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15:飲食男女
act215:飲食男女
「kenny曾經答應過我一件事,後來他食言了。」吳文濤皺眉沉吟了半晌,一旁的宋酒幾乎要等得尿急了,他才輕飄飄吐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話。
「嗯?」宋酒微微一怔,聽得不是很明白,掏了掏耳朵,問道:「然後呢?」
「沒然後,就是這樣。」吳文濤扭頭白了他一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宋酒滿臉黑線,朽木難雕,果然如此,等著這塊兒木頭繪聲繪色講述自己的過往,確實是白日做夢。不過,期待了老半天,總不能就被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給打發掉,宋酒不甘心,追問道:「具體點兒啊,什麼事兒?」
吳文濤想起身走人,宋酒料到他有此招,一把扯住他褲腰,耍起了無賴:「咱說好的,要麼不講,要麼講完,掐頭去尾留中間算什麼啊。」
吳文濤強忍著給他一記鞭腿的念頭,心說我他媽什麼時候跟你說好了?看著宋酒那副『不說我就死給你看』的無賴樣子,吳文濤忽然樂了,猛地想起早年在雇傭兵隊伍中的年輕時光,頑石心臟沒由來的暖了一下,無奈嘆口氣,又坐回了宋酒身邊。
「我說你小子今天怎麼回事?吃錯藥了?」吳文濤奪過他手裡的演過咂了兩口,鼻子嘴裡濃煙滾滾,揶揄道:「這麼閑?」
「交換,你先說完再問我,趕緊的,小爺今天燥著呢。」宋酒才不管他那一套,反正已經無賴了,那就無賴到底好了。
吳文濤搖頭苦笑不止,頓了頓,低聲道:「私人方面的事。」
「哦?」宋酒挑了挑眉毛,彷彿發現了新大陸:「衝冠一怒為紅顏?」
「隨你怎麼說吧。」吳文濤沒心思解釋,擺擺手示意差不多。
宋酒停下了戲謔的笑容,正色瞧了他半晌,咂嘴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鐵漢柔情,理解理解。」
「哪兒他媽一堆破詞兒。」吳文濤聞言噗嗤一樂,冒起的唇上冒起的細密胡茬彷彿一瞬間都有了活力。
「所以,因為女人,你跟你老闆翻臉了?」宋酒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聽明俊偉和宋瑤幾人講述過那些年的往事,吳文濤和金髮洋妞,這倆人可以說是kenny的左膀右臂,刀山火海都闖過來了,居然會因為女人鬧僵?
「不全是。」吳文濤目光微凝,似乎又想起了從前的光景,皺眉沉默了一陣,低聲道:「他承諾過的,但沒有做到,而且沒有絲毫歉疚,這讓我難以接受。」
宋酒啞巴了,一時竟無言以對,一方面隱約能體會到吳文濤心中的不甘怨憤,一方面又為他的愚忠感到不值。你是兵,人家是帥,禮賢下士和愛民如子只存在於典故,這種把病毒禍及世界的黑心玩意兒,你能指望他待下如親?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吳文濤也算是破天荒的掏心窩子了,關於他和老闆之間發生的具體事由,宋酒沒有再問,都是疤,揭了會疼。
兩個大老爺們兒大白天坐在樹下談心,這畫面多少有些不忍直視,空氣中瀰漫著沉默與尷尬,吳文濤陷入往昔,宋酒也帶點兒恍惚。
無言靜坐了半晌,宋酒輕咳出聲,轉移了話題:「你那個搭檔呢?共事那麼久,她就沒啥弱點?」<e?」吳文濤眼中的回憶神采淡去,面色恢復如常,挑眉道:「是人都有弱點。」
「別賣關子,我在她手底下吃了好幾次大虧,這仇我記著呢。」
<e手裡,不也這麼多年過來了么。」
「我姐是我姐,我是我。」宋酒不以為然,折斷一簇狗尾巴草,嘀咕道:「等咱們和當權派搭上關係,免不了還得和你老搭檔沙場相見,新仇舊恨湊一塊兒。」
「怎麼地?你想殺她?」吳文濤撇撇嘴,語氣帶著揶揄。
宋酒冷哼一聲,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你覺得我做不到?」
吳文濤認真地盯著他看了半晌,正色道:「很難。」
宋酒收起內心的輕視,手指輕輕摩擦著斷指,骨茬凸起還是那麼明顯。
「你對雇傭兵了解多少?」吳文濤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災變以前我是學生,你覺得呢?」宋酒回以一記白眼。
「……」吳文濤被噎了一下,頓時生起一股雞同鴨講的可笑感覺,搖搖頭,嘆道:「別琢磨沒用的,先想辦法聯繫上當權派吧,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個道理你總懂得。」
「幾個月以前,我也是大樹來著。」想起這茬宋酒便是氣不打一處來,遙想曾經,再看現在,妥妥的光桿司令。左膀右臂他本來也有的,現在左膀要結婚了,於情於理不能再讓跟他一起拋頭顱灑熱血,至於右臂……宋大官人再次長嘆,甩甩頭不再去想。
