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蕭瑤2

想了很久，沈南說：「我以後不刷夜不喝酒，認真學習，但是你疏遠我，我不接受。」

她無可奈何，也想不出任何說辭，只得選擇逃避。

從那以後，沈南果真將他那晚的話貫徹得尤為徹底。他開始上課認真聽講，再不刷夜，也不過分黏著蕭瑤，態度轉變了許多。蕭瑤也很好地收斂起心思，沒有選擇可以逃避他的接近，但卻很明白她的他關係，把楚河劃分得清楚明了。

大三下學期那年，蕭瑤被一個星探發現。起初是讓她演一個不起眼的配角，但片酬比她打工一個月還多點。她嘗試了下，結果一個星期後便接到了導演的電話。

這樣的事情是她根本沒想到的。演戲的錢對於她來說來得輕鬆且快，在鏡頭面前自若的表現也讓她無比享受。導演私底下告訴她，說你是天生演戲的料，幸好別人把你挖掘了。但那時，她絲毫沒有進入娛樂圈的想法，只是覺得，能把自己這幾年的生活費和學費賺夠就行。

沈南得知她干這行時，大發雷霆，說你幹嘛去學那些戲子，娛樂圈多渾你知道不？

她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說：「沈南，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我一沒偷二沒搶，賺的錢合法乾淨。我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對於某些人來說，我或許哪天死在街頭都可以拿來當笑料。」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娛樂圈不幹凈。」

「我知道，可是我沒辦法。」

「我可以養你。」

她愣了下，接著說：「沈少爺，你自己有錢也不能這麼揮霍吧。別開這種玩笑了，我承受不起。」

沈南氣呼呼地離開。幾天後，他又主動找她和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只是偶爾會去片場呆幾個小時，而後接她去吃飯。

說不感動是假的。有次蕭瑤喝醉，差點就跟他告白，但最後把話咽了下去。

他和她之間，隔了很多。她不能任性。

從小，蕭唯志就教導做人要知足，不是你的東西，永遠都不是你的。

後來，這句話應驗了。

——

慶功宴結束后，蕭瑤收到了導演的簡訊，說是讓她去一趟他所在的酒店，有個新劇本要討論討論。

這種伎倆多直白，她卻不能反駁。這位導演是當初一手將她捧紅的那位，愛好玩弄女明星，威脅人的手段圈內人皆知，不能惹，惹到了就像條瘋狗一樣亂咬人，癖好一大堆，尤其變︶態。

現在台上光鮮亮麗某女星曾經在她面前邊抽煙邊說：「阿瑤，小心別被那個死人渣看上了。否則跟你的就是一輩子的噩夢。」

去酒店之前，她思考再三，向沈南發了一條求助簡訊。

那個晚上，真是她度過的最難堪的一晚。

她進了屋，穿著浴袍身材矮肥的男人先不動聲色地扔給她一個劇本，說這是我為你量身打造的。

她面無表情地點頭，「我先看看。」

「你來這個圈子也快兩三年了吧？」那人問。

「嗯。」

「很多規矩你可能不懂。但我聽別人說你還是個雛兒？哈哈，有意思。」

蕭瑤捏著劇本，手指骨泛白，「可能是我思想比較保守。」

「思想保守可不好哇，走不長遠的。」男人靠近她，拉過她的手，「既然都來了，說明你還是有那個意思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不捅破就行。」

她咬牙，起身，不輕不重地罵了句「死變︶態」：「去你媽的，瞧你這幅嘴臉。你對瑩姐做的那些事誰不知道？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死了骨灰還佔地！」

導演被罵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后大怒：「你他媽不想混了是不是？」

「我不僅要混，還要混得風生水起。」蕭瑤斜睨著他，「至於你這種人渣，少一個世界會更加美好。」

「啪——」的一聲，乾乾脆脆。

「沒人告訴你，脾氣太大會遭殃，嗯？」男人將她摁到在地，拳打腳踢了好一陣。她雙眼昏花，掙扎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

「厲害啊，有備而來。」

脖子上被劃出一道血痕時，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騎在身上的男人：「你他媽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沈南趕到時，她已經奄奄一息。還在往她身上不停踢打的男人嘴裡罵罵咧咧，他猩紅著雙眼，衝上去將那人打得哭天搶地。

