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次日,梁語陶就跟著曾亦舟去領了證。
當那兩本嶄新的紅本子,由工作人員遞交給他們的同時,二十萬的捐款也已經通過專人送到了那對母子的手上。
收拾完一切,出民政局大門的時候,梁語陶忽然在門口悠長的階梯前停下了腳步。遲鈍片刻,她才長嘆了一口氣,瞄了身旁的人一眼:「哎,還是嫁給你了。」
「心不甘情不願了?」曾亦舟挑眉。
她扶著腮幫子道:「為了幫別人,把自己給賠進去了,實在不太划算。但是吧……」
「那要不咱們再去那辦綠證的窗口處停一停?」他眼角帶著笑,饒有興緻地打斷她。
胸膛被人猛捶了一記,無端被挨了拳頭,理直氣壯地反而不是曾亦舟這個受氣者,反倒是拳頭的主人。梁語陶咬牙切齒地看著曾亦舟,不解恨地又錘了他一記:「好啊,剛跟我領證就想到要跟我辦離婚了,我待會回去先跟曾叔告狀,告完了再跟我爸媽吐苦水,看他們一個個不折騰壞你。」
大庭廣眾之下,他攬住了她的腰身,在她耳邊輕語:「該改口了,還曾叔曾叔地叫著。」
梁語陶登時紅了臉,也不知是因為這一聲改口的稱呼,還是因為這旁若無人的親昵擁抱。她傾情推搡著他,面目通紅:「快放手,這大庭廣眾的,很尷尬。」
「我抱我自己的老婆哪裡有錯了?」他反駁道。
聞言,梁語陶倒是愣了半刻,才認真撫腮道:「說的在理。」
兩人一笑一和地走下民政局門前長長的階梯,等到走下最後一層台階時,梁語陶才悄悄附在曾亦舟耳邊,輕聲說:「雖說為了幫別人把自己賠進去了,實在太不划算。但是如果這個人的名字叫做曾亦舟的話,我想我大概能勉強接受。」
「只是勉強?」他笑著反問。
梁語陶醞釀了一會表情:「好吧,我承認我還是有那麼一點小竊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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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亦舟妥帖的照顧之下,梁語陶並未再出現任何先兆流產以及呼吸苦難的跡象,一切都正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胎兒的成長總在晝夜之間瞬息萬變,明明前些日子,梁語陶的小腹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坦的。但在孕期剛滿四個月的時候,肚皮上就突如其來地拱起了一個小球。
又到了每月例行產檢的日子,當醫生將檢查報告單遞給他們倆,確認一切情況良好時,曾亦舟和梁語陶都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狹長的醫院走廊里,空氣中布滿了消毒水的氣味,偏生孕婦的鼻子又敏感得很,刺鼻的氣味侵入梁語陶的鼻息,令梁語陶不由得乾嘔起來。正當曾亦舟扶著她,打算將她帶出醫院時,迎面而來的人,卻不由地讓兩人均是一怔。
「舟哥,陶陶,好久不見。」姜瑤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彎唇笑著。她本身就生得白嫩,身著白大褂的時候,顯得自然勻稱。
介於之前的車禍,曾亦舟對姜瑤仍是有戒備心的:「你怎麼來了?」
「你忘了,我在這家醫院工作。正好剛才在醫院裡巡房,看見你們倆來了,就過來打聲招呼了。」姜瑤眼角微揚,側過臉,將目光轉向梁語陶:「對了,陶陶你身體怎麼樣了?」
曾亦舟跨前一步,將梁語陶掩在身後,不讓姜瑤有機會接觸梁語陶。
顯然,梁語陶看出了曾亦舟動作里的意味。只是此刻,她並不抗拒接觸姜瑤。於是,她攬住了他的手,從他左手邊繞了出來,走到姜瑤面前:「我挺好的,沒什麼事兒。」
