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見幾人坐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起身離開,秦漣雪跟了上去,見著幾人在宋府門口頓足了片刻,接著消失在人群之中,宋府是戶部尚書宋濂的府邸。秦漣雪跟到這兒轉身看了一眼剛剛的茶館,離這宋濂的大門不過一條街的距離,而坐在茶館的視野正好能洞察宋府進出的車輛。這讓秦漣雪更加確信,這些人定是與那起刺殺大臣案有關。
斷定了這一切,秦漣雪想到的便是上報大理寺,在宋府設下埋伏,伏擊這些賊人,但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產生了一秒,便消失了。其實她對宋濂了解一二,宋濂雖是朝廷大臣,但在坊間的民聲卻不太好,上回南方受災,便是他中飽私囊,剋扣災民賑災的糧餉,與當朝丞相東瑞狼狽為奸。為了救這樣的貪官,挑起大漠與魏國之間的戰爭,導致民不聊生的結果,值得嗎?秦漣雪左思右想決定夜探宋府。她托茶樓小二送信給秦老二秦老三,約秦老二與秦老三今晚在宋府見面,打算碰碰運氣。
待到了夜深,秦漣雪既沒等來秦老二,也沒等來白天所見的大漠人。宋府內外風平浪靜,讓她失望之極,打算回家。轉身之際又覺得蹊蹺,她躲在宋府後門矮牆外已有一個時辰,發覺可這宋府後門的兩個守衛自她出現時,便站在那兒,一動也未動,如同木頭一般。就此發現秦漣雪一驚,目光再次看向兩個守衛目光獃滯,走近些一看發現兩人的瞳孔放大。她上前輕輕一推,這守衛便倒在了地上,再探堂中,已無氣息,秦漣雪摸了摸他的手掌,發現身體已經僵硬,估摸著已經死了一個多時辰了。後門無人看守,秦漣雪推門而入,發覺原本在外看到的風平浪靜的宋府,實則是一片死寂。一股陰風吹過,秦漣雪一縮脖子,覺得一股陰冷之氣侵入骨髓,恐怖之極。沿著後花園一路往大廳走,偌大的宋府內卻不見一人,空空如也,如同一座古宅。秦漣雪雖沒有到過這宋府,但朝廷重臣的府邸都是配有二十餘侍衛保護臣子安全。可這一路上卻未發現一人。此刻她發覺書房有隱隱亮光,心想著,定是有人,不禁貓著身子,往書房探去,可她剛到了書房門口,門內的光頃刻之間便熄滅了。屋內屋外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高掛在天空的明月,透過房檐灑下點點月光。秦漣雪覺得蹊蹺,打算先出這宋府,等到了秦老二秦老三在回來探探。卻見著書房的門突然打開了一條縫,一雙陰冷的眸子透過打開的縫隙正深深的注視著她,在這暗夜之中如一道幽暗的綠光,嚇得她險些叫出聲,可她還未叫出聲,手腕卻被一隻慘白的手給牢牢抓住了,那力道,讓她根本無法掙脫。這隻手把她用力的拽進了房內,狠狠的按在了牆上。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冷冷的盯著她,透著特別濃的殺氣。她不是膽小的人,可見了這陣仗,也不禁嚇得眼眶泛紅。感受到這人靠近著她,她能感覺到這人冷的沒有一絲人氣,冰冷的手在她周身的經脈處點了點,秦漣雪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在他的觸碰下全部豎了起來。
這時,一盞燭火稍稍向她靠近,照亮了她的臉,見著這禁錮住自己的那人正冷漠的看著她。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的聲音很清冷,如地獄使者一般。秦漣雪看著她,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認真謹慎的回答這個問題。猶豫之時,燭火的照耀下,秦漣雪看到這不大的書房內其實聚集了數十人,而有幾人正是她白天在茶館見到的。她緊張的吞咽了口口水,看向那人,發覺這些人中就這人長得算是面色和善,於是小心的吞咽了口口水,柔聲說道。
「大俠饒命,我,我只是一個小賊,知道這宋府平日里搜颳了不少民脂民膏,所以打算偷一些花花。可,可誰知,遇到了你們,咱們是同行。」
「就你?還當賊?」那人笑了,眸子里的冷色散去了一些,淡淡的說道。
「少主,別聽這丫頭胡說,我看她這摸樣可不是小賊的打扮。」那人身旁的男子眉毛一揚,憤憤的說道。
「誰,誰說穿的花哨些就不能當賊了。」秦漣雪嗅出殺氣沒了,膽子也回來了,挺直腰桿,不憤的回道。
「少主,千萬別信她,殺了她,以防萬一。」另一滿臉掛臉鬍子的大個子亮出白花花的刀刃,冷冷的說道。那眼神,就像是要立刻吃了秦漣雪一般。
