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相遇回憶中的回憶

北辰溫錦和西門吹雪到了東磷寨的範圍,入目的不是如南雲寨一般的竹樓,而是一棵棵遮天蔽日的古樹，原始森林中傳來若有若無的香氣,進入森林后那無處不在的暗處窺視，讓西門吹雪下意識地覆上了劍柄。

北辰溫錦和西門吹雪的容貌早已改變，北辰溫錦原本清俊的面容變得靠近女子的柔美，而西門吹雪冰寒的面容多了幾分西域男子的妖異與狂狷。

北辰溫錦貼近西門吹雪，像是對他十分依賴，暗地裡卻覆上了西門吹雪執著劍柄的手,示意他少安勿躁。

西門吹雪淡淡看了眼北辰溫錦勾著自己的手腕,眸中劃過一絲輕淺的柔和。

從初始的僵硬到現在的習慣，悄然變化的不只是身體的態度。

北辰溫錦沒有察覺到西門吹雪心緒的變化，側頭面向一棵蒼天古木,手腕翻轉間，本該是數十丈之上生於古木頂端的幼嫩新葉，被如凝玉般的雙指夾住，靠近微彎的薄唇，清音流轉，剎那間所有窺探的視線消失。

一個身穿深綠服裝的青年男子從斑駁錯落的樹影下走出，在西門吹雪冷漠的目光中止於兩人身前五步的位置。

男子直接略過西門吹雪，打量著依偎著西門吹雪的北辰溫錦，在翠綠色的南雲寨女子服飾和北辰溫錦緊閉的雙眸上逗留了些許，方才開口：「&%￥￥？+*」（你們是什麼人？）

只見北辰溫錦眉間掠過一抹困惑，開口時卻是婉轉清靈的女音：「&%#%￥*，&￥￥#」（我們是南雲寨族人，剛從中原回來，為什麼要用古語對話，出了什麼事嗎？）

北辰溫錦流暢而自然的口音讓男子稍稍柔和的氣息，他再次開口，卻是用中原話問道：「的確是出了一點事，你們剛從中原回來，怎麼不回南雲，反倒跑到我們這地勢偏遠的東磷來了？」

北辰溫錦聽見這話微微白了臉，話語中帶了幾分恐懼：「我們本也想回母寨，可是走到一半遇見了一隻口吐人言的巨獸，它不僅讓我們和隨行商隊分散了，還打傷了我的夫主，我們也是倉皇逃跑之下才來到了東磷附近。」

男子聽見他們二人遇見口吐人言的巨獸已是變了臉色，再看了看西門吹雪身上些許凌亂的白袍和乾涸的血跡，心中有了計較，沉吟片刻后對北辰溫錦二人道：「跟我來。」

左行右拐之間，卻是不見了男子的背影，北辰溫錦在心中嘆了口氣，十分淡然地拉著西門吹雪繼續前行，不一會兒前方便出現了男子的身形，男子看見他們后唇邊的笑意真切了些，北辰溫錦知道他和西門吹雪終於讓男子放下戒備心了。

先是一開始的語言試探，然後是稱呼，再用天然的森林陣法來探，這三者，若不是西域土生土長的族人，是不可能通過的。

可，他是個例外……

這男子名為雲峰，是東磷寨族長之子，之後的短暫路程中解釋自己之所以如此戒備是拍混入不軌之徒。

北辰溫錦表示理解，並坦言自己是因眼疾而去中原尋醫，而西門吹雪是中原與西域的混血，由於某些原因長期居住於中原，所以十分喜愛中原文化。

不過是幾番交談下來，雲峰對面前這個溫柔體貼的女子已是有了好感，只可惜，對方已有了夫主。

離開時雲峰眼中的不舍讓西門吹雪皺了下眉，有種自己的領土被他人侵入的不舒服，北辰溫錦對西門吹雪周身突然冷凝的氣息有些莫名：「怎麼了？」

「無事。」西門吹雪垂眸，眼眸中晃動著晦澀的光芒。

他們二人現在在雲峰為他們準備的木屋中，一長老正為西門吹雪查看傷勢，由於西門吹雪排斥他人靠近，北辰溫錦只好握住西門吹雪的手，讓他收斂些寒氣。

西門吹雪看了北辰溫錦一眼，回握北辰溫錦的手，那隱隱的獨佔欲和宣示主權的意味讓長老挑了下眉，卻也不再涉法近身。

長老指示北辰溫錦解開西門吹雪的衣襟，看了看那已經結痂的猙獰傷口，好生交代二人多多休息，他等下會派人送來藥物后，皺眉離開了木屋。

候在屋外的雲峰見長老出來，便走上前：「長老，怎麼樣了？」

「的確是那黑龍所傷，而且傷勢已好了大半。」

長老的話讓雲峰的雙眼閃了閃：「我記得受黑龍一爪之人，暫無身還之例，這男子為什麼看起來並無大礙？」

「呵呵，若是那位大人，這種看似奇迹的情況也就說得通了。」長老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木屋。

