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沈凝溪(完)
聽說秦苒和謝簡複合了,沈凝溪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你們分分合合其實就跟鬧彆扭一樣,現在的狀態不是跟談戀愛沒什麼區別了?你前夫是個好苗子,值得栽培。」她對秦苒這樣說,「男人可塑性還是很大的,尤其是他這樣有覺悟的男人。」
「那你呢?」秦苒問,「你和聶臻怎麼樣了?」
沈凝溪攪著杯子里的咖啡,顯得漫不經心:「看緣分吧。」
「我看你挺喜歡他的,不考慮下收入囊中?」
沈凝溪:「他的確是我喜歡的類型,但他這人吧,我看不透,掌控不住。」
秦苒:「你這樣想可不對,戀愛不等於掌控。」
「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在這方面吃過虧的人,凡事都要小心,而且不能百分之百傾注感情,一旦有受傷的跡象就要趕緊撤手。」沈凝溪垂下眼皮,盯著咖啡,「聶臻這人,不是良配。」
「可我看你們的感情挺好的,他那種類型的人,應該不會始亂終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沈凝溪無所謂地笑笑:「再說吧。」
當晚聶臻約她出去吃飯。下了點小雨,他撐著傘在車邊等她。
沈凝溪故意打扮了近一個小時,時不時從窗戶看下去,都沒看到他有不耐煩的跡象,挺立在車旁,如一棵青松。她磨蹭著終於下去,走到他身邊時踮腳在他左臉親了一口:「久等了。」
「沒關係。」他拿出紙巾,擦掉臉上的口紅印,「上車吧。」
一路上,沈凝溪沒說話,神情懨懨。等車子經過大橋時,下面滾滾的江水讓她心情也莫名翻騰起來。
「我們在一起快四個月了吧。」她偏過頭看他。
「嗯。」
他認真地開車,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側臉冷硬,有種天生的禁慾感。可偏偏,他在床上時尤為熱情,總是令她進入到一個極端、癲狂、快樂的世界。這樣的男人,慢慢在她的胸口燙了一個巨大的烙印。從第一眼看到他時,她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憑空產生,而是像緣分那樣撲朔迷離又令人眼花繚亂。
他們在人群中隔空相忘,之後沒交流過便進行了更深入的探索。他的軀體挺拔健壯,肌肉年輕而充滿張力,尤其是那雙細長的眼睛,像一個深黑的漩渦,總是將她往裡吸。
這不是一個好的兆頭。沈凝溪不能付出一個完整的自己,一旦她陷入愛情的怪圈,那種撕心裂肺的感受將徹底擊垮她。
「怎麼突然談起這個了?」聶臻將車在一個巷子口停下。
她拿出鏡子,仔細打量著裡面那張妖嬈美麗的臉,有股說不出的心慌感。男人愛她的外表,卻不能將她珍藏。
她這樣長相的女人,總是會被人說成「紅顏禍水」。
「你覺得我漂亮么?」沈凝溪突然問他。
聶臻將車熄了火,極輕地「嗯」了聲:「自然是漂亮的。」
「那……如果要用一種花來形容我,你覺得是什麼?」
他眼裡多了點起伏。思考片刻,聶臻答:「彼岸花。」
「嗯?」她挑了挑眉,「為什麼?」
「彼岸花開,想念相惜卻不得相見。」
她愈發不得其解,卻聽他說:「說不定,我們是上輩子錯過的情人。而這一世,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這個玩笑逗樂了沈凝溪。她趴在他的大腿上,感受他的體溫和結實的肌肉:「你這個木頭樁子說起情話來,殺傷力也挺大的。」
聶臻摸著她的頭髮,神情溫柔地凝視著被雨淋濕的街道。
「阿臻,你會在意我有過一段婚姻么?」她突然悶悶地問。
「在意。」
她的神情僵了僵。
「在意,而且嫉妒。」
沈凝溪攀上他的肩膀:「你對我是什麼感覺?」
「想要聽實話?」他勾住她的下巴細細地捻,瞳孔印著她美麗的臉,清澈又乾淨。
沈凝溪點點頭。
「你是第一個令我想要徹底佔有的女人。」
「哪種佔有?」
「身體,還有……」他輕戳了一下心臟的部位,「這裡。」
「如果我沒辦法給你全部的,你會失望么?」
「你會的。」他壓下身來,在她耳邊輕語,「你是個聰明的女人,而且有著精準的判斷力。對於你那愚蠢而不知道珍惜的前夫,我只能感謝他曾經做錯事。」
她轉了轉眼珠,「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他但笑不語。