「泯大哥,你真是不識風月,我瞧著這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小丫頭,摸樣還挺水靈的。」另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湊到了秦漣雪身邊,一隻手勾住了她的下巴,眯著眼睛,玩味的打量著她。秦漣雪知道這個時候保命要緊,於是沖著他嫣然一笑。秦漣雪本就長得明媚皓齒,再加上這媚人的功夫一使,這小哥一下子眼睛都亮了,興奮的喊道。
「哥哥我漂亮的小妞見著多了,頭一回見著這麼甜死人不償命的。來讓哥哥疼疼你。」說著就要撲上去親秦漣雪,卻被另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給拽了回來。見著男子一臉鎮定的推開那尖嘴猴腮的男子,說道。
「來,小妹妹,讓哥哥先疼你。」
「都沒見過女人是么?」最先說要殺她的那人憤怒的一吼,幾人立刻回歸正常了。秦漣雪瞄向剛剛抓她進來的那人,見他一直靠在一旁的書柜上,淡漠的看著她。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麼。
「少主,如今怎麼辦?」泯蒙看向那人,問道。
「撤吧。」那人直起身子,拍了拍袖口的灰塵,淡淡的說道。
「這丫頭少主打算怎麼處置。」泯蒙不解,繼續問道。
「放了她吧。」那人仍是淡淡的說道。
「放了她,萬一她報官怎麼辦?」泯蒙眉頭皺成了川字,窮追不捨。
「那泯大哥覺得該如何?是要用刀殺了這個手無寸鐵的百姓么?」那人眉頭也是皺了起來,看向泯蒙,冷冷的回問道。果然這句話很受用,泯蒙立刻不說話,只是深深嘆了口氣。剛剛那個尖嘴猴腮的人摸了摸下巴,湊上前,笑著說道。
「少主,我有個好法子,既然這小丫頭說她是小賊,那不如把她也帶回寨子,瞧她摸樣挺機靈,或許以後會有用。」
「不行,寨子里從來沒有過女人。」泯蒙一聽,眉毛一揚,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大家覺得呢?」那人似乎也有些猶豫,看向眾人。見眾人議論紛紛,誰也給不出一個答案。這時,眾人又聽到門外有動靜。那人把門開了一條縫,看了一眼,聽見門外有布穀布穀的叫聲,似乎是暗號。
那人回頭和眾人說道。
「官兵正趕來,先撤。」眾人立刻點頭,帶著秦漣雪從後門悄悄潛出了宋府。秦漣雪不傻,她早趁著眾人議論紛紛之時,把身上佩戴的香囊給留在了宋府的書房,相信若是秦老二秦老三見著定是會知道其中蹊蹺。
剛出宋府,她感覺腦袋一陣暈眩,眼前一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在顛簸的馬車上,而她正靠在那人的懷中。如此姿勢太過曖昧,從小到大除了她爹她娘似乎沒有與其他人這般親戚,再看那人似乎比自己還覺得尷尬。整個人面無表情如木頭一般,處於石化狀態,不禁覺得好笑。
「你醒了?」那人見自己醒了,立刻扶正她,身子往一旁挪得很遠,不在與她接觸。見秦漣雪正看著她,她抿了抿唇,微皺了皺眉,說道。
「你剛剛在書房吸入了少許迷香,所以一出宋府,就暈倒了。」
秦漣雪點點頭,撂開馬車的帘子往外看去,見著外面漆黑一片,似乎在山林之中。一想起過幾日便是母親的生辰,她看向那人,懇切的說道。
「大俠,小女子只是一介小賊,家裡還有年邁的母親,若是母親知道我今日未歸,鐵定會心急的。」秦漣雪說的也是實話,今日自己離家出走,若是被魏寒玉知道,定是急的徹夜不眠。見那人面色平淡,說道。
「當下已離開京城幾十里路了。」
「大俠,我只需一匹馬,便好。」秦漣雪看向那人,爭取道。
「若現在放你離開,弟兄們恐怕不會答應,待過幾日宋府的風波平息之後,我自會命人送你回京。」那人仍是面無表情,淡漠的說道。
「可是。」秦漣雪皺眉,一臉大有苦衷的摸樣。
「姑娘莫要擔心,在下決不食言。」那人見秦漣雪還懷有疑慮,蹙眉說道。
秦漣雪看向那人,知道現在要離開難如登天,只能等待。路途漫長,這馬車內又只有秦漣雪與那人,她不禁偷偷打量著那人。見她眉宇透著淡漠之色,五官清秀,不似大漠人那般蠻橫,也不似京城公子哥那般嬌氣,看久了居然覺得有幾分順眼。察覺到秦漣雪的眼神,那人目光也尋了過來,兩人目光交匯,在這漆黑的夜,顛簸的馬車之中,增添了幾分異樣的感覺。秦漣雪覺得被那人看的臉燙燙的,不自在的乾笑了兩聲,卻見著那人如同沒事發生一般,閉眼小憩。讓秦漣雪有些羞惱,她從小都可是在誇讚聲中長大的,她的長相那可是沒的說的。於是她開始主動和那人搭訕,決定怒刷一下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