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兵符
看著柳韓冬緩緩將火摺子湊近那蓮花燈盞,冬臨眼裡的火苗蹭蹭冒了起來。
「你不相信我,是因為你本身就是騙子吧!」冬臨將手裡的枕頭就沖著柳韓冬砸了過來,嘴裡狠狠說道,「王爺根本就不認識你,你還在我面前裝王爺的寵妃!」她伸手指了指柳韓冬,隨後手指一轉又指向站在門口的陳啟賢:「你們兩個狼狽為奸,一丘之貉,到底在圖謀什麼?」
聽了冬臨這話,柳韓冬面色大變,她有些慌張的望向陳啟賢。
陳啟賢臉色也變了,他開口沖著冬臨說話,聲音低沉危險:「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冬臨心裡暗道糟糕,她自己如今已經是知月了,那曾經當冬臨時候發生的事自然該忘則忘,如今怎麼一生氣全都說出來了。
「我自然有我知道的辦法……」冬臨眉頭微微顰,「不過你們放心,只要你們不再點燃這荷花燈盞,讓我不用終日在睡眠中度日,你們的事我自然不會說與他人聽。」
陳啟賢聞言轉頭看向柳韓冬,柳韓冬咬著嘴唇,滿臉的擔憂。
「那就暫且不用蓮花燈盞了,可你不要起幺蛾子。」陳啟賢瞪了冬臨一眼,隨後朝著柳韓冬使了個眼色。
二人出了屋子,又用鎖將房門鎖了,這才到後院子裡頭的石板凳子邊兒上商議起來。
與此同時,藤王到了芙蓉院。他沒召喚人,而是自己開了門進了院子。腳步輕巧的往卧房走去。
卧房上著鎖,藤王走到窗戶邊兒上,窗門也上了鎖頭。藤王皺了皺眉。剛想喚人來,就聽到屋內有人哭泣的動靜。藤王從窗戶縫往內看,就看到冬臨正坐在床沿兒抹眼淚,她一邊哭嘴裡還一邊嘟囔著。冬臨嘟囔的聲音小的很,可藤王是習武之人,耳力驚人,也就將冬臨的自言自語全聽了進去。
「真是流年不利!我還以為佔了這知月的身子后。能順順噹噹的當皇后,真沒想到……」冬臨伸手扣著床沿,一臉憤恨。「姬城,我養你十幾年,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窗外傳來哐當一聲。冬臨嚇了一跳。她連忙跑到窗邊,順著狹小的窗縫往外看。芙蓉院里一片漆黑,只聽見草叢細細縷縷的聲音,和一聲似近似遠的貓叫聲。
「藤王府都有野貓了?」冬臨冷笑一聲,「還真是破敗之相。」
冬臨以為那聲音只是野貓所發,也就沒當回事,她回身坐到床沿,又開始一邊咒罵一邊流眼淚。
藤王此刻就伏在房檐上。他一雙眸子黑的似千尺深潭,臉上冷冷的好似整個面部肌肉都僵硬掉了。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藤王就出了府,馬車吱吱悠悠出了城門,一路直奔城郊新起的道觀。
藤王到了道觀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從東邊升起來。姬晨剛剛起床,他拿著笤帚推開道觀的門,剛要開始洒掃,就瞧見藤王從馬車上跳下來,黑沉著臉走了過來。
「父王。」姬晨也撂下了臉。
「為父有話跟你說,跟我進去。」
藤王要進道觀,姬晨伸著胳膊攔住了他。
「父王,這道觀中只有我和恩師兩個人住,按說你要進來,我不該攔你,可我想問一句,你昨兒將恩師打了,今天可是來道歉的?」
「道歉?」藤王蹙了蹙眉,好似忽然想起來自己的確將那道士打了一般,他眼底閃過一絲無奈,「若是為父跟他道個歉能讓你心裡好受些,那為父就去道歉。」
「不必了,您是藤王,又是皇上的父親,誰受得了你的道歉呢。」姬晨依舊攔著藤王不讓他進去。
「為父生平做了不少錯事,可卻從沒跟誰道過謙。」藤王雙目灼灼的看著姬晨,半晌嘆了口氣,「可為父今兒要對你道歉,是我的錯,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聽了藤王這話,姬晨極震驚,他瞪圓了眼珠子看著藤王,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父王……」
「孩子,讓你受苦了。」藤王伸手拍了拍姬晨的肩膀,「你母親的事,為父真的很抱歉,為父是被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那種蠢事。」
