霜把筷子遞給他,「喏,吃吧。」
陸懷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看了她一眼,緩緩抬手,準備去端面碗。奈何面碗太過沉重,他勉強能雙手端起來。但一隻手拖碗,一隻手拿筷子,對於現在n級傷殘的他來說,做不到。
顧霜霜見狀,主動端起面碗,用筷子捲起一撮麵條,遞到他嘴邊,「喏,張嘴。」
陸懷瑾擰著眉頭,要面子,死活不張嘴。
「愛吃不吃,不吃我喂狗!」顧霜霜扭過身,正準備張嘴喊狗,陸懷瑾立馬張開嘴,咬住筷子,斯文地將麵條吃入嘴裡。
顧霜霜見他肯吃,有點欣慰。她又挑了一筷麵條,遞給他,他很配合的吃進嘴裡。
面吃的差不多了,陸懷瑾盯著碗里兩隻荷包蛋,「挑只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