「那就好……」姜瑤溫和地朝她笑著,唇角有些欲言又止的停頓。
梁語陶顯然看出了她躊躇的心思,故意轉過身來,跟曾亦舟說:「取葯的時間快到了,待會醫生還要囑咐用量,你先過去吧。我跟姜瑤說會話,待會就過來。」
「陶陶……」曾亦舟皺眉,眼神稍顯防備。
梁語陶卻不為所動,反倒是笑著推搡他,往走廊盡頭去:「中藥房午間會關門的,趕緊的,可別耽誤了時間。」她壓低聲音在他耳邊私語:「要是我喝不上藥,寶寶身體不健康了,我可是要唯你是問的。」
取葯時間不得耽擱,曾亦舟只好輕嘆一聲,終是抵不過梁語陶的溫言軟語,往藥房那邊去了。
姜瑤待在梁語陶身邊,曾亦舟固然心有防備。只是現如今姜瑤的偽裝已經被拆穿,想必梁語陶也是有戒心的。思及至此,曾亦舟走遠的腳步,也不由地安心了許多。
待曾亦舟走遠,梁語陶才回過頭去,朝姜瑤笑笑:「這醫院裡悶得很,我們去外頭的花園裡走走吧。」
「也好。」
姜瑤回以一抹笑,笑容里少了點以前的陰謀銳利,多了點歉疚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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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恰好的醫院花園裡,四處都是出來活動的病人。梁語陶和姜瑤走在鵝卵石鋪陳的小道上,每走一步,腳底都彷彿歷經了一場動作輕柔的按摩。
「對了,孩子……現在還好嗎?」姜瑤輕聲問道,聲音里多了點忐忑。
腳底的鵝卵石咯吱咯吱地響,梁語陶說:「還好,每個月都例行產檢,生怕他出了點事。」
姜瑤埋頭走路,不敢直視梁語陶的目光:「我之前聽人說,你為了這個孩子,昏迷了好幾天,差點連命都沒了。我想,當初要是沒有那場車禍,或許就沒有那麼多事了。」
「別胡說,車禍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說孩子的問題,也全因我的身體狀況所導致,與你無關。」
姜瑤忽地輕笑出聲:「陶陶,你知道的,車禍就是我故意的。」
「這都過去了。」梁語陶笑笑。
梁語陶的雲淡風輕,反倒是讓姜瑤愈發愧疚:「後來,我聽說你先兆流產、出事昏迷的時候,我很愧疚。你昏迷的那幾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當時一時氣極的所為,害了你,也同時害了你肚子里無辜的孩子。直到你從昏迷中醒來,我才終於從那種愧疚中解脫出來。可能你不信,但是這輩子,我第一次對你覺得愧疚了。」
梁語陶輕拍她的肩,用戲謔的語氣,趕走她心底的歉疚:「那你可以趕緊收收你的那些愧對之心了,我現在還好好的呢,活蹦亂跳的。」
「可我聽說,留下孩子,假使出了問題,結局會是一屍兩命。」姜瑤抬眸,緊蹙的眉眼裡帶著點細微的感慨:「留下他……真的值得嗎?」
梁語陶驀地停下腳步,看姜瑤的笑眼裡,有莫名的光輝在閃耀:「沒有什麼值不值得的。他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媽媽。這種血緣關係,決定我天生就該保護他。」
「我突然覺得你不像是我以前認識的梁語陶了。」姜瑤微笑道。
「為什麼?」
「以前的梁語陶嬌慣任性,但現在的你,很真實很動人。」
「是嗎?」梁語陶笑笑,尋了一條花園裡的長凳坐下。
「是啊,無論哪個時候的你,都讓我嫉妒到發狂。」姜瑤揩去長凳上的灰塵,與梁語陶一同落座:「以前的你,應有盡有,家裡有錢有勢的背景,讓你不需要擔憂任何東西。只要你想要的,總有人拱手送到你面前。現在的你,更是讓我嫉妒了。我想,大概是因為你擁有了那個讓我求而不得的人。」
「求而不得的那個人,是曾亦舟吧。」梁語陶低聲笑著。
