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失憶
敞著的窗子外頭,藤王和道士站在窗邊看著這一幕。
藤王看到冬臨揉耳垂,他的臉都綠了。這個動作他太熟悉了,那是冬臨的習慣性動作。冬臨早先曾經打過好些個耳洞,後來只剩下了左右兩個耳洞還能帶耳釘,餘下的耳洞都長死了,長死的耳洞裡頭就有些硬硬的疙瘩,冬臨便沒事閑的就喜歡揉耳垂,希望能將那些疙瘩揉開。看到眼前的人揉著耳垂,再看她的動作神態,藤王將她和記憶中的冬臨慢慢重合起來。
真的是她么?可她為什麼會坐在自己兒子的懷裡……
道士順了順下吧上的鬍鬚,又抬頭瞥了藤王一眼,隨後躡手躡腳的轉身往芙蓉院的大門走去。
藤王臉色難看的很,他見道士走了,他轉身跟著道士往外走。剛出門口,他就一把提住了道士的領子。
「王爺,你這是做什麼?」道士一邊用手扒藤王的手,一邊怒目瞪著藤王,「左右我不會將你家這亂來的醜聞說出去就是了,你難道還要滅口不成?!」
「你胡說什麼?!那屋子裡的人根本不可能是王妃!」藤王眼神冰冷的瞪著道士的眼珠子。
「呵。」道士冷笑一聲:「我今兒話還就放這兒了,那屋裡的人不但一定是王妃,而且我還看得出來,你那王妃是會些秘術的,說不準這兩人交換魂魂的事,還是她自己主動的!」
「你說什麼?!」
「我說,是你的王妃想當皇后。所以她這才捨棄了你,投了你兒子的懷抱!」道士說到這裡,眼睛猛然瞪大:「王爺。你那當了皇上的兒子,可是王妃親生的?」
藤王聞言伸手一甩,道士直接被他扇飛了出去。
姬城當然不是冬臨親生的!正是因為這樣,藤王現在心裡才亂。
「我的王妃絕對沒有被換魂。」藤王沉著臉大邁步便往千甲樓走去,他現在要去看自己的王妃,那個生了病失了記憶性情大變的王妃。
藤王一離開,柳韓冬便上前扶起了道士。而一直躲在一旁的陳啟賢也出現了。
「這裡的事做得很不錯。」道士往地上吐了口血吐沫,隨後對柳韓冬和陳啟賢說道,「辛苦你們了。我會在主子面前說你們的好話的。」
陳啟賢點了點頭:「你快離開吧,一會皇上要出來了。」
道士踮腳往裡頭看了眼,隨後對著陳啟賢又說道:「看住了,有什麼情況立刻稟報。」
陳啟賢連連點頭。
道士轉身往姬晨住的院落走。進了院子。姬晨正長在院內等他。
「你受傷了?」姬晨生氣扶住老道士,眼底都是怒氣,「是父王打傷你的?」
「真沒想到,你竟然心疼起我來了。」那道士一臉笑呵呵的,他推開姬晨的手,邁步往院內走去,「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早上還得忙呢。」
「事不是都辦好了么。還有什麼好忙的。」姬晨兩步跟了上去,「你還是先收拾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吧。」
「離開?」老道回頭看向姬晨,眼底是滿滿的不贊同,「我知道你不願意待在藤王府里,可為了大事你得忍忍。」頓了頓,老道又說道,「雖然早先跟藤王說好了,咱們明兒一早就離開,可藤王剛剛發現自己的王妃被換了魂兒,他怎麼會讓我們走呢?」
「所以我們要趁著我父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夜離開。」姬晨看著老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你現在是我的師傅,而你又被父王打傷,我因這事生氣,連夜帶你離開王府,這於情於理都說的過去。」
「就算是理說的過去,可我們為何要走?」
「我們只是暫時離開。」姬晨眸子低下好似有火在燃燒,「以退為進,才能達到更好的效果,才能讓我父王打消心底那僅剩的疑慮,你難道忘了主子的話么?」
