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全世界都對你惡語相加

原本就不寬敞的樓道，集滿了咄咄逼人的娛記。每個人手上的話筒都像是一柄長劍，刺進沈焉身體里的每一寸，讓她無處可躲。

「請問，安景和嚴總得分手，和你有關係嗎？」

不知道是誰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原本一直攬著沈焉的嚴樺一把站住了。他把沈焉埋進自己的懷裡，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那位問出話的記者，一瞬間，誰都不敢再說話了，嚴樺的神情足以威懾到每一位。

他都感覺到自己懷裡的人在瑟瑟發抖，他不知道一直以來沈焉的顧忌都是有原因的。嚴樺盯著剛剛那個問話的記者，打算開口。

可是，懷裡一雙顫巍巍的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沈焉在叫他，讓他不要說話，可是怎麼能夠讓她這麼害怕卻什麼都做不了呢。

沈焉也太了解嚴樺的脾氣了，她知道嚴樺不會就這樣看著她，但是她更知道如果今天嚴樺開了口，陪她踏進這扇門，明天會把錦世會把嚴樺推到一個什麼樣的境地。

「別說，你走吧。」

她小聲的說了一句，只有嚴樺聽得到。

這句話也瞬間刺痛了嚴樺，是他把她推到這個地步，是他把她拉進了這個圈子。但事到如今他卻一句話都不能開口替她。

懷裡的人已經開始在抗拒自己的懷抱，她想要和自己撇清關係，他太清楚沈焉的小伎倆。

「別動。」

嚴樺攬著她的手更緊了，他一邊擋住那些閃光燈，一邊攔住沈焉不讓她掙脫出去。在進屋之前的最後一秒，嚴樺停了下來，他將沈焉攔在自己的身後，用身子遮住她小小的身軀。

陰沉沉地盯著這群張牙舞爪的記者。

「與她無關，自重。」

說完門就『嘭』的一聲關上了，留下在原地的記者們面面相覷。他們還不知道嚴樺口中的自重是什麼意思，但語氣里的威脅卻讓人不寒而慄。

癱坐在沙發上的沈焉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某個地方，出不去了，這一回是徹底的出不去了，原本是戴著墨鏡戴著帽子還可以走在街上的，而如今連虛擬的社交網路都已經沒有沈焉的容身之地了。

害怕嗎，答案是肯定的。

她從來就不是一腔孤勇，憑的只是那點心裡的問心無愧。到了這個時候，被千夫所指的時候，她都開始懷疑自己了，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們口中說的那樣的人了。

「別想。」

嚴樺走到沈焉身邊來，把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口，盡量的想讓她覺得暖和，因為這會兒沈焉全身都在發抖。

懷裡的人已經開始排斥自己的懷抱了，她開始掙紮起來。沈焉慢慢的推開嚴樺，眼眶有些紅紅的，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

「我去廁所。」

看著搖搖晃晃走進廁所的沈焉，嚴樺覺得很不好。當然不是擔心她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沈焉永遠是沈焉，不會因為外界的事情來草率的對待自己的性命。

這時候只是一個矛盾期，是她在對自我認可和自我否定的糾結過程中。但是依舊很不好受，她原本不必承受這些。

走進廁所的沈焉蹲在地上，她開始覺得四肢麻木，有些不能操控自己的手。每一次遇到一些緩不過勁來的事情，沈焉總是會這樣。可最後還是會鎮定下來，去面對。

她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林秋詩再三叮囑的讓她不要使用社交軟體，她還是沒能忍住。與其這樣被弄的雲里霧裡，到不如去直面他，她的手停在屏幕上好久，最終閉了眼睛，點了下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微博評論能夠多到這樣的地步，微博的熱門都變成也在不知不覺中都變成了沈焉的名字。她輕輕的點開自己的曾經發的那些從書里看到的句子。

下面的評論千篇一律，那些不美好的字眼竄進沈焉的眼睛里，刺得她都不想睜開。她終究是高看了自己，她以為自己隔著網路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她以為自己躲在這小小的天地里就不用去面對。

其實什麼都不是，那些謾罵就像是空氣，充斥著沈焉的周圍。

「小三上位。」

「不要臉，破壞別人的感情。」

「那個嚴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渣男。」

半個多小時，沈焉在廁所里待了半個多小時也沒有出來。嚴樺有些擔心，敲了敲門。

「焉焉。」

沒有動靜，他心裡一下子著急起來，一把將門撞了開來，就看到沈焉整個人都躺在浴缸里，浴缸裝滿了冷水。那麼冷的天氣，她嘴唇發白，卻一聲不吭。

聽到嚴樺走進來的時候，她睜開了眼睛。

「我還好，沒問題。」

嚴樺也不管她身上都是冰涼的水漬，整個人探近浴缸里把沈焉抱出來，跨著步子走到卧室，下意識的想要給她換衣服，卻被沈焉攔住了。

「你走吧，這幾天不要過來了。」

「不可能。」

沈焉冰涼的手抓著嚴樺，不讓他再進一步。她已經不想再連累嚴樺了，她還可以忍受那些人對自己的罵名，但是說及嚴樺的言論，她一句都不能忍。

「你走吧，算我求你好不好？」

那麼固執，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嚴樺突然就一下子激動起來，反手抓住沈焉那雙要把他推離的手。