蕭瑤躺在地上，盯著天花板，耳朵里嗡嗡作響。全身都好痛，尤其是骨頭，被踢了無數次，像是要裂開。

「瑤瑤，瑤瑤……」沈南喚著她的小名，「那個人渣……他有沒有……」

她半眯著眼，搖了搖頭。

「撐著，我帶你去醫院。」

這件事很快就被傳得沸沸揚揚。她躺在醫院裡，對沈南說：「我不後悔幹了這事兒，真的。」

沈南一言不發地替她將被子蓋好。

她嘆了口氣：「謝謝你能及時趕來。咱們這個好哥們兒沒白當。」

他橫了她一眼：「你也知道。那人風評本來就差，萬一你被他施暴了怎麼辦？你以後還怎麼嫁人？」

「這次，也算是把他拖下水了。我錄了音，機智吧。」

沈南不置可否，心情看起來有點差。

「若棠要去支教了。」

「我知道。」

「她根本就不考慮我的感受。」

「那你怎麼辦？」她問。

沈南苦笑了兩下：「還能怎麼辦？」

「你們應該多談談，了解彼此的想法。」蕭瑤盯著自己包成粽子的大腿。

他起身，淡淡道：「算了，不說這件事。你想吃什麼，我下去給你買。」

沈南，你傻啊，就是因為愛得過深，所以才會尊重她的夢想。她靠著枕頭，心想許若棠可真是讓人嫉妒。

謝簡來的時候，她很尷尬。前二十幾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只知道不負責任的母親在五歲時拋下自己，後來嫁給了香港的一個富豪。而這樣的身份，讓她羞恥，難以面對謝家。

沒想到，謝簡會幫她。那位導演很快就在行內銷聲匿跡，最後落得個人人喊打的下場，而她的事業，未損及半分。

上天有時候對她還是挺好的。自從許若棠離開后，沈南開始盡心儘力地照顧她，直到她出院。

出院那天，他抱著她說：瑤瑤，我們試試吧。

試試，不代表在一起，但兩人都在努力。

那段時間，蕭瑤覺得自己簡直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她有時也會清晰地感受他的心不在焉。

有次她問：「沈南，你是真的決定要和我在一起么？我耗不起，等不起。如果我只是你派遣寂寞的一種方式，那麼抱歉，我們還是早點散了吧。」

得到的時候，才知道愛情是如此的虛幻。

她仍舊盡心儘力地照顧他，他也會體貼地送她上下班。她拍吻戲時他會吃醋，而後會加倍奉還幼稚如孩童。

那日，她偶然間說起他其實是個長不大的孩子，結果被他壓在身下。

但最後那一步並沒有進行到底，她推開了他，說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沈南的表情她沒看到，但她想，他應該也是鬆了口氣的。有的時候，人有過多的自知之明還是件不錯的事。

蕭瑤的人氣越來越高，並且鮮少地有負面評價。她一向低調努力，謙虛謹慎，在公眾面前措辭得當，不少媒體人這樣評價她：「她是演員，不是偶像。」

後來楊煜和她第二次合作，兩人演的是一部古裝片，是由一部粉絲基礎很好的小說改編而來。在片場時，楊煜說她拍吻戲沒以前放得開了，她漾著一臉笑說我有男朋友了啊。

楊煜笑笑：「是么。那可真不專業。」

放了幾天假，蕭瑤回到老家，讓人把房子修繕了一下，然後將養父的墳墓修整得乾乾淨淨，最後把當初向親戚借的錢加倍還之。不少人得知她現在是大明星了，趕著上門套近乎。

晚上，蕭瑤給沈南打了個電話，卻始終打不通。她放心不下他，第二天便趕回了城裡，去他住的地方找人。

他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蹤影。兩天後，她從沈南一個死黨口中得知沈南去了山區。

這樣的答案不言而喻。

她知道，這場角逐中，可能從來都沒有過她的位置。

「沈南，你我終究不能再近一步。」她發了條簡訊給他。

之後，她專心將那部戲演好。

許若棠那裡遭了蝗災，沈南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趕到。他最終選擇了誰，蕭瑤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過，人總是要傻一回的，不能事事精明都有防備，尤其是在感情這方面。

很多年後，當蕭瑤站在最耀榮的位置，接受媒體採訪時，說了一句話：

「我成功的秘訣是因為我很知足，不偷不搶，也不過分索要。一切順其自然。」

一位媒體問：「那請問蕭小姐和楊先生有沒有打算要孩子呢？」

蕭瑤下意識地撫了撫腹部，而後看向坐在觀眾台上的某人，輕笑：「這種事情，也順其自然。」

她不知道，在電視前，坐著的男人抱著怎樣的悔態，也不知道，他那時有多後悔沒有說出那句話。

在那個洋溢著青春的夜晚，她說：「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幫我做什麼。這樣會讓人笑話的。」

男人想，若是那時他勇敢地將她拉進懷裡，該多好。

一念之差，痛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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