吳文濤覺得自己變得話多了,笑了笑,道:「緊著眼下的事先,對了,你沒問問金博,島上有武器嗎?身上沒傢伙,彆扭。」
「他可能還沒起來呢,待會兒我去找他。」宋酒點點頭記下此事,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道:「我去溜達溜達,你來不?」
「不了,我去瞧瞧新郎官兒,好多年沒湊過這種熱鬧了。」吳文濤哈哈大笑,拍了把宋酒,一搖三晃走向吊腳樓。
……
金博一直到中午升起炊煙的時候才回來,身邊還跟著宋瑤和路茜,三個人模樣挺狼狽,衣服滿是塵土煙灰,宋酒乍一看還以為仨人遇到了什麼危險,細問之下才得知他們趁著清早去了趟海島後邊的林子。
「開飯沒?餓死我了。」金博私下裡還是那副老樣子,說話辦事毛毛躁躁,方菲給仨人端來了洗漱的清水,而島主先生壓根兒沒耐心清洗,著急忙慌跑向了露天海岸。
聽金博這麼一嚷嚷,宋酒肚子也開始咕嚕了起來,問道:「島上在哪裡吃飯?」
「有大食堂的,不過阿金安排了海灘酒宴,去那裡就行。」方菲莞爾輕笑,拿來干毛巾遞給宋瑤兩女,趁著屋裡沒別人,沖宋酒擠了擠眼睛,狡黠道:「你的芭比娃娃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容易暫時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好嘛,張嘴又給提起來了。
宋酒一臉無語,正要敷衍幾句,忽然愣了一愣:「不知道誒。」
宋瑤和路茜聞聲轉過頭,眼神有些古怪。
「真的誒,你不說我還忘了。」宋酒有點兒慌了,早上natalia輕飄飄地離開了吊腳樓,之後便消失了,宋酒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方菲見他不像說笑,蹙眉道:「小九九,你可不厚道,快去找找她,島上那麼大,她一個外國妞,可別丟了。」
「是啊,說起這事,我還想問你呢,你和那姑娘,還有洛宇,到底怎麼個情況?」宋瑤也湊了過來,揪著宋酒耳朵扔到床邊,不悅道:「你也是大人了,按說這些事兒不該我問,不過大家天天在一個屋檐下,你不能這樣啊。」
「……」宋酒傻不愣登坐在那兒,被姐姐幾人說的老臉通紅。
路茜跟兩女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好了,九九又不是小孩兒,讓他自己處理吧。」
宋酒咽了口吐沫,心說茜姐你可少說兩句吧,你仨這都拿的家長勢,誰也別說誰了。
宋瑤還要說話,房門忽然被叩響。
宋瑤瞪了九爺一眼,急忙過去打開門,門外不是別人,正是洛宇、雨安還有代維和芭比娃娃natalia。
「誒?你們回來啦。」洛宇和宋瑤認識的最早,她們幾個關係一直很好,彼此之間沒有什麼生分可言。
「啊,嗯,剛回來。」宋瑤神色恢復如常,牽著洛宇的手回到房裡,雨安幾人跟在後面魚貫而入,剛進門便看到了呆坐在床邊的宋大官人。
沒等宋酒說話,洛宇先笑了,閑話家常似得,從後邊牽過natalia送到了宋酒跟前,笑道:「九哥你也不看著點兒,她一個人在海岸那邊兒轉悠了半天,我還以為你也在呢。」
「……」宋酒感覺臉部肌肉有些不聽使喚,印象里,洛宇好像從沒叫過他『九哥』誒……愣愣看著洛宇把natalia那雙嫩手塞在自己的糙手裡,不待他出聲,又轉過頭和宋瑤幾人閑話了幾句,然後和雨安、代維兩人離開了屋子,留下幾個人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一切都是那麼自然,一切又那麼不自然。
良久,路茜輕咳出聲,表情帶著幾分壞笑,也有幾分無奈,挽著宋瑤和方菲推門而去。
木屋裡恢復安寧,陽光從窗沿瀉下,土地上隔斷一半光輝,一般陰暗。
natalia也不說話,輕輕坐在宋酒身側,歪頭看了他一陣,捲曲睫毛下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著,好像在說什麼,但卻沒人能懂。
宋酒長長吁了口氣,僵硬的身子軟了下去,低頭看著掌心那雙小手,哭笑不得。
「宋。」芭比娃娃輕啟芳唇,吐露出一個不甚標準,帶著香氣的漢字。
宋酒一愣,把頭轉了過去,喃喃道:「啊?」
natalia嘴角綻開甜美笑容,倏地身子往前一探,一朵軟軟的吻印在宋酒嘴上。
如此佳人獻吻,映著暖暖日光,本是春風化雨的一件美事,然而宋大官人卻是一個激靈,彷彿被踩了尾巴似的蹦了起來,往日屍山血海前的九哥氣魄蕩然無存,純粹變成了一個手忙腳亂的愣頭青。
宋酒撒開natalia的手,原地踱了幾圈,抬手摸了摸芭比娃娃折射陽光的栗色長發,動了動嘴唇,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嘆口氣,跑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