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凡聘禮
衛嫤本來也不想貿然開口,衛媽媽囑咐過她,不管自家有多滿意,親事上女方太過主動不好。女兒家要矜持、要尊貴,由男方求了去才不算掉價,日後也少吃些虧。
可她終究還是沒忍住。
放下犀角梳,不再跟兩輩子怎麼也梳不好的髮髻作對。拿根綢帶簡單綁一下,衛嫤走到晏衡對面。
「或是阿衡介意我曾為世子通房?」
「哥哥肯定不會這麼想,他昨晚睡著了還在念阿嫤姐姐名字。」
略帶睡意的童聲傳來,阿昀揉揉眼,滿臉不贊同地看向院中幾人。當他看清自家兄長黑臉時,忙用兩隻小手捂住臉,小屁股一搖消失在門后。
稍顯嚴肅的氣氛蕩然無存,衛嫤揚起唇角:「阿衡若是不願,我們也不能勉強。衛家向來好客,你且放心,只要你在京中一日,我們定會好生招待一日。就算再不濟,我還算阿昀半個先生,」
「我願意。」
「還要教他識字……你說什麼?」
晨曦中,晏衡一直古井無波的臉,此刻卻是露出一個無比舒心的笑容。
「求娶阿嫤,固衡所願。」
衛嫤腦子裡還閃著一開始三個字,好像反了,我願意難道不該由她來說?無語望天,果然最終她還是暴露了剽悍本質么?
偷偷睨一眼晏衡,他的笑容是從未見過的燦爛,渲染得滿院子都喜悅起來。似乎他並不介意她剽悍點?那日後她是不是可以釋放前世天性?
設想著如何潤物細無聲,一點點讓他適應她處事方式。等衛嫤理好頭緒,旁邊衛媽媽已經趁熱打鐵,得知晏衡婚事可以自主后,說到了過六禮。
衛嫤低頭,這會好像她應該羞澀,可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裝!
晏衡餘光一直注意著阿嫤,看她頭髮隨意豎起,整個人站在那,如古畫中走出來的漢宮侍女,舉手投足間讓人不禁心生好感。小狐狸偷腥般的嬌笑掛在她臉上,更顯她古靈精怪,看得他本來已經很好的心情又好上三分。
估摸著自己家底,他決定就算砸鍋賣鐵,也要給阿嫤一個體面的婚禮。他官職低微比不得世子,但酒席排場一定要儘可能好。
這樣想著,用過早膳后,將阿昀託付給阿嫤,囑咐他好生呆在衛家識字,他提著食盒來到廣源樓。
陳伯安迎出來,滿面紅光請他入後院坐下。涼亭石桌上擺一副象棋,布衣胖子紅光滿面,放卒子過河。
「我這手藝比起一年前可有精進?」
晏衡移炮:「恩,阿嫤很喜歡。」
「果然是為她要的。在涼州時,軍中袍澤起鬨你與豆腐西施兩句,你便冷下臉。昨日喊那麼多聲弟妹沒見你開口解釋,我就知道你心思。男子漢大丈夫,既然那麼喜歡人家姑娘,何不直接開口求娶?」
陳伯安擰眉連連搖頭,平日彌勒佛般的臉上,如今多了絲文士味道。
「我已與阿嫤長輩說好。」
咔嗒一聲,象棋在石桌上滾兩圈,最終落到草叢中。不過如今兩人誰都無心下棋,喝口茶壓壓驚,陳伯安問道:
「你自己直接開口提親?姑娘家那邊長輩還答應了?」
晏衡點頭:「是衛媽媽先開的口,不過她是看在我幫過阿嫤的份上。我本心悅阿嫤,且以衛家門第,她嫁一軍戶本就有些委屈,所以一應事務更該鄭重些。」
說到這晏衡站起來,對著陳伯安拱手長揖:「今日前來,是想煩勞伯安兄,為我尋一可靠媒人。還有彩禮,我手中能拿出手的只有皮子珠寶,其餘物件還是京中造的精緻。只是對於京城,我多有不熟之處,還請伯安兄派一人……」
剛說一小半,陳伯安便將他扶起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些都是小事。不說你救過我一名,單每季你運來那些香料,也足夠我來張羅聘禮。如今只一件事棘手,晏家那裡你可有成算。他們會不會答應?如何赴京?赴京後會不會發難?」