「父王……」姬晨聲音也哽咽起來,「兒子從來沒聽父王說過這種話,是兒子的錯,讓父王為難了。」
藤王聞言一把摟住姬晨:「說什麼蠢話。」
在藤王看不到的角度,姬晨嘴角彎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開什麼玩笑?母親死的那麼慘,難道僅憑一句道歉就能化解這一切?絕不可能,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都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兩人一同進了道館,到了姬晨所住的地方,姬晨又給藤王泡了茶。
「這山野間,茶葉粗鄙,父王不嫌棄就好。」
藤王看著茶碗里的茶沫子,眉頭皺了起來:「你就打算一直住在這?」
「一直住在這裡有何不好。」姬晨臉上笑容恬淡安然,「我是在藤城出生在藤城長大的,我也想老死在藤城。」
「你當真就沒有什麼野心?」藤王放下茶杯,一臉探究的看向姬晨,「你是我的兒子,我不相信你年紀輕輕就要遁入空門。」
「父王,你來這有什麼事,還是直說吧。」姬晨給自己添了茶,在藤王對面坐下,他一臉誠懇的看著藤王,「父王儘管說,只要兒子能做到。」
「唉……」藤王嘆了口氣,他從懷裡掏出面令牌來,放到桌子上。「這是藤甲軍的兵符,你拿著。」
「父王這是何意?」
「你想當皇上么?」
「什麼?」姬晨楞了,隨後他低下頭。眼神有些閃爍,「兒子不懂父王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聽到的這個意思。」藤王拿起茶杯想喝茶,可瞥了眼茶里的茶沫他又將茶杯放下了。煩躁的將被子推到一邊,開口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你大哥之所以能當上皇上,靠的事藤家軍,可藤家軍並不聽他的,藤家軍只聽我的。」
「父王想廢掉大哥的皇位?」
藤王點了點頭:「你拿著這兵符。直接去京城,跟拱衛京都的藤家軍將軍聯繫上,然後等我的指示。」
「可是……」
「別說可是。我只問你,你是想一輩子龜縮在這道觀里當個道士,還是想一步登天,坐上皇位?」
「我……」姬晨一臉頗為意動的模樣。「可那是我大哥。我不想搶他的東西。」
藤王皺起了眉頭:「他不但是你大哥,他還是我兒子呢!可他如今為了皇位穩定,竟然想殺我……」
「什麼?!」姬晨猛的站了起來,「大哥竟然想要弒殺父親?!」
「否則我為何要廢了他的皇位!」藤王嘆了口氣,他伸手將桌子上的兵符往姬晨那邊推了一下,「你今兒就起程進京,你父我的安危,全指著你了。」
姬晨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令牌。眼神堅定了起來:「好,兒子一定不負所托。」
藤王離開了道館。姬晨拿著兵符往道觀裡頭走,那老道士便從一旁轉了出來,他一手奪過姬晨手中的兵符,沖著太陽仔細觀看起來。
「這就是藤家軍兵符?」
「對。」姬晨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沒想到這齣戲的效果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好。」
「果然昨兒晚上立刻離開是對的。」那老道士拍了拍姬晨的肩膀,又將兵符塞回姬晨手中,「下一步怎麼辦?」
「備馬,我要上藤釀山去見主子。你留在寺廟裡,防止出什麼意外。」
那道士應聲道好,便去後院給姬晨牽馬去了。
姬晨騎上馬,直奔藤釀山而去。到了藤釀山,他跟蘇莫心在房中商議了好一會,待一切敲定之後,姬晨又騎著馬下了山,在山下上了官道,往京城去了。
姬晨離開后,蘇莫心叫來了茶梅。
「娘娘,那姬晨可是真得了兵符?」
蘇莫心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勢在必得的笑意:「復辟之日指日可待,嵐兒如今在哪兒?」
「少主子如今在藤城一個客棧裡頭住在,年達和他在一起,安危應該不是問題。」頓了頓,茶梅又問道,「娘娘可是想去看看少主子?」
