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77.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轉眼就到了出城的那一日,遲遲帶了人出去送沈清揚。若松腿瘸了,不能跟在他身邊做事了。前陣子梧桐又出去買了個小童回來,賜名若泉,好好教養了一番,此次讓跟在沈清揚身邊做事了。

夫妻兩個要說的話,早在閨房中說了無數遍,遲遲又跟沈清揚囑咐了一遍,走到一直沒有露面的紀無咎馬車面前,對他說道,「紀大人。」

帘子被掀開,紀無咎好像也瘦了,一張臉更白,晶瑩剔透,襯得旁邊的雪都黯淡了。他抬眸朝遲遲看去,問她,「殿下有何吩咐?」

什麼時候他們竟然生分至此?遲遲心中一痛,面上卻是分毫不露,抬頭看向紀無咎,說道,「紀大人,有個忙想請你幫一下。」他叫她「殿下」,唇齒之間,彷彿還能嗅到曾經兩小無猜的香氣。但她叫他「紀大人」,就彷彿將過往盡皆拋開,再也不看一眼了。

紀無咎眼中一黯,他已經知道遲遲要說什麼,點頭道,「殿下請放心,微臣一定會護佑好沈大人,讓他平安歸來的。」

不知為何,遲遲心中竟沒有來由地陡然升起一股慌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紀無咎,她下意識地往前踏了一步,卻又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停住了腳步,收回了想要握住他的手,「那就多謝紀大人了。」

紀無咎點點頭,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勸她,「外面風雪頗大,殿下......還請先回去吧。」聲音輕輕的,竟讓遲遲聽不出任何情緒在裡面,又或者,所有的情緒都被他刻意隱藏,甚至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到。

她點了點頭,跟他們一行人揮了揮手,看著車馬隨從慢慢走出京城,慢慢消失在了她的眼裡。

遲遲閉上眼睛,額頭上有雪花飄落下來,冰冰涼涼的,好像以前閨夢之中有人悄悄落在她頭上的吻一樣。

旁邊的梧桐撐著傘走過老,給她把風雪擋住,「殿下,回府吧。」

遲遲默然片刻,點了點頭,上了自己的馬車。

長公主府中原本人就不多,沈清揚走後就更少了。他離開之前兩人還在商量新婚的第一個新年應該如何過,但誰曾想李湛一紙詔書,他們之前的計劃都付諸東流了。這也不算是壞事,畢竟當世男子都要有立身的根本,沈清揚不喜歡書經庶務,偏好山川河流,如今讓他去主持河流改道,讓他的才華有了發揮的地方,過不過年之類的,倒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畢竟,他們還有那麼長的一生呢。

沈清揚自從出京之後,每隔七天都會給遲遲寫信來。經常向她描繪路途中的見聞,他觀察細緻入微,思考周到,許多想法和語句,是旁人從來沒有注意到的。只是路途辛苦,他在趕路的間隙中給遲遲寫信,閑下來了是長篇大論,要是不得空,往往只有一兩句話。但文采出眾的人,哪怕只是一兩句話都能寫得神思飛揚,令人嚮往。

遲遲的文采自然是沒有他那麼好的,女子長期被養在閨中,見識什麼的各方面都比不上男子,不過她到底是公主,這樣比不了總能比其他的,加上她細緻委婉,書信當中猶如情人之間竊竊私語,一派旖旎風光。

紀無咎一行人終於趕在年前到了江南,此次下江南還有一件事情就是跟江南這邊的割據勢力談條件。朝廷早已經不堪重負,國庫空虛,李湛身邊已經沒有可用的人了,紀無咎勸誡幾次,但都被擋了回去。無奈之下,他也只能奉了李湛的命過來跟這群人談條件。這些東西,自然是瞞著遲遲的,況且,她就算知道了,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有什麼辦法?

一個駙馬和當朝皇帝身邊最紅的大臣過來,底下的官員自然是忙不迭地拍著馬屁,沈清揚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如何能受得了?在第四次刨開身邊女子放上來的手時,沈清揚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跟當地的官員告了辭。

他可以走,紀無咎卻不行,要不然這群人定然會認為他們這些人不買賬,到時候疏通河道還不知道會使什麼絆子。無奈之下,只得坐下來,接過那遞過來的一杯又一杯的酒。

酒酣耳熱之際,這裡的州長朝紀無咎擠了擠眼睛,臉上露出一絲yin猥的笑容,說道,「下官早就聽說大人要過來,已經在驛館給大人準備了一份厚禮,保管大人喜歡。」

看那表情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沒辦法,要是退了這些人恐怕會認為自己不識抬舉。紀無咎笑了笑,點頭應了。

宴席散去,他將體內的酒用內力一逼,身上便起了一層薄薄的汗,酒意頓時去了大半。他推開自己的房門,就聞到一陣香膩的味道。室內點著昏黃的燈,紀無咎站在門口就看到他的床,帘子已經垂了下來,下面擺著兩雙繡花鞋。想來床上躺著的就是州長跟他說的「禮物」了。

他走過來,並沒有拉開帘子,而是對裡面的人說道,「你們出來吧。」目光移到丟下來的衣服上面,續道,「穿上衣服,趕快離開。」

裡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過了許久,才有一個女子探出頭來四下張望的。燭光照在她臉上,一雙杏眼圓睜,還帶著幾分小鹿一樣的驚懼。紀無咎不過無意中的一個偏頭,突然看到她的臉,整個人就渾身一怔。

太像了!

