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引狼入室?
司法走的程序也上一次大同小異,只是這次更為嚴肅,居咸臉色灰敗,全然沒了上一次的洋洋得意。大概所有暫時逃過一劫的人總會懷有僥倖心理,覺得自己會永遠逃脫制裁。
而等到自己忽然雙手被銬牢那天,大喊冤枉,大概是長久以來的無人問責和名利加身,使他狂妄自大,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甚至可以逃脫法律制裁,從未問過自己的良心道德。
「劉懿先生,你曾經在法庭上信誓旦旦對我說,你在此之前從未見過我父親,更沒有到過鶴城,而現在證據確鑿,顯示你不僅來過這裡,還驚慌失措的逃跑,你為什麼要撒謊?」
劉懿臉色灰敗,撞人一說已是板上釘釘,無可抵賴,罪狀蓋棺定論,然而其律師經驗豐富,加上沒有造成重大事故,顧北北的父親當初的傷情鑒定不嚴重,依據法律,故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吊銷執照終身。
這一次的證詞和處罰,對竊稿事件的二審有作用,將證實劉懿在一審時法庭做了偽證。
顧北北走出法院的時候發現下雨了,雨勢不算大,她把熟人送走後拒絕了謝南的載行,一個人撐著傘往外走。
大門口站著一人,傘遮住臉,看不清面孔,只能見到黑色的西裝西褲,還有不算鋥亮的皮鞋。
然而顧北北第一時間滯住了呼吸。
他抬起了傘,露出了面孔,面對顧北北微微一笑,終於開口:「北北,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這句台詞上一次聽到已經是三年前,那時候他還算是個青蔥少年,身高一米八,消瘦,皮膚白皙,頭髮貼在脖子上,笑容明亮,說話不經大腦,做事衝動,坐在教室最後面發獃,回回成績倒數,並不以為恥。
現在的他,又拔高了一截,看上去比從前有力了許多,穿著得體,脊背挺直,談吐間洋溢自信,絲毫沒有從前來信時候的陰鬱,好像那不過是天晴前的低沉。
他的變化是巨大的,大到顧北北看到他的時候覺得陌生,不知道在此情此景下該如何開口。
「怎麼,看我變帥了難以置信,無法開口?」潘賽安的第二句話便暴露本性。
顧北北將傘收起,往前邁了幾步,張開雙臂抱住他,兩人在同一把傘下,第一次聽到對方的心跳:「好久不見,很是想念。」
潘賽安愣了一下,終於將面具式的笑容卸下,一手撐傘,另一隻手環住顧北北,將下巴放在她肩上,微微一側,便靠近了她的耳垂,說話時候聲音直入心臟:「太久了……」
他說話宛如嘆息,連迴音都在蕩漾,顧北北踅摸出那麼一絲委屈,想要開口安撫,卻不知從何說起,連帶自己那些陰翳心思也被這樣一個擁抱給散沒了。人還在,希望還在,暫時的困難算得了什麼呢?
潘賽安不說話也不動,兩人就這麼抱了一會兒。
「酸不酸?」顧北北見他這麼長時間不動,就這麼抱著,忍不住開口。
「啊?」潘賽安有點摸不到頭腦。
「我說你手啊。」顧北北鬆開他,將傘從一邊換到另一邊,拉著潘賽安離開法院門口,「找地方坐,這裡傻站著做什麼?你出一趟國明明變聰明了不少,怎麼現在這麼木?」
「看到你,什麼都忘了。」潘賽安終於恢復了點油嘴滑舌。
「終於上油了。」顧北北調侃。
本來有的曖昧氣氛這下子全沒了,潘賽安心中為顧北北的不解風情哀嘆,後來轉念一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反手握住顧北北,手指和顧北北交錯,十指相纏。
顧北北微微一笑,「終於起步了。」
潘賽安暗暗嘆氣:「這個梗要玩多久?」
「水手先生不用槳,揚帆起步全靠浪。」顧北北笑著道,「我心似海,你何時到岸?」
「水手先生一生都在海上浪。」潘賽安的答案很機智。
「你真夠黃暴的。」顧北北猛地停下,潘賽安跟著她的腳步一起停,佇立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顧北北一手將他的眼睛遮住。
「你睫毛又長了。」顧北北道。
「你怎麼發現的?」潘賽安有些驚奇。
「我觀察你很久了。」顧北北想到當年潘賽安和謝南一起陪自己回家的時候,她看著當時躺在沙發上的他,目光精準的像遊標卡尺。
「是嗎?」潘賽安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原來你早看上我了,你怎麼不早說?」
「觀察待審核啊,喜歡又不是非要在一起。」顧北北腳步節奏慢了一些,潘賽安習慣跟在她身後,總是擔心他跟不上,或者跟著跟著就丟了,儘管這話聽起來有些滑稽,「有時候忽然心動,但之後沒有續航,就很容易中斷了。」
潘賽安若有所思,「啊,是了,是不是當初如果我沒來找你,而之後不給你寫信,你就這麼把我給忘了。」
「也許會吧。」顧北北並不確定,她不是個長情的人,卻也不是個容易動情的人。有些人的一生難以愛上什麼人,偶爾會心動,但那之後考慮到一些情況,便不會主動。如果總會面臨分別,人又為什麼要在一起呢?
