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第16章
終於出了門,到了車站。
早上趕車的人很多,安卉一臉擔心,打電話始終是關機,眉宇間更是鎖得更緊。
太早出門還沒吃早飯,張濤很自覺的下車去買了吃的和水。
安卉時不時的拿出手機撥弄一翻,又想起明覺師傅。
明覺總說自己是方外人,那些通訊設備幾乎沒有。
就廟門口有個坐機電話,安卉竟沒有存過號碼,想到這些又一臉懊惱。
張濤看安卉變來變的去臉,心知她肯定是急了,也不再多說些沒意義的話。
只默默的遞上買的早餐和水,安卉一一下肚,張濤才放心下來。
最早的這班車開出城的時候,天才剛亮一會,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早起的勤勞人,還有那些稀稀疏疏的上學孩子。
早上出門的時候張濤順手牽了張薄毯,因為怕安卉在車上打盹。
果不其然,車才開出城安卉就已經靠著車窗淺睡著。
車了空調有些涼,毯子正好排上用場。
張濤把安卉朝自己拉近了些,安卉迷迷糊糊的輕靠在張濤肩頭,搭上薄毯子,女人就徹底睡了過去。
因為目的是重點站,到也不用擔心睡過頭,張濤也淺淺睡去。
思涵在晨鐘中醒來,卻依舊沒有擺脫世間困苦,只輕輕反側,閉著眼不想醒來,以為就這樣睡下去就好。
明覺下了早客依舊沒看到思涵的身影子,心感疑惑。
敲開思涵的門,只看見思涵一臉倦容。
「果量身體不舒服?」明覺慈藹的輕問,思涵苦笑著搖頭,已經沒有平常那般溫雅,深眸里全是痛色。
看著桌子上的檀木和頭天沒有區別,明覺便知道思涵有心事纏繞。
「果量,來來,與我出去走走,我帶你看點東西。」明覺引著思涵出了房間。
明覺堅持,思涵不願意違背,慢慢跟上。
一路上明覺並不和思涵說話,只默默誦著經文,手指捻著佛珠子。
終於在一處空地停下,此處被乾淨的整理出一塊平地,大概能放下兩張大桌,卻沒有拜訪任何雜物,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思涵忍不住輕聲問道:「師傅帶我來這做什麼?」
明覺不說話,手指著前面,思涵隨著方向看過去。
當下被嚇了一跳,卻不知道此處密草雜林中竟生了那麼多個頭不小的蜘蛛,五彩斑斕。
個個蜘蛛肚子都有拇指指肚那麼大,八爪伸開竟是不容人小覦。
思涵心裡發毛,放眼看去,好大一片雜林中或高或底,縱橫交錯著全是蛛絲密布,仿若鋪天蓋地都要被這些蜘蛛佔滿。
不由得縮縮脖子,又抬頭看看頭頂,好在頭頂沒有枯枝敗葉,硬硬退了幾步,回到明覺身邊,忽然感覺安全不少。
「呵呵~阿彌陀佛。」明覺呼了聲佛號,依舊波瀾不驚的站在原地不動。
思涵苦笑,「師傅你又嚇我。」
「你為什麼要後退?」明覺問。
「這些蜘蛛太大,太多,有些發毛。」思涵有些不好意思。
明覺卻說著,「這些蜘蛛其實沒那麼可怖。」說完明覺笑著指著空地邊緣。
思涵看過去,雜林邊緣一路上去都張著很茂盛的一種花草。
那像花又像草的的紅綠色植物非常好看,長著許多精緻小巧的『瓶子』,思涵想走進瞧瞧,明覺卻不讓。
「那些花囊里沒準會有蜘蛛。」
明覺剛說完,思涵嫌惡的皺了下眉毛,縮回手。
「這片亂林一直荒著,也不知道拿來做什麼,久了腐草引來蟲蚊,就養出這麼些蜘蛛,香客們常常被井嚇到,所以尋了這麼些豬籠草沿途一直栽種,如今倒也讓這些蟲子蜘蛛些安份許多,也沒那麼泛濫。」明覺只著空地又說。
「這些豬籠草也不能讓它太泛濫,所以雜林周圍都常常讓人清理越界的豬籠草,保持平衡之道。」
思涵靜靜的聽著明覺師傅的話。
「你可明白了什麼?」明覺師傅突然問道。
思涵往林子深處看進去,搖搖頭。
明覺哈哈一笑,「你從小就只會金剛經,如今去了塵世,悟性還是沒見長。」
思涵轉身虛手扶著明覺師傅,抱歉的笑道,「我那麼愚頓,你還是明說吧。」
「也罷也罷!」明覺順著思涵往回頭的路走著,「你之所以退,因為你心中有怖,后得知豬籠草食蟲蟻蜘蛛長大又生怖,可這是山野的平衡之道,你即在俗世,也該學會這平衡之道,才能心中無怖,少煩惱,才自在,才不會退卻。」
明覺說完又兀自默默念著經文,思涵沉思片刻。
「師傅,那情愛的平衡之道又是什麼?」思涵悠悠問出口。