……

屋內~

「那老者已知曉我二人身份。」西門吹雪道。

「恩，我知道，一開始也沒想多加掩瞞，不用擔心，長老不會說出去的。」北辰溫錦一邊說著一邊用濕白布小心地擦去西門吹雪胸膛上的血跡，「你這衣物是不能穿了，雖說這是西域，白袍還是有的，不過確實比不上你這外袍的質料了。」

「無礙。」西門吹雪淡淡的道，其實他不穿白衣也可，但看見北辰溫錦為自己著想，心像是被一根羽毛輕撓，話到了嘴邊便變了一番樣子。

這樣平靜的相處，他希望，多些時日……

西域三大主寨中，南雲寨和西盧寨似乎隱隱受制於某人，只有地勢偏遠而又處於天然屏障中的東磷寨免於一難。

北辰溫錦隱約猜到一直對主角一行人的追殺與這牽制了兩大主寨的人有關，他現在實力受損，身體越發殘破，自是不好貿然試探那背後之人，便與西門吹雪暫居東磷寨，只是不曾想到，不過幾日他們便迎來了兩位熟人。

「西門吹雪！你，你，你怎麼會和小錦在一起！」一身西域裝扮的司空摘星咋呼的聲音沒有引起西門吹雪任何關注。

晚於司空摘星一步進屋的宮九，看見北辰溫錦輕柔地給西門吹雪換紗布的動作，彎了唇：「小錦兒倒是溫柔，不知若我受了傷，是否也能得小錦兒這般溫寵。」

北辰溫錦自動過濾宮九話中的曖*昧，淡淡一笑：「這自然是可以的。」說完便帶著染血的紗布離開了屋子。

宮九一愣，低笑，雙眸眯起看向西門吹雪：「我怎不知，何時有一天西門劍神重傷到連換個紗布也需假手以他人了。」

暗裡帶刺的話讓司空摘星目光一閃，指尖動了一下，這宮九，竟也是喜歡小錦么。

本以為以西門吹雪冷清的性子不會回答，卻不想西門吹雪開口道：「既是一番心意，自是欣然受之。」

宮九眼中閃過一絲陰鬱：「我可是記得西門劍神不喜他人靠近，如此說來，你莫不是喜歡上小錦兒了。」

「什麼？！不行！！」司空摘星大叫，本身喜歡北辰溫錦的人就夠多了，再來一個？開什麼玩笑！！

「什麼不行？」恰好進屋的北辰溫錦疑惑。

宮九斂起狹長的雙眸，笑道：「我們正說著西門公子喜歡你呢，只是不知這份喜歡比起西門公子所執著的劍道，孰輕，孰重？」

西門吹雪抬眸，冷冷地看向宮九，宮九毫不退讓，與西門吹雪對視，司空摘星看著似是對峙的兩人，雙眸一轉，想到了什麼，也不開口。

北辰溫錦像是沒有感覺到漸漸凝滯的氣氛，淡淡的訝然之後，輕笑：「莫要開玩笑了，西門怎麼會喜歡我。」

「若我說是真的呢。」宮九道。

「便是真的，我也是知曉我與劍道在西門心中的位置的，這個答案，我早就明曉了。」

「恩？那，誰更重要？」

「自是劍道。」

宮九一頓，問道：「小錦兒何出此言？」

「因為，已經選過了，在很早的時候，在，我將我與劍道擺於他面前之時，西門就已經做出選擇了。」北辰溫錦淡淡笑著，溫暖清和之下是薄涼的諷刺。

上一次，他可是親自用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呢，現在想起來，真是自大啊，以為自己總會成為眾人心中的第一么，呵，真是白痴的想法。