面前有一群身著病號服的十多歲少年,正在嬉戲追逐打鬧。不遠處,有一群家長站在一旁看護。最是好動的歲月,他們卻不得已被關在醫院這個牢籠里,連偶爾的運動都成了奢侈。
梁語陶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他們身上,與此同時,姜瑤也跟隨她的目光,一同落在少年們的身旁。
姜瑤粲然一笑,頗為感慨:「我們三個認識的時候,也差不多這般大吧。」
「是啊。」
「其實,我在像他們這樣年紀的時候,就發現,舟哥喜歡的人是你了。」姜瑤冷不防地竄出一句話。
梁語陶霎時紅了臉,悶悶答道:「是嗎?」
「當然。」姜瑤不置可否:「那時候,舟哥處處護著你,恨不得把你往手心裡捧,對你和對我的待遇差得可不止一點點。可偏偏你,根本不懂得他的對你的喜歡、對你的愛護,還自作多情地喜歡上了別人。對了,還記得這個嗎?」
「什麼?」
梁語陶尾音未落,就看見姜瑤從口袋裡取出了一枚金花生,攤在她面前。大概是歷年已久了,金質的花生已經被歲月氧化,花生雕刻細緻的紋路被磨得光滑,凹陷的縫隙里,已經泛出了黑黢黢的氧化物。
姜瑤娓娓說道:「十幾歲那年,舟哥聽信傳言,說是在臘月大寒的那天,送一個人一枚金質的吊墜,可以贈她一生長命百歲。他向來是個不信鬼神迷信的人,但為了你,他信了。他特意送了你這枚金花生,就是為了取那一份好意。」
「可是,你不是也有一個嗎?」梁語陶盯著那枚熟悉的金花生吊墜,嘴裡含著酸醋:「我記得你當時跟我說過,他送了你我一人一個。只不過你的丟了,找不回來了。」
姜瑤笑了笑,黑色的眸子里,有些細微的落寞:「你大概不知道吧,這是他媽媽送給他的遺物,只有這一枚,哪可能有第二枚。」
「那你的那枚吊墜?」
「他根本沒有送過我。」姜瑤將手裡的那枚金質花生重新交回梁語陶手中,臨末了,還不忘握緊梁語陶的手,彷彿是在交接這世上最為真貴的寶物:「你想得沒錯,是我故意做的。當年,我知道舟哥把他媽媽的遺物送給了你,心生惱恨。於是,就騙你,舟哥也送了我同樣一枚,卻因為不慎,被我遺失了。我騙你說我擔心吊墜遺失會傷了他的心,就想借你的拿過來充數。結果,卻沒想到你那麼大方,直接把它送給了我。我原本只是想據為己有,但眼見你這樣大方。我心生一計,就拿著這個吊墜告訴了舟哥,是你不屑於他的心意,才隨意將它轉送給了我。」
「原來是這樣啊。」聞言,梁語陶莫名地笑了起來,卻依舊不惱:「那你也倒是幹了一件好事,想想曾亦舟吃了啞巴虧卻沒辦法拿我撒氣的模樣,一定很讓人解氣呢。」
姜瑤埋著頭,終於將多年鬱結的心事,傾倒而出:「其實,當年我對你說,我和舟哥發生過關係那件事,也是我騙你的。」
「我早就已經知道了。」梁語陶一笑置之:「不止如此,我還了解很多事。包括我當時過敏住院是你所為,還包括……當年你策劃的那一場所謂綁架的戲碼。」
「原來你都知道了。」
「嗯,遇上了當年叫囂著要綁架我的混混之一,通過他,無意間知道了一切。」
姜瑤笑道:「看來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梁語陶慷慨回以一笑,卻不說話。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一直藏在心裡,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姜瑤說。
「什麼事。」
「你還記得那樁精神病人綁架案嗎?當時,我比你們早一步回家,回家的路上,我明明白白地看見了那個精神病人,我也明明白白地聽見了他的嘴裡叫喊著你的名字,說要殺你。那時候,我知曉舟哥喜歡著你,想給你一點顏色嘗嘗,於是就沒有提醒你們提防。卻不想,最後鬧成了那麼大的事故,你住院昏迷,舟哥廢了左手。這些年,因為這樁事情,我一直忐忑不安。」姜瑤看向梁語陶的眼眸里百感交集,鼻腔有些發酸,她儘力克制住這股不適,說:「我今天告訴你這些事,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恨我,也要恨得明明白白。」