「我怎麼會忘……」老道蹙了蹙眉毛,「好,也許你說的對,那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千甲樓。
藤王正站在樓下,他仰著脖子看著二樓的燭光,神思恍惚。
沉華匆匆從門外跑了進來,在藤王身邊站穩低聲報告道:「王爺,二公子和他那個師傅離府了。」
「什麼?!」王爺眉頭一立,「怎麼就走了?不是說明天早上……」
「說是二公子的師傅從芙蓉院回來之後臉上帶著傷,一直罵罵咧咧的,二公子知道王爺你動手打了他師傅,他就拉著他師傅連夜出了府門,屬下去攔,可二公子去意已決,屬下沒能攔住他,而且二公子還讓屬下轉告王爺……」
「他說什麼?」藤王眉頭皺的更緊了。
「二公子說,他以後都不會再踏進藤王府一步。」沉華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藤王,「二公子說的許是氣話。」
藤王伸手揉了揉眉心,一臉的頭疼:「罷了,總歸知道他們住在城郊道館,想找也不是找不到。」
「王爺說的事。」
沉華垂下頭就要退下,藤王又叫住了他:「你去看看楚衡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本王三番五次的叫她,都叫不來,是不是她出了什麼事。」
「是。」
沉華出了千甲樓便直奔青岩閣,他沒走青岩閣的正門,而是翻牆直接到了青岩閣后罩房的位置。
「楚姑娘?」沉華敲了敲楚衡的房門,房間內一點動靜都沒有,可屋內的燭光確是亮著的。
沉華將窗戶推開一個縫隙,往裡頭瞧著。借著暖暖的燭光,沉華看到炕上躺著一個人。
「楚姑娘?」沉華翻窗入室,走到炕邊。伸手推了推炕上那人。
誰料到那人忽然掀了被子,一把短匕首就沖著沉華刺了過來。
匕首來勢兇猛,沉華連忙後退一步。險險才躲了過去。定睛看去,那人哪裡是楚衡,分明是個陌生的男人。
「你是誰?」沉華從腰間抽出劍,劍尖指著來人,「我可從來沒在皇上身邊見過你。」
「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年達也從腰間抽出長劍,他一手拿著短匕首。一手拿著長劍,雙手交叉將整個人護的滴水不漏,眼神鷹一般盯著沉華。語氣沉沉的,「你是藤王的親信,你叫沉華。」
「你既認得我,可否告訴我你叫什麼?」沉華蹙了蹙眉頭。之後他眼底忽然亮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早先在宮裡見過你,你是江嵐身邊的奴才。」
年達臉上神色未變,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被認出來了,他身子微微前傾,手中的劍似乎隨時會刺出去:「的確,我就是年達。說,楚衡在哪兒?」
「你是來找楚衡的?」沉華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來找楚衡的。」
沉華言罷。仗劍就沖著年達刺了過去,兩人你來我往,不一會就從室內跳到了院子里。由於二人都是偷偷摸摸前來,也都不想弄出大動靜來,打起來難免縮手縮腳。沒一會,年達就一個起跳,躍出了院子。
沉華想去追年達,轉念一想,依照兩人交手他年達剛剛的步法輕功,自己就是追也追不上,不如先完成藤王爺的交代。
就在這時候,拱門處傳來腳步聲,沉華趕忙跳上房檐藏了起來,他怕被人發現,也不敢探出頭去,只能側耳聽著動靜。
過了好一會,就聽門響,隨後又聽到丫鬟靈九囑咐的聲音。
「好好守著她,她要睡到明天才能醒,別讓外人驚擾到她。」
靈九吩咐完,就轉到了楚衡隔壁的房間,看上去她今夜也要在這裡休息了。
沉華在房檐上又趴了一會,聽得靈九進去的那件屋安靜下來,他這才悄悄翻下房檐,躡手躡腳進了楚衡屋子。
