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倒數第九大章
「哎呀,真舒服啊……」足有半人高的洗澡桶內,南姍伸手往脖子上撩著霧騰騰的熱水,經蒸燙過的花香凝露,氣味芬芳,飄滿一室,霧氣繚繞中,南姍朝身後的丹霞叮囑道:「丹霞,再多給我搓幾遍,一定要搓乾淨了。」
拿著細綿軟巾子的丹霞,無奈地低勸道:「太子妃,您身上哪就那麼髒了,再用勁兒搓,只怕要蹭破皮兒了……」
南姍拍著被熱氣蒸騰著的濕潤臉頰,哼哼一笑:「什麼時候罰你一個月不許沐浴,看你嫌不嫌自個兒臟!」
丹霞拿軟巾子輕輕揩著南姍的後背,溫聲細語道:「太子妃,您掉根頭髮絲兒,太子爺就要心疼半天,若是讓您蹭破點兒皮,太子爺不得打奴婢板子吶。」算著南姍泡在水裡的時辰,也差不多了,便輕聲催促道:「太子妃,您才出月子呢,不好老在水裡泡著,還是快些出來穿衣罷。」
南姍再掀撩幾下水花,應道:「好吧。」
洗浴過後,南姍換好暖和的衣裳,站在穿衣鏡前照來照去,她已快二十四歲了,這回生完孩子,皮膚尚好,依舊粉撲撲的滑嫩,就是這身材……還呈水桶之狀,南姍表示很不開森,正在鏡子前愁眉苦臉,忽聽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南姍再顧不得為自己的產後豐腴苦惱,趕忙過去看新生的小兒子。
小小的搖籃旁邊,兩個乳娘老實地守著,在小小的嬰孩開始啼哭時,兩個乳娘已有條不紊地安撫輕哄。
「你們先出去吧。」南姍伸手接過胖嘟嘟的小嬰兒后,便將兩個乳母打發出去,抱著懷裡的幼子輕輕悠著逗玩兒:「乖寶寶,你又睡醒啦,來,給娘親一口……」在臂彎里晃了一會兒,南姍便將小兒子擱到暖炕上,自己亦在旁邊側躺著,一手撐頭,一手繼續逗小兒子,看他咯咯傻笑,蹬腿擺臂。
逗著逗著,玩累的小小嬰兒又呼呼大睡了,南姍掩口打了個呵欠,也有點犯困,正想隨心所欲地眯一會兒,只見銀紅色的撒花軟簾一挑,竟是蕭清淮回來了。
「你不是才走一會兒嘛,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南姍從枕頭上直起身子,奇怪地問流星大步而近的蕭清淮。
蕭清淮在炕沿邊兒坐下,伸手摸了一把南姍軟乎乎的臉蛋兒,笑道:「暫時沒什麼大事要商議了,就回來看看你。」又俯身在幼子臉上啄了一啄,繼續道:「也看看我們的小崇崇……瞧他這小臉蛋,肉嘟嘟的,長大了也是個壯小伙兒。」
皇帝老爺在洗三之日,已給蕭清淮的第四子直接賜了大名,喚作蕭明崇。
南姍又懶洋洋地躺回枕頭上,不高興地蹬起腿兒,幽怨的哀呼道:「他是長成胖胖的肉糰子了!可我還沒瘦下來!你看我這腰,壯得跟水桶似的,都是你,天天哄著我狠吃狠喝,回頭要是瘦不下來了,那可怎麼辦呀。」
蕭清淮一臉好笑道:「你呀,才出月子幾天吶,就開始想著臭美了,等小崇崇辦雙滿月時,你指定就瘦下來了……又沐浴了?」
南姍在鬆軟的暖炕上滾了滾,言語戲謔道:「您老好靈的鼻子,隔這麼遠都能聞出來呀?」
蕭清淮努力板起臉,眸中卻盈笑:「不許說孤鼻子靈,又討打呢你。」將無聊到閑打滾的南姍,拎到懷裡摟著,一懷抱的軟綿豐盈,蕭清淮笑意溫柔:「你再好生調養一陣子,閑事莫理,等春暖花開了,我陪你去賞花。」
「不光要賞花,我還想放風箏,叫愷愷給咱們打掩護。」南姍捏著蕭清淮的鼻子要求道。
被捏鼻子的蕭清淮,嗡嗡著聲音道:「行……都依你。」
今年又逢大比之年,各地舉子紛紛湧入京城赴考,南家的考生只有南斐和南銘,已然三十四歲的南斐,已是經驗頗豐的老考生,十八歲的南銘則是初生牛犢,第一次下場試煉。