「你真無情,沒想過主動追嗎?」潘賽安握緊顧北北的手,「幸好我主動了一步,其實當時如果不是分別,我大概永遠不敢對你說那些話。」
「我主動了,又對你始亂終棄怎麼辦?」顧北北誠懇的面對自己的內心,說話誠實的讓人慾哭無淚,「矜持,嬌嗔,欲拒還迎,都不是不開口的原因,唯一的理由大概是分量不足以讓我改變人生軌跡吧。」
「那現在分量夠了嗎?」潘賽安側頭問。
「夠了……」顧北北墊腳在他嘴邊留下個輕吻,「超重了。」
她這個吻很輕,像蜻蜓點水般來了又去,潘賽安如果任由她離開,那就是腦子不清楚。於是他的手動了,按住顧北北的腦勺,壓向自己,唇印著唇,嚴絲合縫,不留一點空隙,撬開顧北北的牙齒,去勾顧北北的舌頭。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眼睛依舊被顧北北蒙著,完全靠直覺去觸碰顧北北。
顧北北舌尖輕輕碰了他一下,咬住他的舌頭不讓他亂動,鬆開遮住潘賽安眼睛的手,眼睛彎彎,滿是笑意,鼻尖和潘賽安鼻翼碰了碰。
潘賽安瞭然,鬆開了顧北北。
「步驟有點快。」顧北北輕聲評價。
「距離太遠,怕信號覆蓋不到,所以要加強處理。」潘賽安接話,「況且不蓋章的話,生怕被人搶走。」
顧北北低頭笑,眼角帶出明媚,「那你動作要快,早點回來。」
潘賽安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笑,濃情蜜意盡在其中,他忍不住俯就,在顧北北眼角蓋戳。
雨越下越大,兩人在咖啡館屋檐下躲雨。
顧北北食指點住潘賽安的額頭,順勢往下,滑至鼻尖,在嘴唇邊停住:「記住,軍-事-重-地,閑人免進,懂?」
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臉頰帶紅暈,卻不低頭,直視潘賽安,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潘賽安立正,五指併攏,抬至太陽穴:「是,長官!」
旁邊躲雨的人忍不住往這邊看,似乎是在打量到底是怎麼樣的神經病在這裡嘰嘰歪歪,看到潘賽安的臉,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帥哥人見人愛,可惜名草有主。
我的。
顧北北瞥了她們兩眼,想了一下,對潘賽安道:「不如去我家?」
「這麼快登堂入室?」潘賽安朝顧北北擠眉弄眼,「你不怕引狼入室?」
這句話說罷他就後悔了。
顧北北迅猛的轉身,衣角帶起雨滴,脫離重力遠離中心,與屋檐外傾盆雨勢混在一處,不分你我。她抬手,潘賽安往後退了一步,腳後跟踩到了玻璃牆的檻,發現自己被顧北北「壁咚」了。
「登堂入室?」顧北北聲調上揚。
潘賽安嘴角勾起,力圖讓自己的笑自然一點,然而開口的聲音出賣了他:「呃……」
「引狼入室——」顧北北念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拉長聲音,戲謔之意溢滿口吻,「誰是狼?」
旁邊剛才站的那兩個女生笑起來。
潘賽安禮貌的回了個笑,撐起傘拉走顧北北,雨傘傾向顧北北那邊,他也趁機抱緊揩油。路邊駛過來一輛計程車,他招招手,這時候後邊有人也疾步上前,被潘賽安搶先一步打開車門將顧北北塞進去,自己又順勢坐進去,只能看到身後那路人臉上的慍色,「師傅,燕大南門。」
顧北北拿紙巾給他擦頭髮,還有臉上滴答的水。
車內靜謐,只聽得見雨滴打在車窗上的聲音,雨勢越來越大,路上已經沒了行人,或是躲在商場躲雨,或是開車在回家的路上。
兩人的手牽在一處,潘賽安附在顧北北耳邊小聲道:「我是狼,你是獵人,這個關係ok嗎?」
「很ok。」顧北北點頭,「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南門?」
「保密。」潘賽安對她擠了一下左眼。
天氣這麼濕,為什麼指尖還會放電呢?
這是反科學的,顧北北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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