楚衡躺在床上,床邊擺了一張椅子,一個嬤嬤垂著頭坐在那兒。那嬤嬤聽到了動靜,朝著沉華這邊看過來,沉華照著那嬤嬤脖頸敲了一下,隨後又接住要倒下的嬤嬤,將她緩緩放在了椅子上。
「楚衡?楚衡?」沉華上前推了推楚衡。
楚衡睡的很沉,她眼皮下的眼珠子在不停動著,好似做了什麼噩夢。
「楚衡?!」
沉華推了推楚衡的胳膊,楚衡依舊不見醒,沉華無奈只得伸出手在楚衡的人中上掐了一下。
楚衡的眼珠子又動了兩下,這次她緩緩張開了眼睛。
「唔……」
看到沉華,楚衡吃了一驚,就要驚呼出聲,還好沉華眼疾手快,直接將楚衡的嘴巴捂住了。
「楚衡,你這是怎麼了?」沉華一臉奇怪的看著她,「你這是怕我?」
楚衡扒開沉華的手,一臉警惕的看著沉華:「你是誰?為什麼跑到我的房間?」
這話問的沉華一愣,他一雙眸子上下打量著楚衡:「你不記得我了?」
「我該認識你么?」楚衡撇嘴。
沉華聞言也不再說什麼,他沖著楚衡抱了抱拳,給了她一個同情的眼光,轉身往門外走。
「你站住!」楚衡翻身下床,兩步上前擋住了沉華的路,「你剛剛那眼神是怎麼回事?」
「既然楚姑娘全都不記得了,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沉華躲開楚衡,邁步要往門外走。
沉華剛走到門口,抬頭往門外看,就瞧見姬城就站在門口,目光陰冷的看著沉華。
「世子爺。」楚衡看到姬城,立刻提著裙子就跑了過去,她躲在姬城的背後,一臉小心翼翼的往沉華這邊看,「這人忽然闖進我的房間……」
「沒事,他是我父親的人。」姬城伸手拍了拍楚衡的後背:「你先進屋去吧。」
楚衡乖巧的點點頭,隨後從姬城身後走了出來,快速的邁步進了屋子。
「你跟我來。」姬城瞥了沉華一眼。
沉華跟著姬城一路出了青岩閣,在院門外的樹下站穩。
「楚姑娘這是……」沉華一臉疑惑的問姬城。
「楚衡的事輪不到你來管。」姬城擺了擺手打斷了沉華的問話,「說吧,你剛剛乾什麼來了?」
「是王爺讓屬下來查查楚姑娘的事。」沉華眉頭微微皺著,「王妃這兩日發了病,王爺一直想讓楚衡去瞧瞧,可每次派人來,都被搪塞回去了,王爺是擔心王妃,這才……」
「知道了,朕讓白霜去一趟吧。」
「可是皇上……」沉華回頭瞧了青岩閣一眼,「白公子去看過王妃了,王妃也沒什麼好轉,王爺的意思是,讓楚衡去給瞧瞧。」
「楚衡去不了。」姬城的回答斬釘截鐵,「你沒看到楚衡如今也病著么,她都不認人了,還怎麼給王妃瞧病。」
沉華聽得這話,只得沉默。
「行了,你回去吧,我明兒上白霜再去給王妃瞧瞧。」
「是。」沉華嘆了口氣,跟姬城行了禮,隨後邁步往千甲樓的方向走去。
姬城瞧見沉華走了,這才進了青岩閣。一踏入院門,靈九便迎了上來。
「主子,要不要給楚衡的屋子點上催眠的香料,楚衡這會正在屋裡折騰呢,一點要睡覺的意思都沒有,奴婢怕再這麼下去,會影響藥效。」
「讓白霜準備葯浴,再叫楚衡到我書房來。」命令完下人,他冷哼一聲,踏步進了書房門。
靈九領了命,趕忙往後罩房走去。
千甲樓一樓,藤王坐在太師椅上喝茶,他拿著茶碗的手不停的抖著,神思不知道已經飛到哪兒去了。
「王爺。」沉華踏步入內。
「楚衡呢?」藤王抬頭看向沉華。
「楚衡怕是來不了了。」沉華向前邁了一步,「那楚衡怕是被下了什麼葯,如今記憶盡失,就只認得世子爺一人。」
「哦?失去了記憶?」藤王聞言嘴角浮現出嘲諷的笑來。
「王爺要不要我將楚衡強行帶過來?」
藤王搖了搖頭,他眉頭皺了起來,一臉頭疼的表情:「罷了,我也不是非要用楚衡不行。」
「那王爺……」
「你在這看著王妃,不許她離開千甲樓一步,我這便去趟芙蓉院。」
「是。」
芙蓉院內,冬臨正跟柳韓冬怒目對視。
「你能不能別再點這燈了,我都說了,會乖乖聽你們的話。」
「知月姑娘的話,我可不敢相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