歲月真是把殺豬刀,刀刀催人老,南姍掰指一算,好像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她的長子蕭明昭已過七歲,直奔八歲之齡去了,想著這些年幸福靜好的時光,似乎只要再晃一晃神,她已和蕭清淮一塊垂垂老去。
二月底,會試放榜,南斐又一次名落孫山,南銘亦榜上無名,自然而然,三月初五的殿試便與他二人無緣了,因三月初五又是蕭明崇的雙滿月日,蕭清淮便將殿試之日,推遲到了三月初八。
三月正是暖春和煦的時節,東宮之中,南姍給快兩個月大的幼子,捂上一頂柔柔軟軟的小紅帽,柔聲笑語道:「小崇崇,待會兒見了皇爺爺,要乖乖的,不許哭鬧噢~~~」
抱著小兒子的蕭清淮,瞥了一眼諄諄叮囑的南姍,嘴角微翹:「小孩子哪有不哭的?」捉起蕭明崇肉呼呼的小爪子,在自己臉上滑了又滑,目光慈愛的幾乎能溢出兩小碗蜂蜜來:「乖兒子,爹娘帶你去見皇爺爺。」
雖然不是理想中期盼的女兒,蕭清淮依舊喜愛的心中柔軟。
共乘轎攆前往勤政殿的路上,蕭清淮親自抱了蕭明崇在臂彎逗著玩兒,南姍只能溫柔地坐在一旁打醬油,一路醬油打過後,夫妻二人攜幼子覲見蕭元德,行禮問安畢,胖嘟嘟的蕭明崇被皇帝接了過去,小孫子在襁褓里有力的舞著胳膊蹬著腿兒,時而咿咿呀呀幾聲,偶爾咧著小嘴巴萌萌的笑,蕭元德看得不禁面露笑意,溫聲道:「這孩子長得真俊,小胳膊小腿兒也真有勁兒。」
聞言,立在一旁的蕭清淮笑道:「這小傢伙整日醒了吃,吃完睡,這才兩個月大,已比剛出生時重了好些。」
嬰兒能吃能睡是好福氣,蕭元德心中滿意,不由戳著孫子的肉臉蛋,逗著玩了一會兒,之後目光又掃向南姍,語調和藹道:「太子妃的氣色也好多了。」
南姍欠了欠身,溫順恭敬道:「多謝父皇關心。」
蕭元德接過蘇有亮遞近的撥浪鼓,在蕭明崇眼前輕輕搖著,咚咚咚咚的脆鼓聲中,蕭元德繼續言道:「過幾天,便是崇哥兒的雙滿月了,現在時氣正佳,氣候也好,好好的辦一場,也讓宮裡熱鬧熱鬧,出了新年,這還是頭一樁大喜事呢。」
蕭清淮介面道:「都聽父皇的……原該二月份就給崇哥兒辦滿月酒的,不過,兒臣想著,那時候孩子還太小,天氣又寒,太子妃又產後體虛,若是吹風受了涼,美事反倒要變壞事,剛巧那時又正值會試之期,兒臣才決定索性辦雙滿月得了,現在春暖花開了,崇哥兒身子骨也壯實了,太子妃亦調養得差不多了,不論宴客吃酒,兒臣也都放心些。」
蕭元德瞟了一眼蕭清淮,似笑非笑道:「遲辦早辦都不打緊,只要崇哥兒健健康康就好……」
蕭清淮低咳一聲,又道:「父皇,小七的正妃和清佩的駙馬,人選既已訂下,乾脆也在這個月就頒告賜婚聖旨吧,他們也都過十四歲了,年齡也不算小了,讓欽天監挑兩個好日子,內務府和禮部再籌備一番,明年開春后一娶一嫁,小七和清佩的終身大事,也就算塵埃落定了。」
蕭元德點摸著蕭明崇的小鼻子,神色靜和道:「小五,父皇已老了,沒那麼多精力再過問這些事,你和太子妃是他們的兄嫂,瞧著辦就是了……哎,小乖乖,再給祖父笑一笑……」
離開勤政殿,再一路醬油打回東宮,依舊抱著幼子玩的蕭清淮,語氣閑閑地問南姍:「姍姍,依你看,我給清佩一個什麼封號?」在蕭朝,皇子娶妻時不一定會封王,而公主嫁人時一般都會賜下封號,除非那位公主讓皇帝厭惡之極。
南姍瞄了眼正吐泡泡的小兒子,瞧他肌膚嫩白,眼珠漆亮,忍不住伸手摸他的小臉玩兒:「殿下自己決定便是,何必問我?」心裡卻道,你個懶貨,不就是挑兩個吉祥的字眼而已嘛。
蕭清淮扯了扯嘴角,隨口道:「我才懶得想,你既是清佩的皇嫂,由你擬定,也並無不可。」
南姍從蕭清淮懷裡奪回幼子,略一思咐,才悠悠道:「殿下既這麼說了,那我想想……前四位公主的封號,分別是太平、昇平、安寧和安樂,那五公主就犬慶昌』二字吧,六公主雖還小,怕是殿下到時候又懶得想,我乾脆也給你想一個,就犬慶寧』二字如何?」
