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沈晴蹙眉忍耐著,覺得自己像是個快要爆炸的冰火山。
聽了殷既望的話,沈晴也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中了招。怨不得她會突然不分場合胡亂沖陸吹墨感慨,
一隻手輕撫她的後背,慢慢地安撫她,沈晴緊繃的神經慢慢鬆了下來,她躬著腰,呼吸有些急促,身體越發地虛軟疲憊,只能依靠著殷紀望才能勉強站起身體。她聽出殷紀望口中責備陸吹墨的意思,苦笑道:「前輩這是哪裡的話。此乃無妄之災,豈能妄加在他人身上,再者我身為人師,自當愛護幼徒,遮風擋雨本是應當。你卻說連累二字,倒是讓我惶恐。」
殷紀望見她護犢子得厲害,也不再多數什麼惹她的犟脾氣,一邊給她輸了些靈氣,一邊隨意岔開話題:「你們師徒情深,只我是外人,所以左右是我這外人的不對。」
「……前輩這是不講道理。」沈晴無奈道。
「還能說話,只怕是中毒太輕。」
沈晴無奈閉嘴。
殷紀望順勢攬住她的腰,朝遠方遁去。
陸吹墨微低著頭,朝著自家師父離開的方向行了一禮,態度一派恭謹溫順。她腦子裡回想殷紀望的話,拇指上移,輕輕拂過身側的劍柄,周身氣質陡然不似剛剛平和,跪倒在她腳下的劍靈夜奴瑟縮幾下,連忙後退了幾步。
「你能夠找到剛剛過來的那個女人嗎?」陸吹墨問。
夜奴低聲道:「可以,主人。」
陸吹墨點點頭,腳步一轉,凈色衣袍掠過塵埃之上,她的前方正是比試的擂台,上面激戰正酣,角落幾個侍女打扮的小姑娘悄悄觀察著緩步前行的陸吹墨,面露疑惑。夜奴朝陸吹墨低語兩句,隱沒身形,返回滅神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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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眨眼的時間,殷紀望便在一處仙園前停了下來,仙園依山而建,可以看見裡邊的奇花、異草、仙葩,以及在草葉樹木上嬉戲打鬧的仙寵靈物,或活潑好動,或嬌憨可愛。它們也不怕人,沈晴中毒虛弱,腳步本就踉蹌,冷不防被一隻肥兔子一撞,險些栽倒。
殷紀望索性將她打橫一抱,繼續沿著仙園裡的路朝裡邊走去。
沈晴也沒拒絕,她腿上確實是使不上力氣,本想藉助靈氣飛遁,可這園子古怪得很,雖然靈氣比外邊濃郁了兩三倍,可是卻禁止使用一切仙家手段,無論飛遁還是神識,皆不能發揮作用,修士在此只能靠雙手雙腳,和普通凡人無異。
剛走了兩步,幾個青衣雙鬏童子匆匆忙忙迎了出來,俯倒在殷紀望面前,急促道:「不知道您突然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您能恕罪。」
殷紀望隨意點了點頭,斥退他們,帶著沈晴又在園中繞了了一會兒,沈晴估摸他是迷路,委婉提醒他前邊這條路已經走了第三遍。好一陣,殷紀望終於帶著沈晴來到仙園中的小築。
沈晴歇息一會兒,沒什麼起色,她扭頭看著外邊的景緻,詢問身邊的殷紀望:「前輩這是你家嗎?」
「這裡只是我以前隨手布置的一個園子,若不是你來了五根界,我怕是早已忘了此處。」殷紀望道。」
沈晴剛剛看見了那群青衣童子過來迎接殷紀望之時的驚愕表情,知道他所言非虛。
殷紀望又道:「這裡面靈藥很多,還有不少是我從……別處帶來的,你在五根界的時間,若有需要的地方,可隨時來取,今日正好帶你認個路。
沈晴連忙道謝。
靈藥齊全的仙園……
這幾個關鍵字牽扯起沈晴的某些記憶,可是這會兒分外疲憊,無法細細回想。
她切著自己的脈,查看自己身上的毒性,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明明渾身沒有力氣,這會兒手都軟得抬不起來了,可為什麼沒有一絲一毫的中毒跡象?
