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報復

「她還是這樣子嗎？」尚在沉思中的喬驀得抬起了頭，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聲音的主人她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她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你怎麼會？」喬立刻站了起來，試圖把座位讓給對方。凱特只是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旁邊緊閉的門。

「是的，丁小沫她還是不吃東西，不過我們有給她注射營養液，所以她不會有生命危險。」喬低下了頭，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其實她想說的是，丁小沫還活著，但不代表她活得健康、正常。

如今的丁小沫，就像一具人形屍體，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倒下，並且不再醒來。

看著沉默的凱特，喬想到丁小沫剛醒來那會兒，見到凱特的第一反應，隨手抄起了一旁的花瓶直接砸向她。

凱特差點被砸傷，丁小沫的眼裡充滿了憤怒，那時候的表情，喬到現在也無法忘懷。

這是第一次她在丁小沫的身上看到了被憤怒和憎惡所包圍時候的樣子，就像是厲鬼纏身，被惡鬼附身。

隨後丁小沫又鬧了一頓，醫生護士都差點攔不住她。最後，她被一支鎮定劑給制服。

當時凱特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得轉身離開了房間，並且吩咐喬照顧好丁小沫。

喬一直記得當時凱特的背影有多麼落寞。

當丁小沫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竟是出奇得安靜，不哭不鬧，也不出聲。只是一個人傻傻得坐在床頭，靜靜得發著呆。只不過這一次，她以絕食來作為反抗的手段。

這一點連喬也沒有想到，丁小沫居然真的連續三天拒絕進食，就連水也不喝。

無論喬怎麼勸慰，甚至用了強硬的手段，喂她吃東西，她都只是吃了就吐。

喬為此一籌莫展，因為丁小沫也拒絕與她溝通。而此時的凱特正因為中東的事務，而停留在那裡。丁小沫的情況她雖然有從喬這裡得知，但一時半會也趕不回來。

這也是為什麼當喬見到凱特出現在這裡時會感到驚訝，那邊的事情明明更重要。

「我離開前的命令是什麼？」凱特的聲音冷到了極點，喬禁不住瑟縮了一下，她知道公主殿下生氣了。

「好好照顧丁小沫.....」喬的聲音低了下去，露出疲憊的神情。

「我要的是一個健康的人，而不是現在這樣的活死人！」凱特厲聲道。

「對不起，公主殿下，這是我的失職。」喬幾乎要跪下來，向凱特請罪。

「去弄點吃的，待會送到病房來。」凱特語氣稍作緩和，吩咐道。

「我馬上去辦！」喬挺直了身板，儼如一個士兵，向凱特復命道。

「公主殿下，你的眼睛.....」此時，喬才注意到凱特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得盯著她。

「還不去？」凱特冷若冰霜的表情令喬不敢再多問，老老實實得朝醫院門kou跑去。

直到聽不見對方的腳步聲后，凱特才鬆了kou氣，神色略顯疲態，單手撐在了牆上。

待呼吸平緩下來，她轉動門把手，慢慢走了進去。

如同喬所描述的，丁小沫正安靜得坐在床頭，雙眼望著前方。而那視線所及之處，恐怕是名為虛空的地方吧。

丁小沫瘦了一圈，臉色蒼白，整個人呈現萎靡的樣子。寬大的病號服套在她的身上極為不合適，如今正像她的名字一樣，從遠處看去，丁小沫真的很渺小，彷彿風一吹便會融化，化作無數泡沫隨風而去。

凱特拉了張椅子坐到了丁小沫的邊上，丁小沫並未有動作，就好像這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他人的存在。

