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啟稟大皇子,門外有人求見。」
「是誰?」
「是個女子,說叫憐兒。」
允禮原本還在閉目養神,憐兒兩個字一下讓他睜開了眼睛,一瞬間許多事情從允禮的腦海中閃過,她來這裡做什麼?莫非是霍允肆那裡出了什麼事,還是說她已經叛變了,現在過來是想從自己這裡打探什麼消息,想歸想,人卻還是要見的,不然若真叫他言中,豈不打草驚蛇,霍允禮表面上不動聲色,只微微說道:「叫她進來吧。」
憐兒自從得知霍允禮回京的消息后,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好的,今日來求見,也是抱著最後的一線希望,她不能再這樣活下去,總歸到最後需要有個靠山,有個接納她的地方。
「姑娘請隨我來。」隨從一路向前走著,直到穿過花園,見著個別苑才停了下來,指著前面,輕聲道:「姑娘請吧。」
「多謝小哥兒。」憐兒作了作揖,又抬頭環視了別苑一圈,才踩著蓮步輕踩著進去了。
允禮背對著門口,兩手交叉背在身後,肩膀還是與從前一樣寬厚,此情此景,竟有幾分心酸。
「憐兒參見大皇子。」
允禮聞聲才轉過了身,凝視了片刻,才走了過去,輕聲說道:「起來吧。」
「多謝大皇子。」
憐兒的身子雖然站了起來,但頭卻始終低著。
「你長大了,我記得上次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麼高。」允禮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胳膊。
大皇子果然還記得自己,一時間憐兒的心中竟生出些許的感動「多謝大皇子憐愛,大皇子的恩情憐兒無以為報。」
允禮一面聽她說著,一面觀察著,女人的心都是善變的,他不敢保證一個已非完璧的女子,還會同以前一樣,畢竟這個人是被他送出去的,心裡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怨恨的。
「鄭公公近來可好?」
憐兒先是愣了一下,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鄭公公了,這是代表失去利用價值了嗎?
「公公他,一切安好。」
允禮直直的看向眼前這個低著頭的女子,半眯著眼睛道:「那你呢?你也安好嗎?」
聲音不大但卻叫人忍不住的有些膽寒,憐兒不知道霍允禮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她明白一件是,霍允禮是主子,無論怎樣,他若不叫自己活,那自己一定活不成。
「憐兒無能,沒有完成大皇子交代的事情,特來領罪。」
霍允禮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溫情,一雙背在身後的手早已捏成了拳頭,任憑眼前的人跪在地下,任憑她梨花帶雨,一切在他看來都是罪有應得的,一個辦不好事的奴僕,又有什麼用呢。
「老十三沒死,是她防範嚴密,還是你下不了手?」
「大皇子!」憐兒紅著一雙眼睛,跪在霍允禮腳下「天地可鑒,憐兒對大皇子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那葯我下了,可霍允肆為什麼沒死,我也不知道,大爺,您,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霍允禮面色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任憑誰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刻意的去忽略跪在地下的人,還有那低低的抽泣聲,許久,霍允禮才彷彿又回過了神來,猛然發現腳下還跪著一個人。
「你先起來吧。」霍允禮微微彎了彎腰伸手將憐兒扶了起來「你既然沒有背叛我,那本殿下自然也不會忘了你。」將人拉起來后,頓了下才繼續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不得不小心,你也不要怪我。」
「憐兒不會怪大皇子的,只要是大皇子的事情,就算是讓憐兒陪上性命也願意!」
霍允禮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忠心,帶成大業后,我答應一定給你一個歸宿,只是現在還是得委屈你待在老十三那裡,今日你來見我對誰都不要說起,日後等我再聯繫你便是。」
憐兒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兒,重重的點了點頭「是,憐兒知道。」
「嗯,別再哭了。」允禮不似方才的冷漠,頃刻間又變得溫柔無比,伸出手指,輕輕地拭去那人臉上的淚光,又命人拿了許多銀兩賞給了憐兒,一時間又說了幾番溫馨的話語,這才將憐兒送出了府。
望著那離去的身影,霍允禮默默不語。
「大哥,要不要我——」允信從屋外走了進來,邊說邊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對嗎?」霍允禮轉頭看向霍允信,只是還沒有等到回答,便又自顧自的說道:「該殺就殺吧,從一開始,就不該活的。」
話罷后,兄弟二人便又是許久的沉默,因為明日他們要去見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鳳儀宮。
「你這琴藝是越來越好了,難怪每每進宮裡,允肆總是也提上幾句。」謝昭容這話可不是誇獎,李解憂的琴藝在這北齊也沒幾個能抵得上。
「母后見笑了,解憂也只是平日彈著玩玩罷了。」
「謙虛不招搖,你的王妃做得很好,只是——」謝昭容頓了頓,搖搖頭道:「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不說也罷。」
李解憂怎會不知道謝昭容這是話裡有話,她又怎可不理,起身,作揖道:「兒臣愚鈍,還請母后明示。」
謝昭容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解憂,緩緩的道:「其實這事說來也不能算是大事,可偏偏輪到你這裡,又不算是小事。」
「自古以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在皇家這裡也不例外。」
李解憂知道她肯定不會說什麼好事,但卻沒想到會說這件事,可是她們二人怎麼可能有子嗣呢。
謝昭容不用看李解憂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於是接著又說道:「你已經嫁來北齊一年了,若是再無子嗣,只怕過不了多久閑言閑語便要四起。」
「可是,這件事母后不該最明白嗎?」
謝昭容被她這樣反問也不氣惱,而是抿嘴一笑「所以,我幫你們想了一個對策。」
「請母后明示。」
「既然你們無子嗣,本宮就只好讓允肆再納其他人進來,也好為皇家開枝散葉,你說是不是?」
李解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去反駁,難不成自己生不出來,別人就可以了嗎?
「母后——」
謝昭容放下手裡的茶碗,當的一聲嗑在桌子上「你身為秦江王妃,就要為允肆著想,現在只不過再納一個人進來,你就這麼推三阻四,日後難不成還想落一個妒婦之名嗎!」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本宮都不想聽,現在你只需要做好一個寬容大度的主母便好。」
李解憂緊咬著嘴唇,許久才輕點了點頭,問道:「那母后要讓王爺納誰進來?」
謝昭容見李解憂妥協了,臉上的笑容也露了出來,深吸了一口氣「我兒自幼聰明過人,如今更是地位顯赫,就算是側室也定然不能使尋常女子。」含了口清茶又道:「傅家之女傅青。」
李解憂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王府,從宮裡出來之後,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傅青兩個字在她的腦海里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