「寓意都不錯,那就這麼定了。」蕭清淮摸了摸下巴道,然後又蹙眉瞪著南姍,語氣不悅道:「姍姍,我好容易得空玩會兒子,你還和我搶?」
南姍愛不釋手地摟著幼子,在他小巧可愛的嘴唇上,輕輕烙下一個印章,又眼神無辜的回擊蕭清淮:「殿下有四個兒子呢,你可以去玩別的嘛,為何非要和我爭小崇崇?」
蕭清淮傾身靠近南姍,眸光悠悠地盯著她:「我早和你說過的,兒子可以隨便抱,但是不能隨便親,尤其是親嘴巴……你不知道我會吃醋么?」
南姍白一眼蕭清淮,嗔笑道:「又不正經了你……」
蕭清淮伸手掠了掠南姍的鬢髮,指尖髮絲馨香柔軟,輕聲笑道:「好,那我說些正經的,小崇崇的滿月酒宴,你喝幾小盅應應景便是,不許多喝,若是敢喝得頭暈腦疼,看我怎麼收拾你。」
南姍將腦袋歪在蕭清淮肩頭,笑嘻嘻道:「我知道啦。」
三月初五,蕭明崇做雙滿月,身為其兄長的蕭明昭和蕭明軒,這一日也放假休息,隨他們的皇帝祖父和太子老爹,在皇宮的永和殿參加宴飲,不足四歲的蕭明愷,因性子格外活潑淘氣,南姍恐他在前殿搗蛋失儀,則留在後宮的扶搖殿與南姍一道吃喝。
如今,南姍身份尊貴風光無限,又極得夫婿寵愛,更是一連誕下數子,來皇宮參加宴飲的女眷,無不笑著恭喜,有得甚至頗直白的巴結討好,被捧入雲端的南姍,暗暗告誡自己:別昏頭,別驕傲,要淡定,淡定,再淡定。
又過幾日,七皇子和五公主的賜婚聖旨同時頒告天下,七皇子蕭清塵於明年二月十九娶盛大學士的嫡次孫女為正妃,五公主蕭清佩於明年五月二十六招成國公嫡三子為五駙馬,且七皇子暫無封王之旨,五公主賜封號為『慶昌』,皇宮之中又是一番喜氣洋洋的道賀氛圍。
沐浴完畢的南姍,披著一件寬鬆的雪白中衣,回到燭火通明的卧房,光露著兩隻大腳丫子的蕭清淮,斜躺在美人寬榻上,正就著燈光看書,南姍幾步過去坐到一旁:「書就這麼好看?」
蕭清淮將手中書冊壓到胸口,微微一笑:「沒你好看。」
南姍唇角微翹,眉眼彎彎道:「那你還不把它扔得遠遠的?」
「啪嗒」一聲,蕭清淮已將手中的書,遠遠擲回了桌案,南姍伏到蕭清淮胸口,吃吃地低笑道:「真聽話……」又輕咬一口他的耳朵,在他耳畔低語道:「小五哥,天晚了,歇了吧。」
蕭清淮眸光一暗,直想翻身將她壓住,到最後,卻只摸了摸趴在胸口的腦袋,低聲疼惜道:「再等等吧。」
南姍嘟起嘴巴,目光哀怨地瞅著蕭清淮,嬌聲嬌氣道:「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蕭清淮捏了捏南姍的鼻子,輕輕瞪她一眼:「少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這麼辛苦地忍著,還不是為了讓你多調養些日子,你個小沒良心的。」
「這樣哦……」南姍臉色怏怏地坐起身:「那殿下繼續看書罷,我去看看兒子們。」
蕭清淮一把扯回將要起身的南姍,黑著臉道:「他們有的是人照顧,有什麼好看的,明天不早朝,你陪我下幾盤棋。」
「也行,贏的人睡美人榻,輸的人睡大床。」南姍提要求道。
蕭清淮一臉淡定地坐起身:「咱們下棋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平局,想讓孤睡美人榻,你睡大床,哼,門兒都沒有!」
「沒門可以有窗戶啊。」
「窗戶也不會有!」
不知從何時起,夫妻兩個下棋,南姍一心鑽研怎麼把自己下成輸方,蕭清淮卻絞盡腦汁怎麼維持平局,只有不分輸贏,才能破除南姍提出的賭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