或許吧,真的見過。茫茫人海,擦肩而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聶臻帶她去了一家很普通的小餐館。餐館的老闆娘很年輕,長著一張清麗可人的瓜子臉,見到聶臻進屋時一直抿唇微笑。
「我是聶臻的前女友。」老闆娘這樣介紹自己。
聶臻無可奈何地笑笑:「阿蓮,別鬧了。」
沈凝溪尷尬地站在一旁,一頭霧水。
「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阿蓮嘆了口氣,態度也不算認真,像在開玩笑,很快就恢復熱情好客的樣子,「要吃點什麼,我給你們弄。」
店不算大,裝潢得卻很有味道。現在還沒到飯點,外面卻排了十來個人。聶臻說:「十二點準時開門,待會兒排隊的人還會更多。」
「你帶我來這裡幹嘛?」她還在為「前女友」的事情傷神。
「吃飯。」
「她……真是你前女友啊?」
聶臻點了點頭。
「怎麼分手的?」
「性格不合適,後來我們成了朋友。」
「分手之後還能成為朋友的不多。」她語氣頗酸。
聶臻握著她的手,仔細描繪著骨架。畫家總有這樣的情趣。譬如在那時,他會用手指在她身上畫著奇怪的圖案,並且每次都能精準地找到她的敏感點,引得她對他產生了一種極為懼怕卻又不得不臣服的情感。
對於她的吃味,聶臻很受用。他扣住她的五指,仔細擦拭掉她唇上的紅艷:「你天生就是美麗的,無需再用那些顏料和粉末來掩飾這種美。」
「女人化妝是對自己和別人的尊重。」
「但一塊過度雕琢的美玉,會失去她原本的光澤。」
沈凝溪不置可否,抽回自己的手,瞥向牆上的畫。
「你畫的?」她問。
「嗯。」
「是稻草人么」
「對。」
她正準備說些什麼,阿蓮已經端著一盤糕點上來:「先填填肚子吧,新鮮的糕點。」
明明是極為精緻誘人的美食,沈凝溪卻毫無胃口。吃完這一頓,她拉著聶臻走在小巷子里,漫無目的地走,最後來到江邊。
「聶臻,我在認真考慮我們的未來。」風吹起她的長發,像蓬勃美麗的海藻。
「我也在。」
「我們真的適合在一起么?」她問他,又像在問自己。
「你對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都有。」
沈凝溪看著遠方,「我曾經有過一段很失敗的婚姻,而且我很愛我的丈夫,也正是這份愛,給我的人生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你在害怕。」
她點頭:「對。」
「你害怕我讓你受傷。」他抓住她飄動的發梢,逐漸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這說明,你已經愛上我了,對么?」
她愣了下,卻沒有掩飾:「對,我愛上你了。」
聶臻手上的動作停下來,而後從背後將她擁進懷裡。
「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沒有安全感的男人?」
「每個男人在我眼裡都是一樣。」
「我希望我是特殊的,值得你信賴的。」
沈凝溪苦笑:「當初他也是這麼信誓旦旦,到頭來,還不是跟泡沫一樣,都是虛的。」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以前有過很嚴重的自閉症?」他突然說。
沈凝溪訝然:「自閉症?」
「對。而且我還很偏執。」
她仰起頭來,正好看到他線條幹凈的下巴。
「我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會放手。」他低頭吻住她的鼻尖,「我用五年的畫畫時間治好了我的自閉症,然後遇見了我的第一位客人。那時在美國,她用五百刀買下了那副在別人眼中扭曲醜陋且一文不值的畫。我看到了她,她的眼裡充滿絕望和憂傷。」
幾秒之後,沈凝溪說:「這幅畫現在還被我保存著。所以我們的確見過。」
「只是那時你根本沒看到我。」
她去戳他的喉結:「因為那時候我剛離婚。」
聶臻繼續去親她的眼皮:「所以,我算是個不討喜的男人。」
她漾開一抹笑:「正好,我也是個不討喜的女人。」
愛情或許磕磕絆絆,但始終有它令人嚮往的一面。
不是每個人最終都能幸福,愛情它本身就是個不對等的東西。或許在某個角落,有人喜悅,也有人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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