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此情可待成追憶二十
慈寧宮後堂的戲台上傳來陣陣絲竹之聲,眾位一二品夫人皆坐定,面前擺了瓜果點心。因沈羲遙還未到,晚膳沒有上來,眾人便飲茶閑聊著等待。太后坐在正座,微眯了眼看著台上年輕女子低吟淺唱,這是正戲開始前的小調。這女子聲音清越,樣貌明媚而溫柔,唱得一曲《鷓鴣天》動人至極。那聲音軟而綿,柔嫩地吐出婉轉清麗的詞來:「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一曲終了,眾人紛紛拍起掌來,連連叫好。
正在此時,一個金黃的身影出現,掌事太監尖著嗓子到:「皇上駕到。」這邊掌聲乍停,之後是衣裙娑娑之聲,釵環碰撞之聲,紛紛行禮之聲。太后目光卻還停留在那女子身上,只在聽見腳步聲之後緩緩掃了一眼,見沈羲遙含笑站在自己面前,朗聲道:「兒臣給母后請安。」這才換了笑臉,嗔怒地責怪道:「皇帝過來得可是有些遲了。」
話音未落,便有嬌俏女聲傳來:「太后莫怪皇上,是臣妾們耽擱了些時辰。」說話間,兩個女子盈盈上前向太后請安。一個如牡丹初放,明艷無比,另一個如弱柳拂風,清逸動人。太后目光一轉,聲音還是溫和,卻生疏了些許:「孟昭儀和柳婕妤也來了,坐吧,這戲就要響鑼了。」之後回頭吩咐道:「傳膳。」
待沈羲遙坐下,太后才轉了身,看著他身後的兩位妃子說道:「怎麼不見馮淑儀?你不是一向也都帶著她的么?」
沈羲遙謙謙一笑:「今日她有些不適,便讓她過來了。」
太後點點頭,目光在柳婕妤面上略停了一陣說道:「馮淑儀身子總是不大好,哀家記得剛進宮時也不是這樣,皇上還是要多多關懷,遣御醫常去看看。」
沈羲遙點頭:「母后說的是,現在後宮主位空缺,還得請母后費心了。」
太后目光一直落在戲台之上,緩緩道:「這后位也不能久懸,一國之母不定,百姓心中也難安的。」
太后說這話時,身後的兩位女子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眼神複雜,攜著糾葛。
沈羲遙卻沒有回答,太后輕瞥了他一眼,看見他眉頭微皺,閉了眼說道:「不過這事也不能急,一國之母責任重大,非世家女子不能擔當,不僅要皇上你喜愛,哀家看著滿意,還要這前朝認可。世間女子雖多,但這鳳凰卻是難得。」
沈羲遙面上卻有忡怔,太后微一笑,轉過頭去:「今日哀家傳唱江南小調,皇上聽聽,看如何啊。」
沈羲遙卻沒有應,只是靜靜站在暢音閣內,唇上帶了溫和的笑意對太后說到:「都是舊詞了。母后想必也聽得厭了。不如兒臣填了新詞讓他們唱給母后聽聽?」說罷接過張德海遞上的筆墨,略一思索,揮筆而就。
太后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兒子,連連點頭。兩邊分坐的命婦們也紛紛探了頭看過來。沈羲遙下筆如有神,頃刻間便有新詞作好,不待太後接去看便遞與了張德海:「拿去給那伶人。」
不久,歌聲頓起,仍是清麗明亮的調子,婉轉悠揚。詞卻是極悲怨的,在那伶人柔美的聲音里更觸人心扉。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蠟照半籠金翡翠,麝薰微度綉芙蓉。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