聽完姜瑤的話,梁語陶卻意外地十分平靜。
她慢條斯理地握上她的手,輕輕摩挲:「恨這種情緒不太適合我這樣身體柔弱的孕婦,還是先不恨了。再說,思來想去,你還是曾亦舟的童養媳了呢。說到底,我搶了你的男人,你討厭我也是應該的。」
梁語陶手心的溫暖,催生著姜瑤內心的動容。她終於壓抑不住,將所有梁語陶不曾知曉的事,和盤托出:「你不在的那幾年裡,舟哥家都不回,沒日沒夜地拚命工作。我偶爾去看他,他也是在一堆泡麵資料中度日。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嗎?因為他想讓自己擁有足夠多的錢,足夠……配得上你。你大概不知道吧,當年他為了你,傷了左手永遠都不能復原。你父母出於羞愧,給了當時處於資金周轉困難的曾叔一大筆錢,目的為了就是替你還舟哥手傷的債。然而,就是這一筆錢,無形地鑄成了你們之間的高低差別,讓他遲遲沒有勇氣,告訴你,他愛的人是你。」
「怎麼會這樣?」梁語陶驚在當場。
她雖是知道,曾亦舟當年為她傷了左手。但有關於這其中的事情,梁語陶根本不曾知曉。更難以知道,這一道用錢衡量的償還,到底是傷了曾亦舟多少的自尊心。她突然懂得,為什麼曾亦舟即便是喜歡了她那麼多年,卻一直遲遲不敢開口說愛。
大概只因為那兩個字——差別。
姜瑤頓了頓,語氣既是無奈,又是自嘲:「舟哥從小就不願意做任何低人一等的事情,連創業都沒花他爸一分錢。他這輩子做的最低人一等的是,大概就是喜歡上了你,梁語陶。」
臨末了,當姜瑤吐出「梁語陶」這三個字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梁語陶聞言,一時怔住,一個字竟是都吐不出來。
姜瑤哽咽著,繼續說:「你大概不知道他為你到底付出了多少。他從小就立志做一名醫生,因為他的媽媽就是因為敗血症而死。從病發到死亡,只有一周不到的時間。自那時起,他就立志做一名醫生。可是,為了你,他傷了手,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一名醫生。」
梁語陶的眼眶終是濕潤了,她終於明白,曾亦舟偶爾滿腹的醫學知識到底是從哪來。原來,那些都是被她毀滅了的夢想啊。
自半空中,忽然有人伸手遞來了一張紙巾。
姜瑤拍了拍梁語陶的肩,聲線裡帶著點氤氳的鼻音:「陶陶,你記著你要是不好好對他,我肯定要跟你搶。」
梁語陶用她遞來的紙巾抹了抹眼睛,片刻后,驕傲地揚起頭,朝她篤定道。
「那我一定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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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花園裡坐了好一會,才終於起身回去。姜瑤還在工作時間,醫院查房時間不能耽擱。於是,兩人就信步走回了醫院大廳。
通往醫院大廳的,必定會路過遠江市立醫院的標誌性建築,一條垂直高度五米長的階梯。據說,這是抗日時期留下的,革命先烈用來打擊日軍作掩護的階梯。之前梁語陶過敏住院時,也曾來過這裡一陣。因而,對這個標誌性的建築,也是認得的。
梁語陶與姜瑤正打算從階梯高處的平台走下去,然而,腳尖還未踏足階梯,姜瑤卻忽然停了下來。
梁語陶站在第一級的台階上望向姜瑤,炙烈的陽光從姜瑤的頭頂照下來,在狹長的階梯上,留下一個拉長的倒影。光線刺目,令梁語陶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用手擋了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頭頂忽然傳來姜瑤的聲音,悶悶的:「陶陶,還記得之前你過敏那一次嗎?」