或許，還要感謝西門吹雪，他的選擇，像是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自己也因此醒了。

可是……

為什麼……有一瞬間，心會悶得喘不過氣來……

西門吹雪也想到了什麼，抿了抿唇，閉目，周身寒氣漸濃。

宮九看見西門吹雪的反應，眸中劃過一絲暗色：「小錦兒好像並不排斥男性之間的喜歡呢。」在他離開北辰溫錦的時候，北辰溫錦和西門吹雪發生了什麼事。

北辰溫錦頓了一下：「還好吧。」

是什麼時候，變得不太，排斥了……不對，還是，厭惡著……

「還好？什麼還好？到底是排斥還是不排斥啊！」司空摘星突然焦急地追問著。

「應該是不排斥的。」會么……真的，能接受么……

宮九輕笑出聲，眉間帶了幾分愉悅：「不排斥么，真好，可是，我不喜歡小錦兒吶，因為，我可是深深的愛著，小錦兒呢。」

「……阿九，別說你愛我，不然……」北辰溫錦停了一下才道，「我可是無法相信，你這麼輕浮的話。」

生澀的轉風讓宮九眯了下眼睛：「怎麼會，我可是十分誠懇的。」

「小錦，別信他，宮九不知懷著什麼狼子野心。」司空摘星不屑的道。

「嘖，總比某些一輩子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的人呢要好。」宮九不咸不淡地諷刺道。

「你……」

北辰溫錦無奈地發現宮九和司空摘星變得針鋒相對，右手掐住左手腕，心中吁了口氣。

差點，就說出來了……

最近，他似乎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了……

差點……

調理好心情上前勸說的北辰溫錦，沒有看見西門吹雪從剛開始就靜默地追隨著他的目光。黑沉的雙眸中，映出少年的一舉一動。

笑容、怔然、放鬆，還有……那瞬間的壓抑……

……

寬闊的街道上，灑滿了孩童的歡笑聲，石七推著輪椅緩行，停在一處，不遠處，一個年輕的婦人哄著懷中的嬰兒入睡，並不過分美麗的臉上滿是幸福與溫柔。

北辰溫錦坐在輪椅上，側頭，輕輕的哼調帶著不可名狀的柔和傳入耳畔，在這沒有詞調的音律中，嬰兒安然入睡。

【很溫馨的一幕，不是么，母親對於孩子的愛，總是讓人忍不住露出笑容。】

黑白的印染，石七垂眸：「是，少爺。」

輪椅又開始前行，然後停止，嬉笑的一對兒童，追逐打鬧。

【是兄弟么？】

「是。」

【真是令人羨慕的感情。】

兄弟啊……

輪子轉動的響聲，斷斷續續……

母子，兄弟，父女，戀人……

看不見光芒的少年唇邊的笑容和曦而溫暖。

輪椅，又停了……

石七淡淡地看了眼前方的路，低頭輕聲道：「少爺，我們該回去了。」

【恩？不是說還有一處么？】

「不，已經沒有了。」石七推著輪椅，慢慢地往回走。

已經，沒有必要了……

漸行漸遠的兩人身後，不遠處的拐角，一對男子姿態親密，相視而笑……

【石七，抱歉。】北辰溫錦指尖劃過宣白的紙張，他不是不知道石七的用意，但是，怎麼辦呢，還是無法做到啊……

就像將自己剖為兩半，一個在不斷欣賞著說著溫和而舒心的話，另一個，卻在黑暗中不屑地冷笑冷漠的觀望……

該怎麼辦呢，這樣的自己……

「少爺，不必說抱歉，你沒有錯，是我考慮不周了。」石七目視前方，淡淡的道。

雖然他很想改變少爺的觀念，但在看見少爺周身越來越無法剋制自己黑暗的氣息時，他還是心疼了……他想要的少爺，不是這樣的……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只要少爺不再壓抑著痛苦……

任何讓少爺痛苦的東西或人，都沒有存在的必要，包括……

「墨七，你是，喜歡我嗎？」

「……」

「墨七，不能說那個詞哦。」明明是清俊脫俗的男子，周身的仙氣卻變得魔魅：「不然，就殺掉你喲！」

……

不然……就殺掉你喲……

對了……

這才是，他想說的話啊……

這才是，真正的北辰溫錦，想說的話啊……

……

作者有話要說：夫主=夫君

西門吹雪支線終於有點進展了，唉，我真的不會寫冰山啊~如果真覺得崩了……我儘力了╮(╯▽╰)╭

最後的是北辰溫錦的記憶以及記憶中石七的記憶……越解釋越亂⊙﹏⊙b

咦？好像還有誰的支線沒寫，唔，誰來著……

？？？：你是把我忘了嗎？（笑~）

作者：……！！！咳！怎麼會！！絕對沒忘！！

？？？：那怎麼還沒我的戲份呢？

作者：唔……這個，這不是太忙了嗎，攻太多了啊……（聲音漸弱）

？？？：呵呵~（黑氣瀰漫~）

作者：等，等一下！我保證，你跟北辰溫錦的見面會·狠·驚·喜·！！！

？？？：是么，呵，我等著。（淡然飄遠）

作者：……敢威脅我，你等著（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