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番茄炒蛋
宮寶柔應該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儘管父親亡故,但是母親卻對她疼若眼珠;雖然寄人籬下,但是投靠的家庭卻對她十分關心。可是,這一切都在她得到了異能之後變了。
當然,變的不是母親或投靠的家庭,變的是她自己。
她的人生,恰好就印證了那句話——nozuodiewhyyoutry。
宮寶柔的母親廚藝很好,宮寶柔也繼承了這一點,所以在十四歲的時候父親病重去世,她們也能依靠家裡的小飯館支撐一段時間。直到她們得罪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不得不背井離鄉,去了別的城市。
在他鄉想要紮根相當不易,兩人打拚了將近一年,積蓄花得差不多了,卻依然只是一個外來者。眼看著宮寶柔的學都要上不成了,宮寶柔的母親趙秀秀不得不找到了自己昔日的好友——劉英愛。
劉英愛性格直爽,脾氣潑辣,一聽說自己的好友都要活不下去了,趕緊接了她們過來,宮寶柔母女的生活才得以安定下來。劉英愛的丈夫林知深是一個性格沉穩能力卓越的人,這麼些年在本地也頗有些聲望,在他的幫助下,宮寶柔上了一所不錯的學校,和他自己的兩個小孩一起。
假如人心的*不是那麼可怕,或許宮寶柔會安穩地長到十八歲,然後帶著自己的母親離開林家。偏偏沒有這個假如。
趙秀秀想要攀上林知深,這個念頭宮寶柔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母親有的。最難堪的是,劉英愛察覺到了。
本是好心,沒想到卻引來了一條白眼狼。儘管趙秀秀在劉英愛的警告下有所收斂,但是大家相處的時候,氣氛不再那麼和諧了。
這個時候,宮寶柔十六歲,也就是這一年,她發現了自己的異能。
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她的心情,宮寶柔當下和林家借了一筆錢,和自己母親搬了出去。
假如宮寶柔善加利用,有了異能的她也能好好地過日子,偏偏她遇上了一條中山狼——孫道良。
孫道良風度翩翩,舉止文雅,又對宮寶柔頗為照顧。年僅十六歲的宮寶柔哪裡經受得住這樣的柔情攻勢,幾個月才陷下去已經是趙秀秀不斷地在說孫道良的壞話的結果了。趙秀秀儘管懦弱了一點,但一生除了想攀上林知深外,沒有做過一個錯誤的決定,宮寶柔對母親尊重的同時也更加信服。
宮寶柔在愛上孫道良的時候,才十八歲不到。天真的她將自己對母親也沒有吐露的秘密悉數告訴了孫道良。
「阿柔,你簡直就是我的福星!」孫道良大喜過望,發誓此生絕不負她。誰料,世事無常。
宮寶柔將所有都給了他,而他在宮寶柔二十歲那年,露出了真面目。
「阿柔,如果你真的愛我,就離開我吧。」孫道良惺惺作態的臉看起來是那麼的可恨。宮寶柔已經不是少女了,她怎麼會不懂?
很快,孫道良與一個千金結婚,所經營的餐廳蒸蒸日上。宮寶柔恨啊,這餐廳明明是靠她的異能支撐起來的,最後她卻被甩了!所有的投資,所有的心血,一日皆成空!欲訴無門,只因為那個女人家勢太大!偏偏在這個時候,趙秀秀身患重病,急需用錢。宮寶柔求遍了人,卻沒有得到一絲幫助。
日夜頹廢中,她重逢了林家人。
劉英愛不忍昔日好友落到這個下場,所以儘管雙方有間隙,她還是出手相助了。可惜的是,趙秀秀患的是絕症,藥石無醫。宮寶柔陪著母親走完了最後一段路。這也是她在日後無數次感謝上蒼的原因,感謝它給了她最後的慈悲。
彼時,宮寶柔在當地已經頗有名聲,劉英愛提出要資助她,被她謝絕了。
「請讓我最後保留一點自尊吧。」宮寶柔笑著說,早已流不出一滴眼淚。
林家人不能理解她這種無謂的自尊,宮寶柔也不解釋,悄悄地離開了這座城市,從此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無人思。
林家人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她,尤其是劉英愛的長子,林書平。
林書平找了他很久很久,有很多次宮寶柔都差點被他派出來的人找到。一年,兩年,五年,十年。時光就這麼悄然流去,漸漸的,所有人都老了。
林家人慢慢地放棄了,最後就只剩下了林書平,一直鍥而不捨,年近不惑的他依然未娶。
聽說了這件事的宮寶柔,終於知道自己曾經錯過了什麼,只是已經無法追回,她對自己說,此生決不能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她相信,最後他總會找到一個真正愛他的人。
而她自己,早已不配。
宮寶柔苦苦回憶,最後只在腦海深處想起了那個少年。那個時候,她十四歲,他十五歲。
「你是誰?」
「我、我叫宮寶柔,是暫住在你的家的,以後請多多關照,謝謝!」
恍然間,宮寶柔覺得自己也曾動過心,然而在寄人籬下的自卑和惶恐之中,那一點心動漸漸無影無蹤。而且,這麼多年了,再來說曾經愛過,不是太可笑了嗎?
在閃電劈下的那一剎那,宮寶柔的心裡響起一聲嘆息。
她無悔,只是可惜。
無悔於當年離開林家,無悔於當年將自己輕率交出,無悔於當年拒絕資助,無悔於此刻即將死去。
可惜了當年沒能對母親勸阻一二,可惜了當年自己自卑太過,可惜了當年一份感情沒能早點知曉,可惜了如今還有許多心愿未了。
但是,人生不就是如此的嗎?
宮寶柔恍惚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曾經做過的那一道菜,一道最簡單的家常菜——番茄炒蛋。夾起一小塊雞蛋放進嘴裡,先是有一股淺淺的酸,不濃,但是有了酸意,之後出現的甜味更加讓人慾罷不能。
「阿柔,人生有的時候就像這一道番茄炒蛋,先是酸酸的,但更多的是甜。所以你要相信,這世間,快樂總是比痛苦多得多。」
這一句話,宮寶柔記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