「記得,怎麼了?」
「當時你坐在輪椅上,我推著你到花園散步的時候,也路過了這裡。」
「然後呢?」梁語陶問。
姜瑤低沉的語氣里,帶著點懊惱:「我當時差點想在這裡把你推下去。」
階梯的垂直高度近五米,若是坐在輪椅上的人猝不及防地倒下去,怕是即便不是死,也得殘。
梁語陶低眉淺笑,定定地說:「可是你沒有。」
聞言,姜瑤愣了愣。
梁語陶扶著腰,吃力地爬了一級台階,與姜瑤並肩:「姜瑤,雖然你一直告訴你自己,你是恨我的,是厭惡我的。但真正你預謀著報復我,甚至想要我的性命的時候,你還是猶豫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不等姜瑤回答,梁語陶就篤定道:「因為,即便你不願意承認,但打心眼裡,你還當我是朋友,還當我是那個陪你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梁語陶。」
梁語陶勾住她的臂彎,如同年少時候跟她分享少女心事一般,湊近了她。之後,笑得從容且釋然。
「姜瑤,你要知道,我們一起生活了近十年。那些相處的時間,畢竟都不是假的。而感情,即便是藏在最深處,也是日積月累的。」
姜瑤轉過臉的時候,梁語陶好看的側臉就在眼前。那一刻,她們彷彿隔著年少的光陰,在看自己曾經的摯友。
片刻后,姜瑤眼眶微紅,故意別開臉,說:「對了,你記得我還有個失散多年被拐走的姐姐嗎?」
「記得。」
「我前幾天碰上她了,後來才知道原來她是被好心人收養了,這些年一直過得很幸福。」
「是嗎?這是好事呀。」梁語陶眉梢里都帶著感同身受的喜悅。
「嗯。」姜瑤抿唇一笑:「她說她過些日子就打算全家移民加拿大,我和她離散多年,她想好好盡一盡姐姐的責任。所以……她想讓我跟她一同移民去加拿大。」
「那你怎麼想的?」梁語陶聲音低沉,大約是捨不得好友離開。
「我已經答應她了。」姜瑤眼神平視著前方,眼神釋懷:「失散了很多年,我終歸是想和自己的親人一起生活。」
「也好,要走的時候記得通知我一聲,我送送你。」
「好。」
年少炙熱的友情,雖是歷經了各自的愛恨,然而分別那一刻,終是忍不住緬懷當初。
那時你天真爛漫,她懂事體貼,只可惜路終究是走岔了,分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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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姜瑤的背影,消失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梁語陶不由得眼眶濕熱。
身後,有人輕手輕腳地攬住了她的肩膀,勾住了她的腰身,護住她的安全。那雙手帶著梁語陶一如既往的溫度,無需回頭,僅憑掌心的餘溫,她就能認出他。
「姜瑤要和她的親生姐姐離開了。」
「我聽說了。」
「未來我可能很難見到她了。」
「沒關係,你想找她的時候,天南地北我都陪你去。」
梁語陶回過頭去的時候,曾亦舟深邃的側臉就在她的面前。耳邊迴響起姜瑤的那些話,想起姜瑤說起的那些不為她所知的故事,梁語陶的眼淚忽然斷了線。
曾亦舟無可奈何地替她抹著淚花,卻怎麼也抹不幹凈。正當他無計可施之際,卻聽得她聲線氤氳地吐出一句話,不禁令他心頭一熱。
她說:「曾亦舟,我好慶幸這輩子能遇上你。」
不需要多餘的話,只一句,就足夠這世上千萬個值得。心弦上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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