「玉音坊內藏有很多古怪的藥方,靈藥配伍,還有丹藥煉製方法,是整個五根界醫道與毒道的頂峰,她們的毒,你看不出來也是正常。」殷紀望抬手,餵給她一杯水。
「那前輩可有解決之法?我現在連動彈都無力……」
「沒有,熬過去就好。」他碰了碰沈晴的手指,「真的不能動?」
「我騙你做什麼。」沈晴無奈道。
殷紀望滿意地低下頭,用唇擦過沈晴的唇角,沈晴驚愕地瞪大眼睛,殷紀望點點頭:「這麼配合,看來是真的動彈不了了。」
「……你……」
「對了,你和陸吹墨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把你帶來這裡,也是想和你談一談。」
「……都聽見了啊。」沈晴目光微沉,她雖然用心法克制了藥性,不會像剛剛那般脆弱敏感,但是猛地聽見殷紀望提起,還是心裡一緊,下意思就要挺起脊樑,而後她才意識到自己中毒在身斜躺在床上,挺也無法挺直。
「被我聽見秘密,所以不開心?」殷紀望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點破,「那不如我也給你說些秘密,我們當做交換如何?」
沈晴看著他,似乎有些猶豫。
殷紀望本身就太過於神秘,她與他相處那麼久,還是不知根不知底,如今他親口答應說出他的秘密,讓沈晴心動的同時,又有些不安。
不待她回應,殷紀望已經開口了:「你也知道,我離不得你太久,否則就會渾身痛如刀絞,虛弱痛苦,你以前問過我幾次為什麼我總跟著你,我不想回答,將你敷衍過去。」
「記得。」沈晴回想往事,有些好笑。「你總說不許問,將我當小孩子呵斥。」
殷紀望淡淡一笑:「主要此事著實無從說起,如今卻不留神將你牽扯其中,我也再也無法問心無愧地隱瞞下去,你也見過塗山胥了,此事還得從他的母親說起。」
沈晴細細聽著,終於明白了塗山胥為何會那麼熊。
每個熊孩子的背後,都有一個或者一對熊家長。
塗山胥的母親叫做塗山嬰,是青丘塗山一族的大美人,彼時尚且在仙妖大戰,妖族在大荒獨大,無人敢惹,青丘塗山氏又是妖族的大族,更是幾乎可以橫著走。於是這位塗山小姐的脾氣,便被縱容得肆意妄為。
而這時候的殷紀望和他的兄長離開師門,在四處遊歷,雖然居無定所,倒也自在逍遙,見識了很多事情,結實了很多朋友。
「我和兄長自小相依為命,是兄長背著我從屍山血海之中爬出來的,我對兄長很是敬重。但是自從塗山嬰出現后,一切都變了模樣。」他伸手撫了撫沈晴的長發,拉起她的一隻手,碰觸在他的額心位置,「實在無法忍耐再說一遍,還是你自己來看吧。」
沈晴眼前一花,只覺無數圖片被塞進腦海,轉眼間,她就置身在一片廣闊的天地之中,天似乎更高,山似乎更陡峭連綿。很明顯不是人界或者靈界。
黑髮如墨的殷紀望正背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女趕路,少女氣息微弱地伏在他的背上,殷紀望一邊趕路,一邊積極地安慰她。談話間他知曉了少女名叫塗山嬰,他將塗山嬰帶回了兄弟兩人暫時居住的簡陋洞府之中,悉心照料,不出數月,塗山嬰的傷勢就恢復了。
就在殷紀望準備將塗山嬰送走,兄弟二人繼續遊歷的時候,殷家兄長突然告訴他,他對塗山嬰一見鍾情了。
殷紀望經受過磨難,從小性子沉穩。聞言不太贊同這件事,是青丘九尾狐一族並不專情,他們對於感情態度並不堅貞,今天喜歡溫柔似水,明天就喜歡火爆火辣,今天喜歡男人,名叫就喜歡女人,委實任性地厲害。
況且正值仙妖大戰最激烈的時刻,若是被師門知道殷兄長娶了個狐女,即便他身份超然,也必然得遭受嚴懲!
然而殷兄長根本聽不進去他的勸告,他徑直前去向塗山嬰告白,塗山嬰聽見后,頓時俏臉一紅,抬頭看著殷兄長,媚眼如絲般將情竇初開的殷兄長纏得緊緊的:「殷大哥喜歡小嬰,真是讓小嬰榮幸,小嬰對殷大哥也好生喜歡,待在殷大哥身邊,小嬰就有安全感。可是……」她眉頭不展,捂著胸口說道,「小嬰似乎更喜歡殷二哥啊,這可怎麼辦?」
殷兄長當即臉色一白,但是他很快鎮定下來,道,「沒有關係,若是小嬰喜歡,那就努力爭取,紀望也是個好孩子。」說罷,轉身欲走。
塗山嬰連忙從後邊抱住了他,一眨眼就哭得梨花帶雨:「殷大哥不要這樣,小嬰喜歡殷大哥,可又喜歡殷二哥,小嬰是個花心的壞女人,這些都怪小嬰。」
「小嬰……」
「殷大哥,小嬰不想離開你,也不想離開殷二哥,不如……不如我們三個人以後就在一起吧,好不好?」
殷紀望受不了塗山嬰這般自說自話,對於她所說的內容,他頗覺得受辱,一氣之下遠走他方,塗山嬰沒有了選擇,便同殷兄長相處起來,殷兄長夙願得償,對塗山嬰百般寵溺。
後來,一個自稱「塗山嬰的未婚夫」的黑狐找上門來,殷家兄長這才發現塗山嬰竟是逃婚出門。未婚夫如今窮追不捨,塗山嬰又動起了讓殷兄長和她的未婚夫「和諧相處」的念頭。
熟料,一向驕傲的殷兄長竟然點頭同意了。