明覺手上捻珠動作停下,想了又想,「情愛嘛,我實在是不通不通。不過書上有云:兩廂情閱,想必是要她好你也才會好。」
思涵苦笑,這雲里霧裡高深的話實在是說了等於沒說,便不再問。
「你可是為了安家那丫頭煩惱?」明覺眼裡清明。
「是了,如今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思涵也不隱瞞。
「阿彌陀佛,塵世紅塵情字難懂,隨心隨緣吧!喜歡也不一定就是適合,適合也不一定就是緣分。」明覺已不在說話。
思涵和明覺漫步回到廟裡,心情已經不再沉重,有明覺師傅的一翻開導也自在了許多,只是那鋪天蓋地的蜘蛛還是讓他毛骨悚然,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往密林字里鑽。
剛回到院子,就有人告訴明覺師傅有女客找,思涵跟著去了正殿。
轉到正殿門口,見安卉一臉疲憊焦急。
思涵趕緊迎了上去,「你怎麼來了。」
「哥哥,你怎麼了,是病了嗎?電話一直是關機。」安卉語速很快。
思涵心裡一暖,「我沒事,小公主你跑這來幹嘛?」
在一旁的張濤一臉不悅,卻把眼底那抹不痛快收了下去。
明覺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卻也明白了許多。
「沒事就好。」安會放下心來,轉頭看向明覺,行了個禮,「師傅近來身體可好?好久沒來看你了。」
明覺回著禮,「那花花世界把你縛住手腳,你怎麼會記得這小山小林。」
這話里有些長輩責怪的味道,卻讓人聽起來很舒服,安會也知道自己確實很長時間沒有來看明覺了。
以前都是陪著思涵一起來,明覺也很喜歡這個懂事的丫頭,只是這些年學習壓力太大,家裡又太多事憂心。
安卉吐吐舌頭,「你只想著哥哥,都不想我。」
明覺笑笑,這丫頭總這樣耍賴撒嬌,討喜得很,只是出家人,在這大殿,還是不喜牽扯俗塵,也不再接話。
寺廟地處偏僻,又是小鎮,空房也多,明覺安排幾人住下。
安卉一直纏著哥哥問東問西,見思涵真的沒事才又怨怪起來:「哥,好不好的電話怎麼關機,害我一直擔心一直害怕。」
「行了我的小公主,我真不是故意的。」思涵這話說了快一百遍了,安卉還是不依不饒。
張濤知道安卉需要和思涵說話的時間,就自己在寺院里轉悠。
遇見明覺師傅也很禮貌的學著行禮。
「怎麼不和他們一起?」明覺笑問。
「他們兄妹肯定有話要聊,插不上嘴就乾脆出來溜達溜達。」張濤說話的時候有點酸酸的感覺。
明覺笑道,「他們兄兩感情好,讓人羨慕,不是親兄妹甚似親兄妹。」
張濤愕然。
「你不知道?」明覺見張濤眼裡的驚訝,輕輕問道。
張濤搖頭。
「阿彌陀佛,果量也是個命苦的。我去讓人準備下飯食,你自己轉轉吧!」明覺行禮離開。
張濤在院中凌亂,不是親兄妹甚似親兄妹?這話在他腦中蕩漾,心裡一點點在下沉。
猛的肩膀被人一拍,驚得張濤突然回頭,安卉的俏臉在眼前出現,張濤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嚇著了?」安卉調皮的問。
張濤甩甩頭,也不知道是回應安卉呢,還是想甩掉剛才那句話給他帶來的震撼。
「果量是誰?」張濤順口問問。
安卉眨巴著杏眼,「果量是哥哥啊,明覺師傅給他取的。」
「名字不都是父母取的嗎?」張濤有些凌亂。
安卉回頭看看思涵的房間,湊到張濤耳邊:「哥哥小的時候是明覺師傅揀回來的棄嬰,後來被我爸媽收養回家,所以我就有了好哥哥,你可別在我哥面前亂說話,很傷人的。」
安卉給張濤打著預防針,怕他亂說話,惹哥哥不高興。
張濤腦海里浮現了千遍萬遍思涵看安卉的眼神,臉上怪著怪異的笑。
那笑裡帶著明了恍然,又帶著防備小心,還有難受的酸楚感覺。
難怪安思涵看著安卉的眼神裡帶著溺愛,那寵愛中帶著愛慕。難怪安思會讓自己產生敵對的感覺,原來他不是安卉的親哥哥,原來他是喜歡著自己女人的。
張濤心裡很不舒服,尤其是想到安卉對安思涵那種親昵和熱情,張濤的心裡就極為不舒服,非常的不安。
這種感覺就像是身邊蟄伏著一隻黑暗的猛獸,隨時都會帶走自己心裡那個最親近的女人,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