「沈焉，你以為你讓我離開是對我好？」

語氣是那麼的嚴厲，沈焉從來沒見到過嚴樺對自己這個樣子。哪怕她也知道，是自己把他惹急了。但明明就是可以依靠的人，還要硬生生的推開，原本就是一件那麼困難的事情，沈焉只覺得鼻子酸的就像是溺了水。

嚴樺一瞬間什麼氣勢都沒有了，嘆了口氣，拿毛巾把沈焉裹起來摟在懷裡。

「你乖乖的待著，哪兒都不要去。這裡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好不好？」

多麼安穩的話，給了沈焉安定的里。她似乎也開始覺得可以放鬆一下，眼皮也開始變得沉重，嚴樺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一雙溫柔的大手在身上一下一下的拍著。

躲在這一個小小的空間里，哪兒都去不了。沈焉也不敢出門，每天從貓眼望過去都能看到一大批蹲在門口的娛記。吃的也是那天林秋詩就準備好的。

嚴樺這兩天似乎也沒有出門，一直陪著沈焉。他一定很忙，因為沈焉在每個午夜被噩夢驚醒的夜晚，都能看到嚴樺在客廳里辦公的身影。

他什麼都不說，他也沒有強制的拿走沈焉的手機，或者禁止她上網瀏覽那些負面的消息。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在默默的帶給沈焉安全感。

這樣一個男人，永遠都不計較你為他付出的多少。他為你做的永遠比你付出的多得多，那沈焉還有什麼理由放棄他。她現在唯一的心思，都在每一天看那些惡語相加中堅定下來。

完成了紅塵往事，靠自己的實力說話。因為她知道，就算全世界都對自己惡語相加，也永遠會有一個人願意對自己說上一世的情話，那就是嚴樺。

「木木。」

嚴樺有些詫異沈焉在半夜裡醒過來了，轉過頭看著她。

「吵醒你了？」

「沒有，我是在想，我還能拍紅塵往事嗎。」

她走到嚴樺身邊坐下來，現在晚上開始安靜了，門外也沒了白天嘈雜的娛記的聲音。肆意的報道，無理的謾罵，都在這樣一個夜晚開始安靜下來。

「導演組找你了？」

「沒有，但是也沒有聯繫我。我在想是不是因為輿論，他們覺得不需要我了。」

嚴樺皺著眉頭，不知道怎麼和沈焉說出自己的想法。他想要讓沈焉漸漸的退出這個圈子，所以他也不希望沈焉繼續再參與演戲的一切事項。

他知道他這樣或許太自私，但是他更想讓沈焉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你不喜歡的。」

「嗯？什麼？」沈焉有些聽不明白。

「你不喜歡這個圈子。」

「以前是啊，因為就如你看到的。它是那麼的混濁不清，但是，又那麼吸引我。」

「還是不要參演紅塵往事了，好嗎？」

沈焉看著嚴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嚴樺是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的，她不知道是不是他有什麼別的打算，但是這都不是沈焉想要的。

她不光要讓別人肯定自己，她還要讓別人肯定她和嚴樺。這就是沈焉，倔強起來就不像話的沈姑娘。

看著沈焉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嚴樺心裡很不好受，似乎自己做的一切決定都開始讓沈焉覺得不快樂了。他也不知道此刻怎麼樣去和沈焉解釋，他不能告訴她，他在等一個時機，一個能夠昭告天下的時機。

沈焉回到房間里，默默地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她現在唯一可以去讓別人認同自己的，就只有完成紅塵。

「喂？沈焉？」

那頭的人顯得很不可思議，顯然他也知道沈焉最近的情況。對沈焉會聯繫自己更加感到詫異。

「嗯，你可以給我買一張明天飛往柏林的機票嗎。」

「你還是堅持？」

「劇組沒有說不需要我了，對吧。」

那頭的人笑了一下，這個沈焉還是原來的沈焉，一點都沒變。

「已經買好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

沈焉掛斷了電話，像是長久以來的一件心事放下了。她這一次不想讓嚴樺一如既往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在很久之前就說要和他並肩，她在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