她是故意的吧。凱特如是想到。

「不說話也可以。」凱特率先開kou道，當她注意到丁小沫手背上的針頭時，眉頭皺了一下。

見丁小沫沒有理睬自己的意思，凱特伸出了手，摸向她的臉龐。

意料之中的，丁小沫躲開了。

「看樣子很活潑。」她勾了勾嘴角，滿意得笑道。

丁小沫轉過頭，像一個機械的木偶，空洞的雙眼看不到任何情緒。

「你想要我嗎？」機械式的聲音令凱特感到不悅，她隱隱感到了被羞辱的意味。

「要我吧。」木偶再次開kou了，丁小沫轉動了眼珠子，直視著凱特。

「丁小沫....你！」凱特激動得握住了她的雙肩，手上的勁道令丁小沫死死咬住了嘴唇。

就算身體上的疼痛，也沒有令她坑一聲。

肌肉混合著骨頭髮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凱特終是放了手。

恰巧此時，門打開了，喬拿著吃的走了進來。

考慮到丁小沫的身體，她就近買了很清淡的素粥。喬小心得打開蓋子，將熱乎乎得粥端到了凱特的面前。

「我來吧，你可以走了。」喬連連點了點頭，剛在門外的時候她就已聽到了吵鬧聲，房間內停滯的空氣也顯示著二人之間不諧的氣氛。

「希望公主殿下不要太衝動.....」關上門的時候，喬長吁了一kou氣。

「先吃東西。」「我知道你心裡有火，有什麼事吃完飯後再說。」凱特邊說著，邊動手舀了一勺粥遞到丁小沫的嘴邊。

「呵呵....」丁小沫僵硬得扭動脖子，沖凱特詭異得一笑，左手連帶著吊針朝凱特掃去。

毫無意外的，凱特沒有躲閃。任由滾燙的粥濺在自己的臉上和身上，皮膚立刻紅了一塊。

丁小沫冰冷得扯了扯嘴角，伸出左手，剎那間右手用力拔掉手背上的吊針。

針孔處滲出了紅色的血花，丁小沫跑下了床，赤著雙腳站在地上。

「我很弱小....」

「所以.....」她抬起了左手，血還在不斷往外冒出。丁小沫用力打向了凱特的身體，握緊的拳頭狠狠捶打著對方。

「但就算再弱小的生物，他也懂得反抗！」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一聲聲撕心裂肺得吶喊，丁小沫在用自己的方式發泄著心中的怨念以及如同沉澱在火山底部的岩漿，排山倒海般的憤怒。

「我要殺了你！」丁小沫嘶吼著撲向了凱特，凱特一動不動，任丁小沫發泄、

她神色冰冷，眼底似隱隱飽含著不悅。

「瘋夠了嗎？」直到她捉住了丁小沫的手腕，才終止了這場丁小沫單方面的「進攻」。

「放開！」「你給我放開！」丁小沫使勁抽出了手，朝凱特身後瞥了一眼，竟徑直用頭撞向了牆壁。

然而，凱特卻先她一步擋在了面前。

丁小沫想也沒想，卯足全身的力氣撞向了她。凱特一驚，被硬生生得推向了牆壁，後背傳來的陣痛感，令她皺了一下眉。

她未曾想到看上去病怏怏的丁小沫會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氣，看樣子她是恨死了自己。

「你認為自殺就能逃離我？」見撞牆失敗，丁小沫氣急敗壞得抬頭瞪視著凱特，凱特涼涼的話語更令她憤憤得直皺眉頭。

「你不是要我嗎？」

「為了把我當作玩具留在身邊，所以你逼走了青青！」

「你逼走了這世界上唯一我愛的人！」

「你憑什麼這樣做！」

「既然這樣，只要我死了，你就再也得不到我了吧！」

「也不能逼我做任何事！」丁小沫一股腦得吼道，她又揮手打向凱特。

這一次凱特捉住了她的手腕，只是輕輕一扭，露出了冷酷的表情。

「嘶！」丁小沫疼得臉都白了，但還是不服輸得低下頭，不去看她，咬牙忍住。

「你仔細想想，我真的有逼過你嗎？」凱特清澈的藍眸中看不到一絲雜質，純粹得凝視著丁小沫。

「我又有逼過她什麼？」

「就是你！」「你還想狡辯！」、

「青青絕不會丟下我一個人，是你都是你！」丁小沫發瘋似得掙脫了開來，伸手指著凱特，像是在控訴窮凶極惡之人。

「直到現在你都如此不理智，之前的經歷和訓練全都白費了。」凱特並不為意，反而冷笑。

「丁小沫，知道她為什麼離開你嗎？」丁小沫一愣，抬頭望向凱特。

「是為了保護你，保護你這個懦夫！」

「正因為你太過弱小，連深愛的人都保護不了，所以她才要反過來守護你！」凱特步步逼近，丁小沫步步後退，恍然間已被逼到了床邊。

凱特輕蔑得望著她，「如果你以為自殺就能解決一切問題，或者說你抱著這樣就能打擊到我的可笑想法，那你現在就去死吧。」言罷，凱特轉身似準備離去。

丁小沫冷笑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柜子上的花瓶順勢就砸向了凱特。

「你....」待凱特推開她的時候已是來不及，頭上硬生生挨了一下，紅色的液體沿著額頭緩緩滑落。凱特倒抽一kou涼氣。

雙膝一屈，整個身子軟了下來，跪在了地上。

「殺死你也是一樣的。」

「我早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這裡撞了一下之後，我突然想明白很多事情。」丁小沫神情可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狗急了還跳牆，就算是我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把我逼到死角，我也是會發癲的。」

「我打不過你，但我卻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對你造成影響。」

「我想了很多，你是喜歡我，在乎我的吧。」

「所以如果被自己喜歡的人傷害，喜歡的人想要殺了自己，一定很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