「藤城我不方便去,你替我傳個話,讓他回來一趟。」
茶梅聞言一臉為難之色:「奴婢回將話帶到,可少主子他未必會回來啊。」
「你就說我病危了。」蘇莫心揉了揉眉心。
「可這招上次已經用過了。」茶梅臉上帶著些尷尬。
「招雖然用爛了,可好使就行。」蘇莫心沖著茶梅擺了擺手,「快去吧。」
茶梅領命離開了藤釀山,當天晚上,江嵐便趕回山上來了。
蘇莫心這會兒也下了本,她給自己餵了點葯,躺在床上直哼哼。江嵐尋了大夫問,大夫只道士蘇莫心鬱結於心,發散於外,這是心病,用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你這怎麼就倒下了……」江嵐眼底都是愧疚。若不是自己惹母親生氣,母親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回來就好……」蘇莫心拉著江嵐的手心,眼底是滿滿的笑意,「先去洗個澡吃點東西吧,晚點再來找母親。」
江嵐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跟茶梅一起出了房間。
兩人出了房間,轉到一樓。大堂里人聲鼎沸,這酒肆的生意倒是越來越如日中天了。
「少主子,這裡人多眼雜,您還是先回自己的房間吧。」
江嵐的臉色卻忽然沉了下來,他雙目直勾勾的盯著茶梅:「茶梅,你跟我說實話,母親是不是裝病?」
「少主子您說什麼呢。」茶梅背過臉去不看江嵐。
「母親的情況我見過太多次了,她是自己吃了葯了吧。」江嵐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早先在宮裡,他就拿這招騙過我父皇。」
「少主子……」茶梅拉著江嵐的袖子轉到後院,見左右沒人,她才再一次開了口,「少主子就暫時留在酒肆中吧,如今正是娘娘大計的關鍵時刻,少主子隨時可能會復辟成功,再次登基。」
「笑話,我對當皇上已經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我知道,你想和楚衡楚姑娘雙宿雙飛,可您睜開眼瞧瞧吧,楚姑娘是騙你的,她如今在藤王府呆的樂不思蜀,已經忘了您了!」
「你胡說什麼?」
「我可沒有胡說,我們在王府里有線人,他親眼看到楚衡和姬城每日出雙入對,恨不得片刻都不分開。」
「閉上你的嘴!」江嵐瞪了茶梅一眼,隨後轉身便往馬廄方向走去,牽了馬就要下山。
「少主……」茶梅氣的跺了跺腳,她攔不住江嵐,只得趕緊去稟告蘇莫心。
蘇莫心這會正在床上喝薑湯,她眉眼都是笑意,看到茶梅闖進來,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他又走了?」
茶梅點了點頭。
「這個逆子!」蘇莫心將薑湯碗往地上一扔,嘭的一聲瓷片碎裂,薑湯撒了一地,「本宮看他是真不想當皇上了!」
「娘娘,少主子只是一時轉不過彎兒來罷了。」
「他都一把年紀了,還轉不過彎兒來?」蘇莫心氣得用手直錘床,「罷了,他不想當,自然有人想當!」
「娘娘……」茶梅低垂著頭不敢說話。
藤王府內,楚衡泡完了最後一次葯浴,這會正蜷縮在被子里睡的酣甜。
姬城坐在床沿,他伸手摸了摸楚衡的臉,指尖觸感滑膩柔和,姬城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白霜站在床側,看到這一幕,他心底咯噔一聲。他怎麼早沒想到,這姬城至始至終喜歡喝的都是楚衡。而知月,不過是姬城為達目的使得一個手段罷了。
「皇上……」白霜清了清嗓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可不問,心裡有憋得難受。」
「你問吧。」姬城明顯心情好極了,他扭頭看向白霜都是樂呵呵的。
「知月前一陣失憶,可是皇上做的手腳?」
「你發現了?」姬城眼底的笑意更濃了,「果然是朕看重的人,是個當國師的料子。」姬城頓了頓,又說道,「朕無意間在古書里發現了這法子,能讓人徹底忘卻前塵,就想將它用在楚衡的身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