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起
顧北北看他接過去時那瞬間變化的表情，不禁失笑，「小心，挺重的。」
女神你早點說啊，潘賽安不動聲色的錘了錘自己的手肘，謝南從他手裡接過來，「輪流吧。」
上車之後，潘賽安好奇的看那捆書，「能拆開看看么。」
「拆吧，又沒有小黃本。」顧北北失笑，「不用這麼小心翼翼。」
「……你知道的太多了，顧北北。」潘賽安割開捆書的繩子后發現第一本竟然是武俠，「你還看這個？」
「以前的放家裡了，沒帶過來。」顧北北道，「我發現又出新版了，就想著買一本。」
下面基本都是武俠，這讓潘賽安有點吃驚，不過那些書明顯有些舊，還帶了些灰塵，看起來是庫存的書，不怎麼暢銷，「怎麼這麼多庄耳的書？他寫的書很有名嗎？」
「有名還會庫存嗎？」顧北北說到這裡情緒不由得帶上一絲黯然，「這些書只出過一個版本，已經過去近十年了。如果不是因為圖書大廈有舊書的書庫，都不一定能找到這個版本。」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的？」謝南插嘴。
「從書庫里查的啊，真蠢。」潘賽安鄙視他智商。
「電腦錄入的時候把以前的一些書也入庫了，我趕了個巧，這批書半年前入庫的，只是一直沒有擺出來，今天專門去問了問，才買到。」
「真是真愛，不過書賣的這麼不好，估計質量不怎麼樣，有什麼看頭？」潘賽安隨口評價道。
顧北北直接從他手裡把書給搶過來，「不好看不看唄。」
潘賽安被顧北北這麼一嗆，有些不知所措。顧北北極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總是不溫不火，好像永遠都不會發火，這讓他感到自在，說話有些肆無忌憚，沒想到這會兒觸到了逆鱗。
「生氣啦？」潘賽安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顧北北，「對不起。」
他這樣低聲下氣的道歉，像一隻高貴的波斯貓低頭認錯一樣，讓人狠不下心去責備，顧北北深吸一口氣，想自己生什麼氣，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又何必理會？
態度決定高度，而見識決定氣度，潘賽安這樣認為，又何嘗不是大眾的心理認知？賣的多的才是好的，賣的少的自然是寫的差的。
「不生氣，」顧北北這會兒想通了，心平氣和，「你也沒必要道歉，這是你的認知，你也只是說了心中的想法。只是下回不要在還沒有看的時候就妄下評論，因為一來你可能誤解一本書，二來你可能誤解別人的花費的心血。」
她這話說的嚴肅正經，有凜然不可侵犯之意。
潘賽安心頭一緊，只能翻來覆去念叨那三個字：「對不起……」
謝南低聲呵斥他：「別說了！」
潘賽安閉上嘴巴。
路上暢通無阻，很快到了學校。
車停住，顧北北就要下車，看到潘賽安一副受挫模樣，想到還有幾天再見，如果不把話說清楚，對方想必如鯁在喉，便開口解釋，「這書是我爸爸著的，我想我剛才語氣也重了些。只是我想每個人都有逆鱗，觸不得碰不得，不知者不怪。你當我是朋友，說話的時候自由散漫慣了，嘲諷我的品味沒有問題，只是別把淺薄無知當自己炫耀的資本。」
她說完直接下車，將車門關好，招了輛計程車回家。
潘賽安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計程車已經揚塵而去，謝南不知道該說什麼。
「很嚴重嗎？」潘賽安問謝南。
謝南想到自己當初腹部受顧北北一擊，加上他酒喝多了，腸子都快吐出來的感覺，冷汗直流，「當然很嚴重，我原來說過她爸爸一句不是，結果挨揍了。」
潘賽安本能的好奇：「揍你哪裡？」
謝南指了指自己的胃部。
「怎麼揍？女生揍人也不會怎麼樣啊。」潘賽安有些不以為然，但對於自己惹惱顧北北這件事，依舊有些淡淡的惆悵。
謝南做了個示範，「砰」的一聲給了潘賽安一拳。
「卧……槽……」潘賽安差點咬到舌頭，「打我幹什麼！」
「你不是想知道是她是怎麼揍我一拳的嗎，我示範給你看咯。」謝南裝無辜，出掉了心中那口惡氣，「你現在有切身體會了吧。」
「不不不，肯定是你挾私怨報復我。」潘賽安望看向遠方，眼欲穿，只是跑掉的計程車不可能回來，他轉而看向謝南，「北北的手機號是多少？」
謝南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啊。」
「你都是她哥了，你不知道？」潘賽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
「靠，你那什麼眼神，你還是她同學呢，你不也不知道么。」謝南道。
二人相互鄙視，潘賽安本欲跟謝南回去找顧北北誠摯道歉，只是接到老爸的電話問他為什麼還不回家，他只得老老實實回去，囑咐謝南向顧北北傳達他的歉意。
「看來提高文化鑒賞水平日程，需得提前。」潘賽安一邊想一邊百度庄耳到底何許人也。
沒想到連百度百科都沒有，這年頭沒有百度百科，好意思自稱作家嗎？
搜索出來的消息也寥寥無幾，極個別的也是「相似的人」的信息而已。
潘賽安決定等有時間了到今天顧北北去的地方再問一遍，書庫應該有信息錄入。
他往後一靠，闔上眼睛，耳邊響起顧北北方才那句「只是別把淺薄無知當自己炫耀的資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你是這樣看我的嗎？
顧北北把東西方書桌上，沉默的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起身後發現自己多抱了兩本書，那厚厚的《故事新編》還在中間。
真是……她把那兩本書放一邊，過了幾分鐘又拿回來，書是拆封的樣書，兩個不走心的傢伙居然直接買回來了。
腰封沒扔，標著什麼「暢銷百萬冊，六國同步出版xx獎得主，終我們一生，要麼成就自己，要麼毀滅自己，英雄何在？野性的回歸，現象級作品，yyy的床頭讀物，abcdefg聯合推薦！」
封面還有英文名字，直譯應該是「英雄的離開」。
她隨手翻了翻開頭，序言是作者的感想，大意是自己這部作品構思了三年，寫了七年，終於付梓成書，十分喜悅之類，後邊跟了幾個資深作家寫的序。
顧北北看的並不走心，然而看了三頁之後臉色嚴峻起來。
她直接翻到中間部分，跳著讀絲毫不影響理解。
因為這本書，她看了近三十遍，父親只給了前八十章回，讓她在閱讀中猜伏筆，給出她心目中的結局。
父親胸有丘壑，早已縱觀全局，這樣教育顧北北，只是想讓她不要拘泥於書本身的結局，不要再讀書的時候偷懶不思考，被別人牽著走。
書這種東西，常讀常新。顧北北每翻閱一遍，就會有一種新的感受：哪裡有伏筆，這裡的話的深層含義是什麼，人性的掙扎在看似矛盾實則統一於人物的經歷與性格。
寫閱讀筆記的時候父親會看，間或得到驚喜，嘆道：「我寫的時候可沒有想這麼多。」無所謂對錯，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哪怕是作者，也萬萬想不到其連鎖影響。
超越時代的作品，總有超越時代之處，歷史在螺旋上升，窺得前人吶喊，塑造當下精神。
前八十章回和父親當初的手札一模一樣，后四十回連同結局和父親當初說的卻有些差別，然而那種敘事方式神似父親。便如真假美猴王齊齊出現，連唐僧都不能辨識真正的齊天大聖是誰。
書脊上標的很清楚，作者：居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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