如果不是她臉上帶著幾分久居下層的苦氣,恐怕她這張臉就跟遲遲像了有七八分,饒是如此,也有五六分的相似。

大概是沒有想到今天要她伺候的貴人居然長得這般容貌,那個女子也怔了怔,眼中滿是驚訝。突然又看到自己胸前一片春光,她居然紅了臉,對紀無咎小聲說道,「大人,是奴失禮了。」

經過了最開始的驚訝之後,紀無咎已經恢復了平靜。他面無表情地看向那個女子,問道,「今天晚上,你主子可是清楚地吩咐過你讓你到這裡來?」隔壁就是沈清揚的屋子,她的容貌跟遲遲如此相似,紀無咎才不信這會是巧合。

那個女子一怔,說道,「並非奴自己過來的,而是.......奴沐浴更衣之後,便有人把奴送到了這裡。」

紀無咎尚未說話,便又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之後,又有一個腦袋從簾幕中鑽了出來。紀無咎的目光移到那個女子臉上,也一怔。

光說長相,她有幾分像死去的姜素素,只是姜素素從來一派大家閨秀風範,這女子眉目間一片靈動,但又不像智慧之人,總覺得滿腹的小心思。

紀無咎在心中冷笑,一為那州長的心思,沈清揚是駙馬,他紀無咎是李湛身邊的紅人,討好他比討好沈清揚更重要。況且,沈清揚說到底也是皇家的人,貿貿然把女子送過去,只怕非但討不了好,還會得罪李湛和遲遲。為了一個駙馬得罪當今聖上和他的胞妹,實在划不來。二為後面那個女子,她們在床上定然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可是她為什麼不先出來,要等到前面那個把什麼都問清楚了才出來?

紀無咎覺得索然無味。他走到桌邊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道,「你們趕緊穿衣服走吧。我這裡不留客。」那個州長,無論如何都留不得了。

話音剛落,後面的那個女子就已經從床上一步跨了下來,跪在了紀無咎面前,嬌聲哀求道,「大人,求大人救小女子一命。」說話間已經梨花帶雨,看起來楚楚可憐。

紀無咎手指一劃,帘子就被他的勁氣給劃開了。那帘子輕飄飄的,被他隔空取物,手一揮,蓋到了那女子身上。做這一切的時候,他連眉目都不曾動一下,「想要活命就趕快走,我這裡不收留多餘的人。至於其他,」他低頭看向那女子,燭光之下,眉目簡直如女子一般楚楚動人,「你心思這麼多,還沒有辦法嗎?」

被人叫破了,那女子也沒有任何害臊,只是說道,「小女子逼於無奈,還請大人恕罪。」

他恕什麼罪?不過,這禮物要是給退了回去,只怕那個州長免不了要說些什麼。這事情知道的人應該不少,他不可能一一殺完,況且沈清揚要在這裡做事,早早地把他們得罪了可不好,而且,她們又長了這樣一副容貌,如果傳到李湛耳朵里......那就不是簡單地殺幾個人那麼簡單了。

略一思量,紀無咎就決定了,「我答應你們,留你們一命。不過你們還是要走。」見她們兩個面露驚惶,紀無咎解釋道,「放心吧,這驛館里只要你們乖乖的,就沒人敢對你們怎麼樣。」

見紀無咎心意已決,她們兩個站起身來,一人披了床被子。州長的人把她們送過來的時候,唯恐紀無咎不接受,把這兩個女子的衣服都拿走了。如今她們要走,連蔽體的衣物都沒有一件。

「出去之後,叫這裡的丫鬟給你們找身衣服,就說是我吩咐的。」見她們要走,紀無咎猶豫幾番,終於還是開口,對走在後面的那個像遲遲的女子說道,「你。」她們兩人齊齊回頭,像姜素素的那個臉上居然還帶了幾分驚喜,但在看到紀無咎手指向她身後的人時,驚喜又變成了失望。

他指著那個女子,對她說道,「你留下來。」她轉頭看了一眼前面的夥伴,她卻已經負氣般地轉身離開了。猶豫了一下,她終於還是挪動了步子,走到紀無咎面前,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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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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