晏衡鬆一口氣,伯安兄肯答應,他便放下大半的心。直到聽到最後一句,他面色古怪起來。
見此陳伯安心一涼:「我說晏老弟,你不會一高興把這事給忘了吧?向來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這媒人,在你爹娘跟前就是這個。」
晏衡撥回陳伯安在他面前晃動的小指:「當年我爹硬要扶正周氏,給出的條件便是日後周氏與他不得干涉我與阿昀親事。最重要的是,他們壓根不能赴京。」
頓了頓,在陳伯安疑惑的目光中,晏衡輕蔑道:「晏家是軍戶,世代屯邊,非有王命,不得擅離原籍。」
陳伯安一拍手:「我倒把這事給忘了,沒他們在就好。你放心,剩下的事包我身上,保管給你辦妥貼。就算衛家姑娘見慣了侯府氣派,也挑不出一絲不滿意。」
晏衡規規矩矩地拱手致謝,站直后反駁道:「阿嫤通情達理,不會故意挑理。」
陳伯安咂咂嘴:「這還沒成親,就已經護起媳婦來了,日後你還不被衛家姑娘管死。看你那傻樣,趕緊走,別嚇著店裡小二。被你扔這麼多事,我得有陣子沒法鑽研新菜譜。」
被趕出廣源樓,晏衡摸摸下巴。被阿嫤管,被阿嫤一手安排衣食住行,月俸被阿嫤拿去買首飾,打扮得漂漂亮亮朝他嫣然一笑,單想想他就覺得心裡亮堂。
傻笑兩聲,他定定心神,強扭過腳向錢莊商行密布的另一條街走去。
相反方向的衛家四合院中,一整個白天,衛嫤都在教阿昀讀書。說是讀書,可得知阿嫤姐姐將成為自己大嫂,小傢伙高興壞了。衛嫤剛確定要嫁人,拿著一本古文更是看不下去。兩人心思皆不在書本上,乾脆合上書,八卦起了晏家。
於是從小傢伙口中,她知道了小妾扶正的周氏、寵愛繼妻及幼子的晏父,橫衝直撞充當主t周家二表姐,狗頭軍師指揮姐姐衝鋒陷陣的周家三表姐,每次都多給晏衡一點豆乾的豆腐西施。
竹筒倒豆說完,阿昀小腦袋鑽到她懷裡,聲音有些低落:「涼州不如京城好,我家有些人也不好,阿嫤姐姐會不會嫌棄哥哥,不嫁給他了。」
聽到小傢伙尾音中的哭腔,衛嫤輕輕拍打他的背:「阿嫤姐姐喜歡阿昀,不會離開你們的。」
哄著小傢伙,她神色絲毫未變。看阿衡那麼抗拒,她還當晏家是龍潭虎穴。就阿昀說那些人,比起前世雇小明星引她吸-毒墮落的那幫極品親戚,簡直不夠看。
衛嫤沒想到的是,晏家親戚沒駭到她,晏衡卻駭人聽聞了一把。
晚膳都快放涼了,晏衡終於姍姍來遲,跟在他後面的還有一輛馬車。衛嫤不認得,衛媽媽卻認出趕車之人,正是城東數一數二的大商行,通源商行的錢掌柜。
馬車停在門前,商行腳力卸下十來口翻蓋寶箱。箱子一字排開擺在院里,臨走時錢掌柜朝衛媽媽拱手,神色間滿是羨慕嫉妒恨。
「柳暗花明又一村,衛媽媽找了個好女婿。」
母女二人一頭霧水,送走錢掌柜,關院門開箱子。頭五口衛媽媽還能保持鎮定,到第六口,一整隻老虎皮讓她倒吸一口涼氣;第十口的紅狐狸皮看得她腿腳發軟,直到最後兩口一起掀開,滿箱的金條和珠寶玉石,讓見慣富貴的衛嫤都覺得驚駭。
這是搶銀行了不成?
驚訝之下衛嫤將心中想法說了出來。晏衡雖覺銀行這詞有些陌生,但也明白她意思。看來自己這聘禮是過關了,暗暗放心后他開口解釋:
「阿嫤放心,這是開春攻破瓦剌人王帳所得。當時有德兄,就是回京那日上門領頭之人,他管著糧草輜重,順便運了些出來。」
原來是發戰爭橫財,兩輩子衛嫤都缺「上交國家」的正義感。弄明白后,她看向晏衡的眼神瞬間無比熱切:你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